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回 銜玉杯燕子飛來 調豔曲美人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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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賈知縣聽說濟公請他合娘舅錢通吃酒,心中踟蹰這娘舅怎樣走到人前?忽見一個道人拿了一身衣服、一雙鞋襪走來說道:“這是老方丈着我送來給一個什麼姓錢的人穿。

    ”錢通一看,心中暗暗稱奇,原來這些衣服鞋襪都是土地祠裡換下來的。

    再聽沙彌道人說什麼老方丈濟公,心中就曉得遇了濟颠僧。

    但那瘋時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到了醒來卻全然一點都不曉得。

    心中隻覺道外甥是做的臨安縣,我怎樣變做乞丐似的由漢陽到臨安這廟裡,我的外甥又怎樣着差人鎖我到廟裡來拷打,因何又有濟公代我把衣服送得來,請我們吃酒,種種不實不盡。

    不怕他一位老刑名,也就統統進入糊套了。

    就此一面想着,已将衣服換齊。

    這時李龍、王虎方知他是老爺的娘舅,心中懷鬼胎,深怕這一百個嘴頭打得結下仇怨。

    見他衣服換好,那付三花臉有些不大像樣,忙到旁邊老虎竈上擠了兩把手巾,送了他浮浮的把臉上揩了一揩。

    賈知縣看他一付打皺的面皮,忽然打得紅腫發了亮,卻也無可如何了。

    當下恭而有禮的讓了舅舅在前,小沙彌引路,一同進了丈室。

     但見那丈室裡中間擺了一席,兩旁一邊四席,都是招事僧。

    看官,先前賈知縣拷問悟真的時候,曾經交代大衆僧人一概逃走,請教這些僧人是什麼時候進廟的呢?列位有所不知,自打賈知縣進廟之後,濟公固然是用了隐身法,各事都清清楚楚,大衆和尚也被他用隐身法隐住。

    就這些酒席等情,大廚房裡還是熱熱哄哄的照辦,但那法外的人卻全然看不清楚。

    要論鐵珊這件事,濟公若是當時出場,金仁鼎的田契固然是要退出來的了,悟真也絕不得收禁的了。

    無如這一件事下手的原因是因悟真硬留故人,不遵師訓;第二個原因是因金仁鼎謀财矯诏,蔑視王章;第三個原因是因賈知縣居心奸詐,不恤人命。

    濟颠僧因國家氣數将終,預備雲遊天下。

    一者因這三人都還有點根抵,就想借這件事,大大的收拾他們一番,一令悟真從此謹遵師訓,一令金仁鼎從此不敢再觊觎廟産,一令賈知縣從此曉得枉法害民的罪過是不易開脫。

    若以聖僧的勢力法力,立時去見皇上陳明情由,馬上降一道上谕,叫他們追贓的追贓、問罪的問罪,卻也容易得很。

    須知聖賢治人的道理全以攻心為上,所以他見事之時,他反轉不見臉,讓他任其所欲的,把事件辦得有憑有據,賴都賴不掉。

    然後便叫他們坐不安、睡不甯的,到了自懊悔,那才放他們過身。

    就如此時悟真坐在監裡,我諒定他心上也沒有第二件事,隻得懊悔不該收留鐵珊罷了。

    當先漢武帝做了多少無道之事,到了晚年輪台悔過,人也尊他是個明君了。

    所以濟公聖僧遇着壞人,他總以玩帶笑的,弄得他欲生不得、求死無門,一直到了心裡曉得懊悔了,那時便可以有條出路好讓他過身。

    看《濟公傳》者,須曉得濟公所以稱為聖僧,全是這點道理。

     閑話體題。

    這位貿知縣雖然不曾見過濟公是一個什麼形像,但他的舉目動情,卻也聽見談過的。

    明知今日這桌酒有點不甚好吃,卻又不敢不去。

    當下同娘舅走進丈室,一衆執事僧都紛紛起座。

    賈知縣謙讓不疊的,但見中間席上旁邊坐了一個邋遢和尚,招一招手喊道:“來來來,這裡陪俺喝喝罷!”賈知縣那敢怠慢,搶步進前,手拱一拱道:“聖僧請了!”錢通也上前手拱一拱道:“聖僧請了!”濟公見了這樣,把眼睛向着他兩個翻了一翻道:“俺問你,你們可有那個要撒尿嗎?”二人道:“不敢放肆。

    ”濟公道:“這樣說法,俺和尚來撒一泡尿,你們兩個人去照一照,看看這彎腰曲背、抱拳拱手這一派的嫌像可還用得了?”二人被他說得就同老子教訓兒子一般,癡呆呆的動也不動。

    濟公格外作躁,便伸出那撥灰钯的手,拖了錢通一把,說道:“快些坐下來吃酒,俺就感激你們了。

    ”賈知縣見說,又把那袖子向首座上一揚,頭又點了兩點,說道:“還是聖僧移一移,在下是萬不敢占的。

    ”濟公見說,歎了一口氣道:“移移移,移到那裡去?萬秋園移到大成廟門口,那才好呢。

    ”錢通曉得不是勢頭,隻得同賈知縣一上一下的坐下。

     但那兩旁席上一樣一樣的素菜,熱氣騰騰已上滿了,獨那中間席上是個空的。

    二人好生詫異,賈知縣暗道:那裡把我們請得來,硬拿我們挨餓嗎?就這稿兒一打,忽見濟公把桌子一拍道:“酒萊還不送來,那有請客來餓的道理!”賈知縣暗暗咋舌道:還了得,我心裡一句話,他立時就曉得了。

    我如曉得他這樣的神通,再也不替金仁鼎做狗!濟公大笑道:“勿論神通大小,閻王既生了你是個人,那畜生是一定不派做的了。

    俺們且莫說閑話,你們看那酒兒菜兒的,不是都送得來嗎?”話言才了,隻見幾隻紫燕一個街了一把壺,其馀的銜了三隻玉杯,向桌上一放,四圍飛了一個圈子,然後出外。

    就此左一起、右一起的,這個銜著,那個銜羹,那一張桌上都擺滿了,委實海錯山珍,排場不過。

    還有一對紫燕在旁邊送酒,那酒到了嘴裡,如膠如蜜,甘芳無比。

    錢通看着賈知縣那意思間,覺得奇怪不過。

    濟公笑道:“想你們做官的人千方百計,再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