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關燈
小
中
大
不過天晚了，我們先不進去了。
我再跟你老打聽打聽，這位鮑老者手底下&hellip&hellip做活的有多少人呢？他家裡養着那些獵狗，現在還養豢着了吧？一共有多少隻啊？&rdquo（葉批：問得可笑之至。
） 那少年脫口道：&ldquo他老人家手底的夥計可惹不起，說多就多，說少就少；你見過他的面，你就知道了。
那狗不止還養着，并且越來越厲害，反正嘗過的都知道。
那些狗也怪，不咬好人，專咬邪魔歪道兔子賊。
等我領着你們進去一看，就全明白了。
&rdquo少年說着話，瞟了喬茂一眼，故意&ldquo噗嗤&rdquo一笑。
喬茂一扭頭，忙把眼光轉到别處去。
這時堡裡不時有人走動往來，對這四個镖師，好像滿不理會似的。
紫旋風闵成梁一看這情形，有些棘手；當時鬧穿了，未免打草驚蛇；可是急退下來，又未免示弱；一面口頭敷衍着，一面用眼光示意。
看沒影兒魏廉、鐵矛周季龍的神色，大概不肯退縮，似有深入一步的意思；唯有九股煙喬茂是驚弓之鳥，恨不得拿腿就跑。
紫旋風眼珠一轉，淡然一笑，很不當回事的說道：&ldquo這位大哥好熱心腸！我總算沒白來，往後我們全靠爺們照顧哩。
&rdquo九股煙一聽這口氣，心知更糟，闵成梁分明要涉險；慌忙插言道：&ldquo天太晚了，咱們明早再來吧&hellip&hellip&rdquo 那中年漢子竟湊近一步，把頭一晃道：&ldquo你們就不用嘀咕了，幹脆來吧！天晚點怕什麼？&rdquo立即一揚手，吆喝了一聲。
堡前橋頭的人，頓時齊往四镖師身旁湊來；吓得九股煙情不自禁往後一縮。
紫旋風眼看四面，微微一笑，突然大聲道：&ldquo走！你瞧我們是幹什麼來的？怎麼不走？勞你駕，前頭引引路！&rdquo說到這裡，闵成梁搶前一步，反倒分開面前三人，昂然先行，直入堡門。
鐵矛周季龍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也急跟上來。
沒影兒魏廉一拍喬茂，也說得一個字：&ldquo走！&rdquo并肩跟進去。
九股煙事到臨頭，無可奈何，也隻得一挺腰闆，跟着三個人往前撞大運。
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季龍，帶着九股煙喬茂，旁若無人的進了撈魚堡堡門。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臉沖着同伴說道：&ldquo相好的，真有兩下子麼！我說夥計！你先去告訴鮑老爺子一聲，就說他的老主顧來了，也好教他款待款待。
&rdquo少年男子答應一聲，如飛前去。
當下兩個堡中人伴着四個镖師，後面緊綴着橋頭那兩個人。
這時堡中又出來一個人，眼角斜瞥，神情蹊跷。
闵成梁眼看前面，暗中留神身畔。
走出不多遠，從一個大門口又出來一個人，與引路人一照面；引路人自言自語的說道：&ldquo鮑老爺子的主顧，真會尋來了，？&rdquo迎面那人擡頭把四镖師挨個盯了一眼，翻身便回。
九股煙喬茂暗吸涼氣，低叫道：&ldquo梁大哥！&rdquo闵成梁回頭一笑，并不答理，腳下不停，眼光四射。
隻見這土堡正門坐北朝南，微偏西北，由堡門起，四面是一丈多高的土圍子，内有更道，可以上下。
圍子裡面，當中是極寬的一條泥鳅背的土沙子道路，墊得尚還平坦。
但已微露失修之狀。
夾道兩旁，植着兩行桑樹；年代深遠，桑樹很高，隻是有截根鋸了的。
東邊一大片麥場，足占二十多畝。
西邊有兩處井台，還有一座馬廄，都已破爛不堪了；棚頂頹漏見了天，棚面也生着荒草。
由這馬廄走過去兩箭地，前面亮出一大片宅院來，遠望去像有十幾丈深似的。
這片宅子是東西兩大所望衡對宇的列峙着，東邊這一所是處座子門樓，西邊這一所卻是一座大車門。
但是房舍盡多，全都殘破失修，瓦壟上生蕪草，滿眼顯出頹敗之象。
兩片宅子散散落落，還有幾處房子，全是三五間、五七間的小房院。
一望而知，這大宅是當年大地主的住所，小房子便是長工、佃戶的住處了。
卻是這麼大的一座土圍，不但房舍蕪廢不葺，而且出入的住民極少；除了剛才所見的那幾個男子以外，望去幾乎沒有人煙，更沒女人小孩。
這些景象瞞不住久闖江湖的紫旋風等人，四個人不由互遞眼色。
九股煙喬茂尤其忐忑，他想：&ldquo這個地方實在有點古怪。
&rdquo想到這裡，腳下竟不願走了。
沒影兒魏廉還拉着喬茂的手，不禁一扯，低聲道：&ldquo喂，夥計，走啊！&rdquo 展眼間，四镖師到了兩所大宅的中間。
&ldquo忽隆&rdquo一聲響，那東邊虎座子門樓的兩扇門突然打開了。
紫旋風、鐵矛周、沒影兒、九股煙各自戒備着，閃眼旁睨。
從這個大門口，又出現兩個壯年男子。
一個蒼白臉，細眉毛；一個黑面孔，厚嘴唇，一臉野氣。
兩人跨步出了門檻，回手關門，轉臉上下打量這喬裝訪人的四镖師。
闵成梁和喬茂分明看見兩人臉上帶出驚訝的神氣。
那黑面男子&ldquo噫&rdquo的一聲，匆匆推門，回身進去。
九股煙猛吃一驚，不由縮步；再想多看這人一眼時，他已掩上門扇了。
隻剩下那個蒼白臉漢子，倒背手當門而立，向闵、周等死盯了兩眼。
那引路的中年人大聲說：&ldquo到了，相好的。
&rdquo轉臉對闵成梁道：&ldquo喂！告訴你，認準了這個門，這就是鮑老爺子的家。
你要找他，可别認錯了門。
&rdquo 紫旋風闵成梁立刻止步，向引路人拱手佯笑道：&ldquo好極了，認得門就好辦了。
勞你駕，替問一聲吧。
&rdquo遂即堵着門一站，暗與喬茂等打個招呼；四镖師雁行站着，各照一面。
那引路人也不答理闵成梁，自向門前站着的蒼白臉人說：&ldquo找鮑老爺的人來了。
&rdquo 蒼白臉人道：&ldquo來了很好，教他們一塊進去。
&rdquo一側身，伸手推開門。
那引路的兩個人，一先一後，将右手木棒換到左手一拄地，右手向門裡一指道：&ldquo哥四個請進來吧！&rdquo 紫旋風挺身當前，邁步來到門口。
沒影兒魏廉在後連忙招呼道：&ldquo梁大哥，沒見真章兒，可别亂往人家宅裡闖呀！這裡的狗厲害，找不成人，把褲子咬破了，就穿不得了。
&rdquo 但紫旋風闵成梁哪肯貿然上當？他來到門口，向内一張望，不待叮咛，立即止步。
面向那往裡請的少年引道人說道：&ldquo這位二哥，我們可不敢就進去，人家這是住家戶。
二哥你多受累，給我們問一聲；請這位鮑老爺子出來，我們見見。
隻要對了碴，我們就可以死心塌地的搬鋪蓋上工了。
&rdquo 那少年雙眉一挑，厲聲呼叱道：&ldquo相好的，别這麼又要吃，又怕燙。
進來吧，少給人添麻煩。
&rdquo竟伸手又來拖紫旋風。
紫旋風一提勁，立即一翻手，把少年的手腕猛一格，這一下比前一次更重。
頓時間四個镖師各展開身法，似欲準備動武。
那個中年引道人，忽換做笑容道：&ldquo這是怎的？好容易摸到門口，又爬桅了，你就給他回一聲去。
&rdquo遂向少年一使眼色，少年撤步回身，悻悻的瞪了一眼，走進門去。
也就是剛進去，從宅中走出幾個人來。
當先出來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
穿灰綢半短衫，高腰襪子，緊打護膝，腳蹬青布雙臉便鞋；手裡果然擎着一杆煙袋，系着煙荷包、火鐮、火石。
看相貌，頂已半秃，額起皺紋，高顴骨，疏眉深目，眼光燦燦，身量并不高；走路塌着腰，似很迂遲。
沒影兒魏廉站在紫旋風背後，早看出這老人走路的神情，并不是真衰老。
這老人好像一臉不耐煩，到門口一站，咳了一聲，道：&ldquo誰找我？&rdquo眼光橫掃，把四個镖師打量了一遍。
紫旋風闵成梁忙道：&ldquo我們找你老，你老可是貴姓鮑？&rdquo老人道：&ldquo唔，不錯！我就姓鮑。
&rdquo 紫旋風微微一震，往後撤了半步，急回頭看九股煙喬茂。
喬茂把頭連搖道：&ldquo不是這位，錯了！&rdquo回身就走。
沒影兒魏廉和喬茂正并肩站着，忙攔道：&ldquo怎麼不對麼？&rdquo喬茂道：&ldquo不對，不對。
&rdquo拔步又要走。
紫旋風和鐵矛周季龍也是一怔，把老人連看數眼。
那劫镖的豹頭老人，聽說是赤紅臉，身量魁梧。
這個老人卻矮，并且也不是豹子頭；這根煙袋也分明不是鐵杆。
紫旋風雙眼注定老人，雙手一拱道：&ldquo對不起，我們找錯人了。
&rdquo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ldquo怎麼，找錯人了？撈魚堡沒有第二位姓鮑的，你們倒是找誰？&rdquo 九股煙回頭道：&ldquo我們找使鐵煙袋管的老爺子&hellip&hellip這位老爺子不是。
&rdquo對闵、周、魏三個同伴道：&ldquo咱們走吧！這不對，不是這裡。
&rdquo 但九股煙才一挪身，要從人群中鑽出，立刻被三四個人擋住。
那個當門而立的老人厲聲說道：&ldquo陸老三，他們是幹什麼的？你怎麼胡亂往堡裡領人？&rdquo中年男子道：&ldquo他們說他們手底下都有活，要攬鮑老爺子的活計。
&rdquo 老人哈哈一笑，左腳一擡，把煙袋鍋往鞋底上一磕；翻着眼看定闵成梁、周季龍、喬茂、魏廉四個人，冷笑發話道：&ldquo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誰打發你們來的？快說實話！&rdquo 從這大宅出來的人和這個老人、橋頭上站着的人，現在都湊在一起，已有七八個人了；摩拳擦掌把四镖師看住。
喬茂被擋回來，臉上改了顔色，緊立在魏廉身旁。
紫旋風獨對宅門，站在四五個人中間；鐵矛周季龍走上一步，和紫旋風闵成梁錯身接背而立，暗中都留神身步。
紫旋風氣度最豪，閑閑的說道：&ldquo你問我是幹什麼的？告訴你老，是找人的。
我們可是找錯了，對不住，這也沒什麼要緊，你老多包涵，驚動你了。
再見，再見，我們還得往别處找去。
&rdquo又提了提嗓子，大聲道：&ldquo夥計，咱們走吧！&rdquo 陡見那老者往門外一邁步，厲聲斷喝道：&ldquo站住！你們倒随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們倒瞧着便宜，相好的！說老實話，你們是沖誰來的？來幹什麼的？&rdquo 沒影兒魏廉咦了一聲，道：&ldquo老大爺，這是哪裡的事！難道找錯了人，還有啥罪過？&rdquo 魏廉還想跟他們支吾；紫旋風龐大的身軀如旋風一轉，一雙巨目一張，聲吻陡變道：&ldquo哪裡這些廢話，咱們走。
我不信找錯了人，還會砍頭！這堡裡我倒是看見了，沒什麼！&rdquo紫旋風就公然揭開了假面具。
瘦削的老人一聲冷笑，聲色俱厲，道：&ldquo你們是找人的，找錯了人的？我看不是吧！我看你們分明是踩道的土匪。
嘿嘿，你們也不睜開眼打聽打聽，我們這裡不許蒙事！我看你們這些鬼頭鬼腦，一定不是好人。
來呀！&rdquo老頭子把腰一伸，伸了個筆直，向衆人叱道：&ldquo陸老三、蔡老二，你們還不過來！這幾個東西全是土匪！綁上他，交鄉公所。
&rdquo 老人的話才出口，沒影兒魏廉瞥見身旁少年壯漢，已伸手向鐵矛周季龍抓來。
那兩個拿木棒的人竟同時舉棒來打紫旋風。
沒影兒魏廉喝一聲：&ldquo幹什麼！&rdquo右臂一抓貼身少年的右臂，左腿往下撥，右掌突往外一送，&ldquo蓬&rdquo的一下，把少年打倒在階旁。
這時候，門前街上幾個壯漢嘩然大叫：&ldquo好奸細，敢來撒野！&rdquo餓虎撲食，一擁而上，把四個镖師圍在當中。
紫旋風口中說：&ldquo怎麼真打人？&rdquo卻是手腳早已先發，一個&ldquo靠山背&rdquo碰倒一人。
鐵矛周季龍卻被堡中人踢了一腳，晃一晃，幸沒栽倒。
九股煙喬茂乘機往外一闖，被人扯住了小辮。
喬茂怪叫了一聲，沒影兒魏廉忙趕來應援。
兩下夾攻，喬茂奪出小辮來；卻又劈面被人打了一拳，将鼻子打破，弄了半臉血。
九股煙捂着鼻子，沒命的逃脫出來。
隻有紫旋風如生龍活虎似的，一舉手，一投足，身邊三四個人立刻被他打散。
他沖出圈來，急引鐵矛周、沒影兒，往堡外退。
那老頭發怒，大罵道：&ldquo你們這些屎蛋！快去叫牛兒來！&rdquo一言沒了，突地從宅内竄出一個黑面孔、長臉盤的大高個兒來，如卷起一陣黑風，跟着引起一陣狺狺的狗吠之聲，五六條肥大的狗猛撲出來。
九股煙頭像撥浪鼓似的，且跑且四顧，小辮子早盤在頂上，一溜煙的奔向堡門。
蓦然間，靠堡門小屋又竄出兩個人。
這時四個镖師，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且戰且走，稍稍落後；唯有九股煙跑得最快，已撲到前頭，四個人相隔五六丈遠。
這一來，他第一個被堵住了；小屋中的兩個人當堡門一站，橫短棒，截住了去路。
卻又出來一個人，要關堡門，堡門木栅早已朽敗，支支吾吾的合不攏。
九股煙一彎腰，把手叉子拔出來，瞪着眼向這兩個人奪路。
兩個人大喊道：&ldquo好土匪，敢動兇器！&rdquo齊将木棒沒頭沒腦，照九股煙打來。
九股煙雖有利刃，竟非敵手；一霎時，身上挨了三四棒。
卻幸他會挨揍，保護了要害，隻屁股上、後背上，挨了幾下。
可是就這樣，已急得他怪叫，因為他空挨了打，還沒有闖出去。
但轉眼間，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一窩蜂趕到。
緊跟在三人身後的，是那一個黑大漢和五條大狗。
這小小土堡竟像有守望相助的鄉團似的，忽然敲起鑼來。
堡上堡下，一疊聲的聽人喊嚷：&ldquo拿臭賊，拿奸細！&rdquo空曠曠一個荒堡，一個婦孺沒有；從兩面敗落的破屋中，前前後後鑽出來十多個壯漢。
聽呼喊的動靜，竟像有百八十人一般。
九股煙鼻孔中滴着血，一肚子的怨恨；怨恨紫旋風之流膽大妄為；平白的牽扯着自己，落在人家陷阱之内。
雖然怨恨，還得拚命；九股煙揮動了那把短短的匕首，怪叫着與堡中人苦鬥。
堡中人兩根木棒，隻在他頭頂上盤旋。
顧得了上盤顧不了下盤；&ldquo嘭&rdquo的一聲，就挨上一下；&ldquo啪&rdquo的一聲，又挨上
我再跟你老打聽打聽，這位鮑老者手底下&hellip&hellip做活的有多少人呢？他家裡養着那些獵狗，現在還養豢着了吧？一共有多少隻啊？&rdquo（葉批：問得可笑之至。
） 那少年脫口道：&ldquo他老人家手底的夥計可惹不起，說多就多，說少就少；你見過他的面，你就知道了。
那狗不止還養着，并且越來越厲害，反正嘗過的都知道。
那些狗也怪，不咬好人，專咬邪魔歪道兔子賊。
等我領着你們進去一看，就全明白了。
&rdquo少年說着話，瞟了喬茂一眼，故意&ldquo噗嗤&rdquo一笑。
喬茂一扭頭，忙把眼光轉到别處去。
這時堡裡不時有人走動往來，對這四個镖師，好像滿不理會似的。
紫旋風闵成梁一看這情形，有些棘手；當時鬧穿了，未免打草驚蛇；可是急退下來，又未免示弱；一面口頭敷衍着，一面用眼光示意。
看沒影兒魏廉、鐵矛周季龍的神色，大概不肯退縮，似有深入一步的意思；唯有九股煙喬茂是驚弓之鳥，恨不得拿腿就跑。
紫旋風眼珠一轉，淡然一笑，很不當回事的說道：&ldquo這位大哥好熱心腸！我總算沒白來，往後我們全靠爺們照顧哩。
&rdquo九股煙一聽這口氣，心知更糟，闵成梁分明要涉險；慌忙插言道：&ldquo天太晚了，咱們明早再來吧&hellip&hellip&rdquo 那中年漢子竟湊近一步，把頭一晃道：&ldquo你們就不用嘀咕了，幹脆來吧！天晚點怕什麼？&rdquo立即一揚手，吆喝了一聲。
堡前橋頭的人，頓時齊往四镖師身旁湊來；吓得九股煙情不自禁往後一縮。
紫旋風眼看四面，微微一笑，突然大聲道：&ldquo走！你瞧我們是幹什麼來的？怎麼不走？勞你駕，前頭引引路！&rdquo說到這裡，闵成梁搶前一步，反倒分開面前三人，昂然先行，直入堡門。
鐵矛周季龍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也急跟上來。
沒影兒魏廉一拍喬茂，也說得一個字：&ldquo走！&rdquo并肩跟進去。
九股煙事到臨頭，無可奈何，也隻得一挺腰闆，跟着三個人往前撞大運。
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季龍，帶着九股煙喬茂，旁若無人的進了撈魚堡堡門。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臉沖着同伴說道：&ldquo相好的，真有兩下子麼！我說夥計！你先去告訴鮑老爺子一聲，就說他的老主顧來了，也好教他款待款待。
&rdquo少年男子答應一聲，如飛前去。
當下兩個堡中人伴着四個镖師，後面緊綴着橋頭那兩個人。
這時堡中又出來一個人，眼角斜瞥，神情蹊跷。
闵成梁眼看前面，暗中留神身畔。
走出不多遠，從一個大門口又出來一個人，與引路人一照面；引路人自言自語的說道：&ldquo鮑老爺子的主顧，真會尋來了，？&rdquo迎面那人擡頭把四镖師挨個盯了一眼，翻身便回。
九股煙喬茂暗吸涼氣，低叫道：&ldquo梁大哥！&rdquo闵成梁回頭一笑，并不答理，腳下不停，眼光四射。
隻見這土堡正門坐北朝南，微偏西北，由堡門起，四面是一丈多高的土圍子，内有更道，可以上下。
圍子裡面，當中是極寬的一條泥鳅背的土沙子道路，墊得尚還平坦。
但已微露失修之狀。
夾道兩旁，植着兩行桑樹；年代深遠，桑樹很高，隻是有截根鋸了的。
東邊一大片麥場，足占二十多畝。
西邊有兩處井台，還有一座馬廄，都已破爛不堪了；棚頂頹漏見了天，棚面也生着荒草。
由這馬廄走過去兩箭地，前面亮出一大片宅院來，遠望去像有十幾丈深似的。
這片宅子是東西兩大所望衡對宇的列峙着，東邊這一所是處座子門樓，西邊這一所卻是一座大車門。
但是房舍盡多，全都殘破失修，瓦壟上生蕪草，滿眼顯出頹敗之象。
兩片宅子散散落落，還有幾處房子，全是三五間、五七間的小房院。
一望而知，這大宅是當年大地主的住所，小房子便是長工、佃戶的住處了。
卻是這麼大的一座土圍，不但房舍蕪廢不葺，而且出入的住民極少；除了剛才所見的那幾個男子以外，望去幾乎沒有人煙，更沒女人小孩。
這些景象瞞不住久闖江湖的紫旋風等人，四個人不由互遞眼色。
九股煙喬茂尤其忐忑，他想：&ldquo這個地方實在有點古怪。
&rdquo想到這裡，腳下竟不願走了。
沒影兒魏廉還拉着喬茂的手，不禁一扯，低聲道：&ldquo喂，夥計，走啊！&rdquo 展眼間，四镖師到了兩所大宅的中間。
&ldquo忽隆&rdquo一聲響，那東邊虎座子門樓的兩扇門突然打開了。
紫旋風、鐵矛周、沒影兒、九股煙各自戒備着，閃眼旁睨。
從這個大門口，又出現兩個壯年男子。
一個蒼白臉，細眉毛；一個黑面孔，厚嘴唇，一臉野氣。
兩人跨步出了門檻，回手關門，轉臉上下打量這喬裝訪人的四镖師。
闵成梁和喬茂分明看見兩人臉上帶出驚訝的神氣。
那黑面男子&ldquo噫&rdquo的一聲，匆匆推門，回身進去。
九股煙猛吃一驚，不由縮步；再想多看這人一眼時，他已掩上門扇了。
隻剩下那個蒼白臉漢子，倒背手當門而立，向闵、周等死盯了兩眼。
那引路的中年人大聲說：&ldquo到了，相好的。
&rdquo轉臉對闵成梁道：&ldquo喂！告訴你，認準了這個門，這就是鮑老爺子的家。
你要找他，可别認錯了門。
&rdquo 紫旋風闵成梁立刻止步，向引路人拱手佯笑道：&ldquo好極了，認得門就好辦了。
勞你駕，替問一聲吧。
&rdquo遂即堵着門一站，暗與喬茂等打個招呼；四镖師雁行站着，各照一面。
那引路人也不答理闵成梁，自向門前站着的蒼白臉人說：&ldquo找鮑老爺的人來了。
&rdquo 蒼白臉人道：&ldquo來了很好，教他們一塊進去。
&rdquo一側身，伸手推開門。
那引路的兩個人，一先一後，将右手木棒換到左手一拄地，右手向門裡一指道：&ldquo哥四個請進來吧！&rdquo 紫旋風挺身當前，邁步來到門口。
沒影兒魏廉在後連忙招呼道：&ldquo梁大哥，沒見真章兒，可别亂往人家宅裡闖呀！這裡的狗厲害，找不成人，把褲子咬破了，就穿不得了。
&rdquo 但紫旋風闵成梁哪肯貿然上當？他來到門口，向内一張望，不待叮咛，立即止步。
面向那往裡請的少年引道人說道：&ldquo這位二哥，我們可不敢就進去，人家這是住家戶。
二哥你多受累，給我們問一聲；請這位鮑老爺子出來，我們見見。
隻要對了碴，我們就可以死心塌地的搬鋪蓋上工了。
&rdquo 那少年雙眉一挑，厲聲呼叱道：&ldquo相好的，别這麼又要吃，又怕燙。
進來吧，少給人添麻煩。
&rdquo竟伸手又來拖紫旋風。
紫旋風一提勁，立即一翻手，把少年的手腕猛一格，這一下比前一次更重。
頓時間四個镖師各展開身法，似欲準備動武。
那個中年引道人，忽換做笑容道：&ldquo這是怎的？好容易摸到門口，又爬桅了，你就給他回一聲去。
&rdquo遂向少年一使眼色，少年撤步回身，悻悻的瞪了一眼，走進門去。
也就是剛進去，從宅中走出幾個人來。
當先出來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
穿灰綢半短衫，高腰襪子，緊打護膝，腳蹬青布雙臉便鞋；手裡果然擎着一杆煙袋，系着煙荷包、火鐮、火石。
看相貌，頂已半秃，額起皺紋，高顴骨，疏眉深目，眼光燦燦，身量并不高；走路塌着腰，似很迂遲。
沒影兒魏廉站在紫旋風背後，早看出這老人走路的神情，并不是真衰老。
這老人好像一臉不耐煩，到門口一站，咳了一聲，道：&ldquo誰找我？&rdquo眼光橫掃，把四個镖師打量了一遍。
紫旋風闵成梁忙道：&ldquo我們找你老，你老可是貴姓鮑？&rdquo老人道：&ldquo唔，不錯！我就姓鮑。
&rdquo 紫旋風微微一震，往後撤了半步，急回頭看九股煙喬茂。
喬茂把頭連搖道：&ldquo不是這位，錯了！&rdquo回身就走。
沒影兒魏廉和喬茂正并肩站着，忙攔道：&ldquo怎麼不對麼？&rdquo喬茂道：&ldquo不對，不對。
&rdquo拔步又要走。
紫旋風和鐵矛周季龍也是一怔，把老人連看數眼。
那劫镖的豹頭老人，聽說是赤紅臉，身量魁梧。
這個老人卻矮，并且也不是豹子頭；這根煙袋也分明不是鐵杆。
紫旋風雙眼注定老人，雙手一拱道：&ldquo對不起，我們找錯人了。
&rdquo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ldquo怎麼，找錯人了？撈魚堡沒有第二位姓鮑的，你們倒是找誰？&rdquo 九股煙回頭道：&ldquo我們找使鐵煙袋管的老爺子&hellip&hellip這位老爺子不是。
&rdquo對闵、周、魏三個同伴道：&ldquo咱們走吧！這不對，不是這裡。
&rdquo 但九股煙才一挪身，要從人群中鑽出，立刻被三四個人擋住。
那個當門而立的老人厲聲說道：&ldquo陸老三，他們是幹什麼的？你怎麼胡亂往堡裡領人？&rdquo中年男子道：&ldquo他們說他們手底下都有活，要攬鮑老爺子的活計。
&rdquo 老人哈哈一笑，左腳一擡，把煙袋鍋往鞋底上一磕；翻着眼看定闵成梁、周季龍、喬茂、魏廉四個人，冷笑發話道：&ldquo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誰打發你們來的？快說實話！&rdquo 從這大宅出來的人和這個老人、橋頭上站着的人，現在都湊在一起，已有七八個人了；摩拳擦掌把四镖師看住。
喬茂被擋回來，臉上改了顔色，緊立在魏廉身旁。
紫旋風獨對宅門，站在四五個人中間；鐵矛周季龍走上一步，和紫旋風闵成梁錯身接背而立，暗中都留神身步。
紫旋風氣度最豪，閑閑的說道：&ldquo你問我是幹什麼的？告訴你老，是找人的。
我們可是找錯了，對不住，這也沒什麼要緊，你老多包涵，驚動你了。
再見，再見，我們還得往别處找去。
&rdquo又提了提嗓子，大聲道：&ldquo夥計，咱們走吧！&rdquo 陡見那老者往門外一邁步，厲聲斷喝道：&ldquo站住！你們倒随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們倒瞧着便宜，相好的！說老實話，你們是沖誰來的？來幹什麼的？&rdquo 沒影兒魏廉咦了一聲，道：&ldquo老大爺，這是哪裡的事！難道找錯了人，還有啥罪過？&rdquo 魏廉還想跟他們支吾；紫旋風龐大的身軀如旋風一轉，一雙巨目一張，聲吻陡變道：&ldquo哪裡這些廢話，咱們走。
我不信找錯了人，還會砍頭！這堡裡我倒是看見了，沒什麼！&rdquo紫旋風就公然揭開了假面具。
瘦削的老人一聲冷笑，聲色俱厲，道：&ldquo你們是找人的，找錯了人的？我看不是吧！我看你們分明是踩道的土匪。
嘿嘿，你們也不睜開眼打聽打聽，我們這裡不許蒙事！我看你們這些鬼頭鬼腦，一定不是好人。
來呀！&rdquo老頭子把腰一伸，伸了個筆直，向衆人叱道：&ldquo陸老三、蔡老二，你們還不過來！這幾個東西全是土匪！綁上他，交鄉公所。
&rdquo 老人的話才出口，沒影兒魏廉瞥見身旁少年壯漢，已伸手向鐵矛周季龍抓來。
那兩個拿木棒的人竟同時舉棒來打紫旋風。
沒影兒魏廉喝一聲：&ldquo幹什麼！&rdquo右臂一抓貼身少年的右臂，左腿往下撥，右掌突往外一送，&ldquo蓬&rdquo的一下，把少年打倒在階旁。
這時候，門前街上幾個壯漢嘩然大叫：&ldquo好奸細，敢來撒野！&rdquo餓虎撲食，一擁而上，把四個镖師圍在當中。
紫旋風口中說：&ldquo怎麼真打人？&rdquo卻是手腳早已先發，一個&ldquo靠山背&rdquo碰倒一人。
鐵矛周季龍卻被堡中人踢了一腳，晃一晃，幸沒栽倒。
九股煙喬茂乘機往外一闖，被人扯住了小辮。
喬茂怪叫了一聲，沒影兒魏廉忙趕來應援。
兩下夾攻，喬茂奪出小辮來；卻又劈面被人打了一拳，将鼻子打破，弄了半臉血。
九股煙捂着鼻子，沒命的逃脫出來。
隻有紫旋風如生龍活虎似的，一舉手，一投足，身邊三四個人立刻被他打散。
他沖出圈來，急引鐵矛周、沒影兒，往堡外退。
那老頭發怒，大罵道：&ldquo你們這些屎蛋！快去叫牛兒來！&rdquo一言沒了，突地從宅内竄出一個黑面孔、長臉盤的大高個兒來，如卷起一陣黑風，跟着引起一陣狺狺的狗吠之聲，五六條肥大的狗猛撲出來。
九股煙頭像撥浪鼓似的，且跑且四顧，小辮子早盤在頂上，一溜煙的奔向堡門。
蓦然間，靠堡門小屋又竄出兩個人。
這時四個镖師，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且戰且走，稍稍落後；唯有九股煙跑得最快，已撲到前頭，四個人相隔五六丈遠。
這一來，他第一個被堵住了；小屋中的兩個人當堡門一站，橫短棒，截住了去路。
卻又出來一個人，要關堡門，堡門木栅早已朽敗，支支吾吾的合不攏。
九股煙一彎腰，把手叉子拔出來，瞪着眼向這兩個人奪路。
兩個人大喊道：&ldquo好土匪，敢動兇器！&rdquo齊将木棒沒頭沒腦，照九股煙打來。
九股煙雖有利刃，竟非敵手；一霎時，身上挨了三四棒。
卻幸他會挨揍，保護了要害，隻屁股上、後背上，挨了幾下。
可是就這樣，已急得他怪叫，因為他空挨了打，還沒有闖出去。
但轉眼間，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一窩蜂趕到。
緊跟在三人身後的，是那一個黑大漢和五條大狗。
這小小土堡竟像有守望相助的鄉團似的，忽然敲起鑼來。
堡上堡下，一疊聲的聽人喊嚷：&ldquo拿臭賊，拿奸細！&rdquo空曠曠一個荒堡，一個婦孺沒有；從兩面敗落的破屋中，前前後後鑽出來十多個壯漢。
聽呼喊的動靜，竟像有百八十人一般。
九股煙鼻孔中滴着血，一肚子的怨恨；怨恨紫旋風之流膽大妄為；平白的牽扯着自己，落在人家陷阱之内。
雖然怨恨，還得拚命；九股煙揮動了那把短短的匕首，怪叫着與堡中人苦鬥。
堡中人兩根木棒，隻在他頭頂上盤旋。
顧得了上盤顧不了下盤；&ldquo嘭&rdquo的一聲，就挨上一下；&ldquo啪&rdquo的一聲，又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