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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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非有商君管仲之節制刻深以圖功利起怠惰收蓄天下才勇之士不畏勞苦往反與之深入力争未有能立者也而導顧為此豈其才不足欤或者曰導之意以為限長江而與關洛交兵相元帝而與劉曜石勒争雄駕禦賀循紀瞻之徒而與外裔馳逐此百舉而百敗曾不如勿為之愈也是以置江北之紛紛而為保國之計苟無後世不遽亡之策而可矣夫王敦蘇峻之内侮桓溫桓玄之倔強大則君廢大臣誅小則控制上流而朝廷奔命宜若朝夕而亡矣卒之劉裕取之于淩夷甚弊之後此固導之深圖也齊之政強魯之政弱魯朝齊而齊先亡乃自古然矣 屈突通論 屈突通知隋之亡力不足以救也審矣然力盡勢極猶為萬一之計其心皎然非負隋也通未及死而被擒其不死者非自免也唐救之也唐之為隋之仇明矣通不負其所事而舍其生然忘其仇而食其祿責通報其怨非也天之所與通安得而報之君子于其仇度非所得報則不敢行其私然亦不敢忘其私故食其祿者通之罪也凡負恩圖存于可為之時者得罪于通可也忠亦不足為矣 裴守真論 先王之禮不明于世日以廢壞遂至于滅亡者其初未始不自于谀夫盜儒苟欲媚世主之私而不務行先王之意而俯從今世之便也先王以至誠仁義之心誠意于禮樂之際齋明盛服如臨師保父母之嚴一有不中兇咎從之而使後世之污君習于安樂驕傲者勉而為之其欲舍而從我也固已不勝其怠而谀夫盜儒又從而為解說旁引曲取旣使之便其私意而又曰自義理之所安嗚呼先王之禮何從而興乎秦并六國典禮盡滅高祖撥天下之亂庶幾其有興矣而叔孫通阿其意不能尊其所聞而行之乃為是苟且滅裂之具而漢之禮終以不明則起于叔孫通之狥其君予讀裴守真傳守真善容典為太常博士當時謂才稱其官至論射牲禮曰古者天子自射牲漢遣侍中令天子奠玉酌獻而已可也古今異宜不必射牲破陣慶善二舞入天子為起守真言古無天子立觀舞者請從古夫射牲古也勞而今也佚則從今立觀舞今也勞而古也佚則從古守真非能法古也特從其佚便使人主便之而已夫先王之禮惟惡夫好便而無制者而後為是曲折制度之嚴也使有司之禮近于人情者非其至也嗚呼自秦漢以來天子之車服金珠翠羽婦人之服奇文巧畫房闼之玩仙美鬼怪可駭之物雕韋織毳非法之用皆有之矣推其禍本亂原未有不起于好便安者為之也夫一守真不足道也而世遂以才稱其官則知史說偷風瞽俗相扇而不知恥也可勝歎哉 李郭論 雄傑好亂之士可服以天下之大義不可掩以匹夫之小數何也彼其心甘為理屈不肯負人以其智幸而掩之得志其後必大亂兇悖放恣而後其志乃巳此不可不慎也漢高祖苟一時之便僞遊雲夢而執韓信雖能執信而信之反心自此生矣當此時高才智士亦有輕其君之心故英布貫高之亂繼踵而起者此非服英雄之道也李光弼提孤軍與安史健賊百鬬百勝其治軍行兵風采出郭子儀之右而當時諸将皆望風服子儀如敬君父而光弼之在彭城諸将巳不為使子儀能使吐蕃謂父而史思明乃上書請誅光弼大抵光弼之實不及子儀之名子儀安坐而有餘光弼馳騁而不足予嘗思其故讀史思明傳見光弼使烏承恩潛殺史思明事而後知李郭之優劣蓋子儀之為人至誠不欺主于忠信其胸中洞然大人也故靜則人安其德動則人服其義光弼用烏承恩使襲殺史思明此雖狡夫詭道之常态意其人必雄悍骠勇而中有所不可保信者市井之智盜賊之謀有時而用也不然何以召史思明之侮而田承嗣之膝獨為尚父屈欤此于服人之道小矣嗚呼成事以材不若以德服人以智不若以理惟德與理始鈍終利以之治大以之行遠未之有悔也 韓愈論 韓退之以為文人則有餘以為知道則不足何則文章自東漢以來氣象則已卑矣分為三國又列為南北天下大亂士氣不振而又雜以南蠻輕淫靡嫚之風亂以西北悍魯鄙悖之氣至于唐而大壞矣雖人才衆多如貞觀風俗平治如開元而惟文章之荒未有能振其弊者愈當貞元中獨卻而揮之上窺典墳中包遷固下逮騷雅沛然有餘浩乎無窮是愈之才有見于聖賢之文而後如此其在夫子之門将追遊夏而及之而比之于漢以來龌龊之文人則不可然則愈知道欤曰愈未知也愈之原道曰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果如此則舍仁與義而非道也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道有君子有小人德有吉有兇若如此道與德特未定而仁與義皆道也是愈于道本不知其何物故其言紛紛異同而無所歸而獨不知子思之言乎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曰性曰道曰教而天下之能事畢矣禮樂刑政所謂教也而出于道仁義禮智所謂道也而出于性性則原于天論至于此而足矣未嘗持一偏曰如是謂之道如是謂之非道曰定名曰虛位也則子思實知之矣愈者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而健于言者欤 柯山集卷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