卷第四百九十一 雜傳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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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餘而同,夕隐而歸。

    娼有慧姓,事帥尤謹。

    平居以女職自守,非其理,不妄發。

    複厚帥之左右,鹹能得其歡心。

    故帥益嬖之。

    會間歲,帥得病,且不起。

    思一見娼,而憚其妻。

    帥素與監軍使厚,密遣導意,使為方略。

    監軍乃绐其妻曰:“将軍病甚,思得善奉侍煎調者視之,瘳當速矣。

    某有善婢,久給事貴室,動得人意。

    請夫人聽以婢安将軍四體,如何?”妻曰:“中貴人信人也,果然。

    于吾無苦耳,可促召婢來。

    ”監軍即命娼冒為婢以見帥,計未行而事洩,帥之妻乃擁健婢數十,列白挺,熾膏镬于廷而伺之矣。

    須其至,當投之沸鬲。

    帥聞而大恐,促命止娼之至。

    且曰:“此自我意,幾累于渠。

    今幸吾之未死也,必使脫其虎喙,不然,且無及矣。

    ”乃大遺其奇寶,命家僮傍輕舠。

    衛娼北歸,自是帥之憤益深,不逾旬而物故。

    娼之行适及洪矣,問至,娼乃盡返帥之賂,設位而哭曰:“将軍由妾而死,将軍且死,妾安用生為?妾豈孤将軍者耶?”即撤奠而死之。

    夫娼以色事人者也,非其利則不合矣。

    而楊能報帥以死,義也;卻帥之賂,廉也。

    雖為娼,差足多乎! 楊娼是長安裡巷妓院中特别漂亮的女子,風度很優美,又能把自己打扮得很妖豔而自己感到高興。

    王公大人宴請客人時,競相邀請她到席上。

    即使不會喝酒的人,也會因為她的陪勸而滿飲盡興。

    長安的那些年輕人一到她家,幾乎到了失去性命、傾家蕩産也毫不後悔的地步。

    由此楊娼的名聲在長安城在冊的妓女中首屈一指,紅極一時。

    嶺南有位帶兵的主将某某,是沒有官職的貴族的兒子。

    他妻子本是皇帝外戚的女兒,對待主将很兇狠,率先就約定,假如對她有外心,就用刀殺死他。

    主将幼年嬌貴、好色,但在京中苦于妻子的兇悍,沒辦法實現自己的心願。

    于是暗地裡用了很多财物,銷去了楊娼的妓女身份,然後帶着她到了南海,把她安排在另外房子裡住。

    公事之餘就去跟她同住,晚上就偷偷回去。

    楊娼性情聰明伶俐,事奉主将格外謹慎小心。

    平日堅守婦女的職責,不合情理的,不亂說;又厚待主将身邊的侍從,都能使他們人人滿意,所以主将越來越寵愛她。

    聚會隔了一年,主将得了病,似乎是好不了啦,就想見一見楊娼,但又害怕他的老婆。

    主将一向跟監軍使交情很深,就秘密地派人去轉達自己的心意,讓他給想個辦法。

    監軍于是騙主将的妻子說:“将軍病得很厲害,想找一個擅長侍候煎藥調藥的人來侍候他,這樣病會好得快些。

    我有一個好的婢女,長期侍候貴族人家,行動很善解人意,請夫人選用這個婢女,以便伺候好将軍,怎麼樣?”主将妻子說:“中貴人是誠實的人,果真這樣的話,對我沒有什麼害處,可以趕快把那個婢女召來。

    ”監軍就讓楊娼扮作婢婦來會見主将。

    不料,計劃剛一實施卻被洩露出去。

    于是主将的妻子就帶着健壯的婢女幾十人,擺出了一排白木棍,在主将辦公處把油鍋燒得滾燙,等待着楊娼,打算等她來了,就把她扔到沸騰的油鍋裡。

    主将聽到後非常驚恐,急忙叫人阻止楊娼前來,并且說:“這是我的想法,幾乎連累了她!現在幸虧我還沒死,一定要使她脫離虎口,不然,就來不及了。

    ”于是派人給楊娼送去很多奇珍異寶,叫家中年輕仆人駕着輕快的刀形小船,護衛着楊娼回北方去。

    從此主将的煩悶更加厲害,沒過十天就去世了。

    楊娼北行恰好到了洪州,主将去世的消息傳來後,楊娼就全部返回主将贈送的财物,設了靈位,哭着說:“将軍因我而死。

    将軍尚且死了,我還活着幹什麼呢?我怎麼會是辜負将軍的人呢?”就撤掉祭奠為将軍而死。

    娼妓是以美色侍候人的,對她們無利的事就不會跟人一心,可是楊娼卻能以死報答主将,這是義;退回主将的财物,這是廉。

    雖是娼妓,她也還是值得贊美的。

     非煙傳(皇甫枚撰) 臨淮武公業,鹹通中,任河南府功曹參軍。

    愛妾曰非煙,姓步氏,容止纖麗,若不勝绮羅;善秦聲,好文筆,尤工擊瓯,其韻與絲竹合。

    公業甚嬖之。

    其比鄰天水趙氏第也,亦衣纓之族,不能斥言。

    其子曰象,秀端有文,才弱冠矣,時方居喪禮。

    忽一日,于南垣隙中,窺見非煙,神氣俱喪,廢食忘寐。

    乃厚賂公業之阍,以情告之。

    阍有難色,複為厚利所動,乃令其妻伺非煙間處,具以象意言焉。

    非煙聞之,但含笑凝睇而不答。

    門媪盡以語象,象發狂心蕩,不知所持,乃取薛濤箋,題絕句曰:“一睹傾城貌,塵心隻自猜。

    不随蕭史去,拟學阿蘭來。

    ”以所題密緘之,祈門媪達非煙。

    煙讀畢,籲嗟良久,謂媪曰:“我亦曾窺見趙郎,大好才貌。

    此生薄福,不得當之。

    ”蓋鄙武生麄悍,非良配耳。

    乃複酬篇,寫于金鳳箋曰:“綠慘雙娥不自持,隻緣幽恨在新詩。

    郎心應似琴心怨,脈脈春情更拟誰?”封付門媪,令遺象。

    象啟緘,吟諷數四,拊掌喜曰:“吾事諧矣。

    ”又以剡溪玉葉紙,賦詩以謝曰:“珍重佳人贈好音,彩箋芳翰兩情深。

    薄于蟬翼難供恨,密似蠅頭未寫心。

    疑是落花迷碧洞,隻思輕雨灑幽襟。

    百回消息千回夢,裁作長謠寄綠琴。

    ”詩去旬日,門媪不複來,象憂恐事洩,或非煙追悔。

    春夕,于前庭獨坐,賦詩曰:“綠暗紅藏起暝煙,獨将幽恨小庭前。

    沉沉良夜與誰語,星隔銀河月半天。

    ”明日,晨起吟際,而門媪來傳非煙語曰:“勿訝旬日無信,蓋以微有不安。

    ”因授象以連蟬錦香囊,并碧苔箋詩曰:“無力嚴妝倚繡栊,暗題蟬錦思難窮。

    近來嬴得傷春病,柳弱花欹怯曉風。

    ”象結錦囊于懷,細讀小簡,又恐煙幽思增疾,乃剪烏絲闌為回簡曰:“春日遲遲,人心悄悄,自因窺觏,長役夢魂。

    雖羽駕塵襟,難于會合;而丹誠皎日,誓以周旋。

    況又聞乘春多感,芳履違和。

    耗冰雪之妍姿,郁蕙蘭之佳氣,憂抑之極,恨不翻飛;企望寬情,無至憔悴。

    莫孤短韻,甯爽後期;恍惚寸心,書豈能盡?兼持菲什,仰繼華藊。

    詩曰: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