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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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我相信你。

    你救了我的命……現在我相信你,就跟相信我自己、相信露茜一樣……你可以指望我,我也許還能幫你什麼忙的……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好處。

    ”他高興地喊着,覺得幸福無比。

     馬泰烏什氣喘籲籲地進來了,交了回信,信中寫道: 我來。

    愛你……愛你…… “我得走了,得快點到妻子那兒去,她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我給她幹了一件缺德事。

    我現在精神挺好,很放心,很高興,所以我得悄悄地、秘密地告訴你一個消息:請你提防莫雷茨和格羅斯呂克,他們要吃掉你。

    再見,親愛的博羅維耶茨基先生。

    ” “謝謝你的消息,可是我不太明白。

    ” “我不能多說什麼了。

    祝你平安,祝你父親、你妻子、你的孩子們健康。

    ” “謝謝,謝謝。

    誰要是再給你寫那種東西,請告訴我。

    你把信留下,我馬上去追查。

    ” “我非把這些混賬東西圈起來不可,讓他在西伯利亞呆上一百年。

    親愛的博羅維耶茨基,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朋友!” 他撲到他的脖子上,熱情地吻他,無比幸福地走了。

     “莫雷茨和格羅斯呂克!要吃掉我!這消息非同小可!”他思考着,全神貫注地思考着,後來竟把匿名信、發誓的事忘了,竟把這場搞得他心亂如麻的和楚克爾的戲也忘了。

     家裡,除了四個打牌的人和特拉文斯基一家人外,都走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他上了馬車,吩咐拉上車篷,便驅車前往約定的地方去等露茜。

     他極為焦躁地等了一個多鐘頭,露茜才出現在人行道上。

    因為他往外探了探身,她瞧見了他,上了車就摟住他的脖子,吻個不停。

     “怎麼回事,卡爾?” 他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我還一點也不知道呢。

    他回來時候歡天喜地的,給我買了這套青色的衣裳,我就非得穿上不可。

    今天我們去看戲,他一定要去。

    ” “你瞧,以後這一段時間咱們不能再見面了,以防别人犯疑心。

    ”他說着摟她摟得更緊了。

     “他說,要把我送到柏林親戚家去住很長一段時間……你知道……” 她象小孩一樣依偎在他身上。

     “那很好,連影兒也不見。

    ” “你來不來看我?卡爾,你要是不來,我就得死了,肯定得死。

    來不來呀?”她熱切地求他。

     “來,露茜。

    ” “你還愛我嗎?” “你覺不出來了嗎?” “你别生氣,可是……現在你變了,不象是我的人了,這麼……冷淡……” “你以為這種熱烈的感情會保持一輩子嗎?” “就是,我越來越愛你。

    ”她誠懇地說。

     “那好,露茜,好,可是你瞧,得考慮考慮咱們的處境,不能老是這樣。

    ” “卡爾,卡爾!”她好象挨了刀似地躲開了他。

     “輕一點,不然趕車的要聽見了!我說的話,你也别害怕。

    我愛你,可是咱們見面不能這麼頻繁了;這意思你明白,我不能破壞你的安甯,不能逼得你丈夫報複你,咱們得理智點呀。

    ” “卡爾,我要把一切都扔下,跟你走,再也不回家了,我再也不能受這份可怕的折磨了,再也不能了,帶我走吧,卡爾!”她激動地低聲說,又攀在他身上,沖他臉上不住地親吻。

    她太愛他了;的确,他要是同意,她會馬上把什麼都一腳踢開,跟他走的。

     這種發自内心的、野性的愛情震撼了他,他不由得想幹脆決斷地告訴她:他已經膩了;可是他又心疼她,因為他明明白白感覺到,在她身上,除了對他的愛情之外,已經一無所有;同時,他又怕她大鬧,鬧得他丢人敗興。

     他安慰着她,可是要消除他開頭那幾句話對她造成的印象卻很不容易。

     “你哪天走?” “後天,他送我去。

    你得來,卡爾,來吧……你必須來,以後……看看咱們的孩子……”她對着他的耳朵說。

    “卡爾,”突然她又叫喚道,“象以前那樣親親我吧……使勁……再使點勁!……” 被他吻了一陣後,她就躲到馬車角落裡去了,開始抽抽噎噎地哭起來,還連連抱怨他不愛她。

     他一邊安慰她,一邊許願,可是什麼都無濟于事,因為她犯了歇斯底裡症,所以他隻好停下馬車,到藥房去買藥。

     好不容易她才平靜下來。

     “别生我的氣,我心裡難受,難受……我覺得我再也看不見你了,卡爾。

    ”她一邊嗚咽,一邊訴說;他還沒來得及阻攔,她就從座位上溜了下來,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膝蓋,用發自内心的充滿愛情和絕望的最極端的話語乞求他愛她,不要丢開她,不要讓她忍受孤寂和痛苦。

     由于離家在即,由于想到永遠不得和他重逢,她覺得自己不幸已極,幾乎暈了過去。

     她撲到他的胸口上,抱住他,吻他,淚流滿面。

    雖然他見她痛不欲生而受到感動,并且連連說些熱情洋溢的情話,但是那恐懼、那意識到即将死去的人的恐懼,依舊十分痛苦地襲來,撕裂着她的心。

     後來,她因為哭泣和悲恸已經感到疲倦和心力交瘁,便把頭放在他的胸口上,拉着他的雙手沉默了很久,隻有淚水象斷線珠子一樣順着她的臉流淌下來,嗚咽聲也不時把她的心胸都震動了。

     他們終于分了手,他隻能應諾,雖然路遠,也要在她前赴柏林時送她,并且每星期去一封信。

     博羅維耶茨基覺得内疚,然而對于她的處境卻一籌莫展。

     在回家路上,他疲倦得要死,他很悲傷,心裡充滿了她的淚水給他帶來的痛苦,她那些話的語調使他感到焦躁、悲哀。

     “跟别人的婆娘勾搭,真得天打五雷轟!”他詛咒着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