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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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跳上車,理好缰繩,就從兩行高大的結着紅色漿果的樹籬中間走了。

     苔絲沒有看他一眼,隻是沿着彎曲的小路朝前走去。

    天仍然還早,雖然太陽這時候已經從山頭升起來了,但是它初露的溫暖光芒還不耀眼。

    在附近看不見一個人影。

    出現在那條小路上的似乎隻有兩個實體,就是悲傷的十月和更加悲傷的她自己。

     她一路走着,但是她的背後傳來了有人走路的腳步聲,而且是一個男人的腳步聲;由于他走得很快,所以當她覺察到他正在走近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對她說了一句“你好”。

    他似乎是某種工匠之類的人,手裡提着一鐵罐紅色的油漆。

    他用公事式的口氣問她,需不需要幫她拿籃子,她同意了,把籃子交給他,跟在他旁邊走着。

     “安息日早晨你還起這樣早啊!”他高興地說。

     “是的,”苔絲說。

     “工作了一個星期,大多數人都還在休息。

    ” 苔絲也表示同意。

     “不過我今天作的工作,同一個禮拜作的工作比起來才是真正的工作。

    ” “是嗎?” “整個禮拜我都在為人的榮耀工作,但是禮拜天我是在為上帝的榮耀工作。

    同其它的工作比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工作——是不是?在這道栅欄上我還有一點兒事要做。

    ”那人說着話,轉身走向路邊的一個開口,那個開口通向一片草場。

    “你能不能等一會兒,”他又說,“我不會很久的。

    ” 因為他提走了她的籃子,她不得不等着他;她一邊等着,一邊看着他。

    他把她的籃子和鐵罐放下來,拿起鐵罐裡的一把刷子攪拌了一下油漆,就開始在組成栅欄的三塊木闆的中間的一塊上寫起方形大字來,他在每個字後都加上一個逗号,仿佛要停頓一下,好叫每個字都讓讀者深深地記在心裡—— 他,們,的,滅,亡,必,速,速,來,到 彼得後書Ⅱ3 映襯着甯靜的風景、矮樹林灰白的枯黃色調、天邊的蔚藍色空氣和長滿苔藓的栅欄木闆,那些鮮紅的大字閃閃發光。

    每一個字都似乎在大聲喊叫,連空氣都被震得發響。

    也許有人會對這些讨厭的塗抹說“唉,可憐的神學!”——這種宗教當年也曾為人類服務過,現在是它最後的古怪一幕了。

    但是苔絲讀到這些字,卻感到有一種遭到指控的恐懼。

    就好像那個人已經知道了她最近的曆史;但是他對苔絲的确是一無所知。

     他寫完了字,提起籃子,苔絲也機械地走在他的旁邊。

     “你真的相信你寫的話嗎?”苔絲低聲問。

     “相信那句話?就像相信我自己存在着一樣!” “但是,”她說話時聲音顫抖起來,“假如你犯的罪不是有意犯的呢?” 他把頭搖了搖。

     “對于你問的這個棘手的問題,我沒有本領作出回答,”他說。

    “這個夏季,我已經走了好幾百英裡路了,隻要有一面牆、有一道門、有一道栅欄門,無論大小,我都把這些話寫上去。

    至于這些話的應用,我就留給讀這些話的人理解了。

    ” “我覺得這些話太可怕了,”苔絲說:“這些話是碾壓人呀!是要人的命呀!” “那就是這些話的本來用意呀!”他回答說,用的是幹這一行的口吻。

    “但是你還沒有讀到我寫的最厲害的話呢——我把那些話寫在貧民窟的牆上或者碼頭上。

    那些話會使你膽戰心驚的!不過在鄉下這些地方,這也是很好的話了……啊——那兒谷倉的牆上有一塊很好的地方還沒有寫字,浪費了。

    我一定要在那兒寫上一行字——寫一行字給像你這樣容易出危險的年輕女人讀。

    你等等我好嗎,小姐?” “我不能等,”她說;提起籃子往前走了。

    她向前走了幾步,又扭過頭去。

    在那面古老的灰色牆壁上,他又開始寫上了和先前一樣強烈的警示人的醒目字句,看上去既奇怪又不同尋常,這面牆以前從來沒有讓人寫上什麼,現在被寫上了字,它仿佛有些痛苦。

    那句話劇寫了一半,苔絲已經知道要寫上去的那句話了,突然臉紅起來。

    他寫的是—— 你,不,可,犯——① ①全句為“不要犯奸淫”,為摩西十誡之一,見“舊約”“出埃及記”第二十章第十四節。

     她那愉快的朋友看見她在那兒讀着,就把手中的排筆停下來大聲叫道—— “要是你想在這些問題上得到啟發,在你要去的那個教區,今天有一個非常熱心的好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