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洲初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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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召鼎元即赴三山三月九日又承來書十一日蒙本郡太守敦促起行十二日又接巡捕官傳谕待鼎兀甚急鼎元何人感愧交集深惟執事以中州大儒倡絶學于海表九郡一州之士望門牆而不得入者何可勝數鼎元漳江小子鹿鹿無有寸長侍側一載回家未及四月又蒙屢次徴召固宜聞命即行疾走七八百裡猶恐其後也然而事有所難欲陳于長者之前則有瑣屑冒渎之罪黙而不言又有違命之愆若執事肯加寛恕略賜觀覽知其實有隐衷非敢有所希冀則請得而言之鼎元幼喪父賴祖父母及寡母黾勉提攜以至今日今大父年八十有九大母年八十有二去日苦多此境豈能長得況自髙曾以來世以詩書為産業堂上有耄耋之親郭外無升鬥之田筆耕舌耨尚不足以供菽水豈容逺适他鄉以饔飱細事贻老祖之憂哉且所憂者尚不止此鼎元有弟已長而未成人有妹愆期而不能嫁每思及此中夜起立況乎老人善憂安能一刻或忘加以先君之柩歴年既多未歸于土凄風苦雨之秋淚未嘗不澘澘下也夫鼎元雖不才頗知義利之辨苟為非義之獲雖千金在前不以易吾素豈肯妄受人憐有所希冀者哉所以孶孶汲汲筆耕舌耨者亦自竭其力以奉其親無一毫願外之意也少時狂妄喜為文詞自日侍執事細觀先儒之書始知聖賢之道終身行之而不窮然其最切者不外人倫日用之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皆是道也今也有九旬之祖而不能養有久停之柩而不能有愆期之弟妹而不能為之所自逃其身于七八百裡之外以博美衣豐食即使學問宏博推倒一世執事亦何取乎此等人耶昔唐陽城為國子司業引諸生敎之曰凡學者所以學為忠與孝也諸生有久不省親者乎明日谒城還養者二十輩有三年不歸侍者斥之鼎元今日所以躊蹰再四欲行不能明知違命而不敢顧正深體執事之心者也不然鼎元蓬茅下士耳以大儒開府之尊忘分而敎誨之豈不為榮又有萬卷足以供探讨良友足以資講習豈不為快客歳追随獨蒙格外顧盼恩禮之隆常往來于胸中而不能去豈忍久離左右者今且勉強經營若得苟完一二即疾趨赴省恭承至教固所願耳平生恥言家事雖親故有問未嘗一答曩侍執事一年亦不敢稍露毫末者葢恐形迹之間似乎有所希冀也今承不棄徴召再三若複黙黙無言則恐執事不知其所以違命之故将責以自暴自棄之罪故敢竭其愚衷伏惟俯垂鑒諒焉
與友人論浙尼書
天下尼僧惟浙中最盛即杭嘉湖三府已不下數十萬人其系本人自願出家無十分之一也皆因少時父母貧寒為老尼所惑鬻與為徒洎乎長大不能自脫而凡為尼者又皆多購緻閨女欲使敎門興旺長養禁锢終其身無婚姻之日夫人情不甚相逺男欲婚而女欲嫁雖在聖賢必不能易今無故驅此數十萬人長籲短歎于清冷寂寞之中即使果守戒律盡屬氷清玉潔其怨氣已足以幹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況其逾閑蕩檢多有不可問乎文王發政必先鳏寡内無怨女外無曠夫斯盛王之治爾士君子居宰相之位則必思燮理隂陽任民牧之官則必圖移風易俗豈得以為迂逺而不切事情哉愚嘗過蘇杭之間見街巷标榜下胎神藥絶孕竒方不勝驚歎謂風俗之壞何為一至此極市人為餘言皆為蘭若尼僧而設然則蘭若之名乃青樓之别号也以此蘭若之人往來士庶人家小則耗人财物大則辱人家聲其為風俗之害可勝言耶足下今日有世道人心之責諒不忍漠然視之發政施仁遂彼室家之大願知髙明必有以處此矣
論海洋弭捕盜賊書
國家東南環海萬裡汪洋舟楫利涉為民生之大利其間宵匪潛伏出沒行刧亦為方隅之隐憂盛京一帶澚岸向來為洋盜避風之所今旅順口水師足資彈壓山東洋面冷落非賊所戀一年之間不過偶一二至江浙閩廣則自二三月至九月皆盜艘刧掠之時今天下太平非有所謂巨賊不過一二無賴饑寒逼身犯法潛逃寄口腹于煙波浩蕩之際而往往不能廓清歳歳為商民之患則以商船不能禦敵而哨船不能遇賊之故也原賊之起其初甚防止一二人宻約三五人潛至港口窺伺小艇附岸徑跳登舟露刃脅舟人駕出外港遇有略大之漁船則詐稱買魚又跳而上再集匪類至十餘人便敢公然行刼此粵東所謂踏鬥者也出遇商船則亂流以截之稍近則大呼落帆商自度無炮火軍械不能禦敵又船身重滞難以走脫聞聲落帆惟恐稍緩相顧屏息俟賊登舟捆絷賊或收其财物将船放回或連船劫駕他往雖不願從亦暫相依以冀旦晩劫換一入其黨則與之化日久日多遂分為一二船勢漸以大此等小輩無他伎倆但使商船勿即惶恐下帆又有炮械可以禦敵賊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