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黃金盒賜同心 仙都宮重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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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無情草木,不言不語,徒惱人心!怎如一個可意佳人,有情有色,方是真實受用!”蕭後道:“後宮姬妾無數,哪見得便非佳麗,偏去了一個宣華,就連富貴都嫌起來!”炀帝長歎了一聲說道:“佳人難再得,古語信然。

    ”又悶悶飲了幾杯,竟自起身進宮去睡。

      蕭後見炀帝情牽意絆,隻是思想宣華,料道禁他不得。

    次早起來,對炀帝道說:“妾也隻是要笃夫婦之情,故勸陛下遣去宣華;今陛下以思想宣華之故,倒把妾認做個妒婦,漸漸參商,是妾求親而反疏也。

    莫若傳旨将宣華仍诏進宮,朝夕以慰聖懷,妾亦得分陛下之歡顔,豈不兩便?”炀帝大喜道:“若果如此,禦妻賢德高千古矣!但恐是戲言耳!”蕭後道:“妾安敢戲陛下!”炀帝大喜,哪裡還等得幾時?随即差一個中官,飛馬去诏宣華。

    那中官領了聖旨,忙到仙都宮來。

    卻說宣華自從出宮,也無心望幸,整日裡不描不畫,卻像個沒丈夫的仙姑,不嫁人的月姊,倒也清閑自在。

    這一日,忽見中官奉旨來宣,她就對中官說道:“妾既蒙聖恩放出,就如逝水落花,安有複入之理!你可為我辭謝皇爺。

    ”中官奏道:“皇爺在宮中立诏娘娘,時刻也等待不得,奴婢焉敢空手回旨?”宣華想一想道:“我有區處。

    ”随取出一幅鸾箋,忙題詞一首在上。

    寫完了,又疊做個方勝,付與中官說道:“可為我持此緻謝皇爺。

    ”中官不敢再強,隻得拿了方勝,回奏炀帝。

    炀帝連忙拆開來看,卻是《長相思》詞一道,說道:  紅已稀,綠已稀,多謝春風着地吹,殘花難上枝。

    得寵疑,失寵疑,想象為歡能幾時?怕添新别離。

     炀帝看畢,大笑道:“她恐怕朕又棄她,既與蕭後講明,誰忍朝夕離也。

    ”随取紙筆,也依着來韻,和詞一首,說道: 雨不稀,露不稀,願化春風日夕吹,種成千歲枝。

    恩何疑,愛何疑,一日為歡十二時,誰能生别離? 炀帝寫完,也疊做一個方勝,仍教中官傳與宣華。

    宣華見了詞意,知道炀帝的情意諄諄,料道拒他不得。

    隻得重施粉澤,再畫蛾眉。

    依舊打扮得嬌嬌媚媚,駕了一乘七香車兒,竟入朝來。

    炀帝看見,喜得骨爽魂酥。

    這回就像: 塞外贖回青冢恨,帳中重起李夫人。

      蕭郎陌路還相遇,劉阮天台再得親。

     炀帝與宣華既見,兩下裡悲喜不勝,執着手兒再三慰問。

    宣華說道:“妾自出宮,隻道今生再無相見之期,不知破鏡重圓,又有今日。

    ”炀帝道:“此皆蕭後之美意也,不可不知。

    ”遂同宣華到中宮來拜謝蕭後。

    蕭後見了,心下雖然不喜,因曉得炀帝的性兒,隻得勉強做個好人,轉歡天喜地,叫排宴賀喜。

    宣華奏謝道:“賤妾寵分日明之光,蒙恩不罪,已出萬幸,何敢言賀?”蕭後道:“聖心不暢,得夫人安慰,匡妾不逮多矣!豈不可賀!”炀帝笑道:“皇後賢德,都是一片真心,夫人倒不必謙遜。

    ”須臾酒至。

    此時正是豔陽時候,春明景淑,開筵共樂。

    這一日真個是上林春富,禦苑花奇,倒玉傾金,烹龍庖鳳,說不盡帝王家的富貴。

    但見: 合殿春風麗,深宮淑景芳。

     露桃紅蕊簇,煙柳綠絲長。

     遲日龍樓轉,輕煙丹#翔。

     花濃香冉冉,樹密影蒼蒼。

     巧語聞鹦鹉,新聲出鳳凰。

     筵開珠錯落,座列錦琳琅。

     杯泛蟾蜍色,尊傾琥珀光。

      落花嬌舞袖,啼鳥雜笙簧。

     珠翠排成隊,貂?列作行。

     九重時見笑,六院盡聞香。

      合德随飛燕,女英伴娥皇。

      恩猶輕雨露,情不羨鴛鴦。

     逸韻飛彤管,春心托兕觥。

     為歡甯有既,獻壽願無疆。

     莫道興亡速,當時樂未央。

     炀帝因有宣華在座,與蕭後說也有,笑也有,十分快暢。

    大觥小爵,隻吃得酩酩酊酊。

    連宣華也灌個半酣方才住手。

    蕭後一發做個好人,叫衆宮人将炀帝與宣華送到後宮,然後才回宮安寝不題。

     卻說炀帝與宣華同到後宮,乘着酒興,相偎相倚,訴一會當時的遇合,講一會别後的相思;談半晌眼前的樂事,又發幾個後日的盟誓。

    二人這一夜的歡娛,比前更加十倍。

    正是:  乍見還疑夢裡身,一回相見一回親。

     可憐泉下孤眠客,不見金魚殉葬人。

     炀帝與宣華朝歡暮樂,畢竟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