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回 陰舛陽取用假銀 樂極生悲拘留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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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殷長貴同大衆本家在館子裡吃酒,因殷大鵬弟兄三個争執酬勞,大家胡亂的吃飽了飯,一同上櫃會帳。

    長貴把封銀子拿出,取了三錠,心中劃算道:不過吃了二十多兩,有這三錠小寶,一定隻多不少。

    那知這小寶并不是銀的,是鉛澆的。

    大凡有錢的人家,深怕強盜來劫,每每澆些假錠假寶的擺在家裡,名叫“太平封”。

    殷長貴初到殷十萬家中,怎能摸到就裡,搭眼見大娘用銀錢的一個櫃子就在正房裡書桌橫頭,到了立嗣的這句話才議論妥當,他便走進房去,把兒子叫到面前道:“這個房間是你家嗣母的,我卻不便在此。

    你代我坐在裡面看好了,此後少掉一文,都是你我的息耗了。

    ”說着便将櫃子開了。

    也算事有定數,他巧巧的拿了一包太平封,塞在兜内,怕道有甚用度,免得向人伸手。

    這時酒飯過後,他那裡曉得銀子是假的,拿出來便交櫃上算帳。

    那管帳的接到這全鉛的小寶,自然是立辨真假。

    但這爿飯館,本是臨安城外東路三段保甲一個保甲委員開的。

    他那本段上出了有幾起盜案,都未破獲。

    這管帳的有這個心病放在肚内,這時把銀子一看,曉得是人家的太平封;再把殷長貴一看,又是一個窮形,跟從他的這幾十個人,裡面雖是有上色的,有下色的,但那三杯黃湯下肚,嘴裡七七八八的,都變做不是正經形像。

    那管帳的越看越疑,所以便把那走堂的喊到旁邊,盤問他們吃酒的時候談的什麼心?堂倌倒還真真爽不過,當下就把得殷十萬家絕産的話說了一遍。

     殷長貴不知情由,見管帳的抓了銀子,同那堂倌慢慢談心,便發躁道:“快些把找頭找出,我們還要有事去呢!”那管帳的見他催促,便向他一冷笑道:“朋友不要慌,我來理直你了!”管帳的這句話,卻是有些說得不尴不尬的蹊景。

    那知殷長貴此時一者仗着自家是個大富翁,二者同在一起的還有幾十個人,不由的便鬧起脾氣來了,當下把櫃一拍,罵道:“你這人好混帳!人來照顧你家生意,難道是派伺前等後不成?”那管帳的被他破口大罵,不覺無名火起,便向櫃外的一些做菜的、走堂的、燒火的、挑水的喊道:“你們多來幾個人,把這些用假銀子的強盜代我抓住!”大衆一聲吆喝,繩子扁擔的都出着場了。

    一衆本家見勢頭不好,你扯扯我,我扯扯你,便一哄而散。

    當下便将殷長貴拘住,不得讓他分身。

    一面便着了一個打雜的去請東家。

    不上一刻,直見燈籠火把的來了無數的保甲兵。

    看官,保甲這一件事,本由宋朝王安石的時候才初作辦起,那時的規矩卻是很好的。

    但殷長貴見館裡喊他用假銀的強盜,衆本家都吓了逃走,他卻一點不怕。

    暗道:銀子用假了也是有的,昨日這時遇着這事者,還有個有冤無處伸,如今我赫赫的還有一份家當,諒一個開館子的也不能把我怎樣!想罷,但見那館子裡也不一定怎樣得罪他,還拿了一張凳子,請他坐在櫃外。

    那店裡就同沒事一樣,不過着了一個挑水的,因晚間沒事,看住他,不讓他走。

     殷長貴好生悶氣,再怎樣哼兒吭兒的,那管帳的道:“你不必發威,馬上自有人來賠你的禮,請你回公館是了。

    ”殷長貴聽他這話,心中暗道:照這樣講法,一定是那堂倌告訴了我的底細,他曉得沒得下台,請一個人來轉彎,所以才這樣說法。

    但我卻有一件心事,大保兒雖然已經埋掉,大事就作為沒什麼變卦。

    但是當開發人的還不曾開發,一本大帳還不曾有得到手;加之這一位大娘,我看他那情形,也不是個忠厚的。

    一個族長,雖然有點道理,年已七十一歲,手上又被那棺材釘栽了一個通心過,還不曉得捧住手,此時是什麼蹊景。

    我的個寶貝兒子,要論他得偌大的家财,算是個有福的了。

    無如人都叫他做四六七八。

    看官,請教怎麼叫住個四六七八呢?臨安以及江南的人,個個都稱傻子為二十五。

    這個二十五的名号,後來人都曉得了,就有人另外又造出個新鮮名目,叫做“四六七八”。

    怎麼為叫四六七八呢?四同六是個十,再加上個七,是個十七,再加上個八,不是還是二十五嗎?閑話體提。

    總之殷長貴曉得自家的兒子不大玲珑,丢在家中,心裡更放心不下。

    無如身邊既拿出假銀,叫做自家理缺。

    隻得硬捺住性了,單見究竟是怎樣的辦法? 就此又過了一會,忽聽街上轟轟的腳步聲合着那馬蹄聲。

    長貴正然奇異,隻見幾十個保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