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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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着一】 讀鄭風 讀秦風無衣之詩 讀豳風七月之詩 讀鸱鹗 讀史記封禅書 讀班固漢書古今人物表 讀亞夫傳 論沛公誅曹無傷 評司馬子長諸家文 日本圖纂刻題辭 題驚鴻集刻後 跋蘭亭記帖後 書郡齋左壁 題畫像者董君卷 吊林子文 姚孺人像贊【有序】 趙心山像贊 白華樓藏稿卷之九歸安茅坤順甫着邑人姚翼翔卿編 雜着 讀鄭風 詩非全經也蓋自秦燔經唯易為蔔筮書故得不禁其餘百家盡絕而雜出于當時窮山絕谷學士大夫所獻者或謂詩三百篇由裡巷諷誦所傳故栔不能滅以予觀之今竹帛所書而藏之石室者猶或有錯簡而訛文者出焉而裡巷之口相授受豈得獨沿而存之二南者孔子之所甚愛之詩也今其男女暴亂之間巳不可讀而至于鄭衛以下率多婦人女子滛奔亵狎不經之辭今之人少知禮義者猶羞讀之而況孔子所删述六籍以遺萬世甯為列而載之也哉且滛奔之惡至于鄭衛極矣而孔子猶為存之則推孔子當時所删者何也孔子他日又曰放鄭聲又曰吾惡鄭聲之亂雅樂也其深憤而痛絕之屢矣惡至于以其所欲放者而複着之為經也或者求其說而不得謂聖人之所備善惡以示美刺之義殊不知詩之所謂刺者如巷伯簡兮狼跋式微之類大略讒人佞士暴君亂臣之所指刺其間足以考國之治亂得失而備鑒戒征存亡者是也豈必如鄭衛之詩之謂也哉然則鄭衛之詩僞與曰非僞也大抵詩之言滛谑者為裡巷所布易傳而難滅如今南北所傳聲伎之類是也孔子嘗删之不列于經而其俗之所傳固有不能口禁而人熄之者秦沒而漢求亡經于天下則學士大夫各采所傳以補三百之數往往雜出而并見之耳予故曰詩非全經心其說如左俟同志者擇焉 讀秦風無衣之詩 秦本豐岐之民文王二南之化其仁恕忠厚見乎免置形于羔羊風行于江漢汝墳之間可謂遠矣又繼之成康之君周召畢公之臣重熙累洽當純乎先王禮義之美者而秦武公父子一變其俗至有輕生好鬪如驷鐵無衣者出焉秦以強立國而亦以強亡晉本唐堯之遺都所為蟋蟀山樞之歌憂深思遠其俗居然可見也而後六卿分晉其君臣稍以傾謀相雄儀秦之徒朝扣秦而暮入齊反複狂悖諸侯震駭太史公所稱三晉多權變之士蓋畏之也到今千餘年以來猶稍稍有存者而當時在三晉以詐立國亦以詐亡嗚呼後之有志經國者毋亦慎所以權俗之意可也若我 朝  太祖高皇帝懲元人反複欺僞之弊而特着為令曰說謊者斬故開國之初其所誅殺數多大略以言語之間者相半而苟有他罪肯情輸者亦為力赦此正聖人之所以善權天下之俗也嘗聞長老言成化弘治年間往往民間多椎樸無文而士大夫恥言機利其流風遺俗尚有在者正德以來漸失其舊而今中外缙紳之間尤甚易曰窮則變唯在司國者厚計焉 讀豳風七月之詩 予觀七月之詩而知周家王業之所由興然于此亦可以識周公所以輔成王之忠有非後世人臣之所能及者蓋王道以勒恤民隐為本此篇之所陳述不獨教民農桑而巳而其感時憂患雖經歲勤動常若不及其所以養老奉上雖恭敬奉承唯恐或後上以是體下下以是順上此民俗之所由美而王業之所由隆也然唯創業之君與民同起于微賤之間故能始終備嘗如是而繼世以後則往往長于深宮之中而不複知是以百姓之疾苦祖業之艱難既無接于其目怵于其心而其左右便辟凡所以導上之好者唯一切崇高侈肆之念故其才高者則之乎神仙土木兵革富強而以天變人言為不足恤其質暗者則之乎女谒畋遊盤樂怠傲而甚且至于宦官宮妾日竊其權推原其自皆起于人君一念之不知勤畏也故周公之為此詩使蒙瞽日夕歌禦于王之左右所以深其憂勤之念而防其逸欲之所自起自漢以來為大臣者無複此意蓋由其學術之不至故也若宋李沆之事真宗方其幻沖而日取四方之水旱盜賊以聞蓋亦周公之遺意也後之為大臣者不可不知 讀鸱鹗 詩三百篇皆出于秦火之餘而或雜裡巷歌習之所伂亡者其說詩之旨反自為一家而多不同獨鸱鸮之事始末詳見于金縢之書似為有據而無疑者毛鄭諸家又誤觧金滕之文不得其意而後之攻毛鄭者與其襲毛鄭而又小異其說者遂至紛亂四起而周公之始末晦矣予嘗合金縢與豳風諸篇而深求之蓋武士沒成王幼不能踐祚周公攝位負扆而朝諸侯此其居冢宰之立而代行天子之事者可謂尊寵之極矣管蔡兄也周公弟也管蔡内忌周公以弟而反擁乎其上而外挾武庚倡為流言以搖中外史記言召公猶為不怿召公元聖同德其事當或無之而管蔡之謗起自宮掖骨肉之間則其說易沸而周公亦不能以區區之忠處于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之日矣故退而居東二年而罪人斯得居東者非東征管蔡也蓋避謗于野也東不詳地名愚謂反居于魯也時豐鎬在西魯在東古者罷相則歸就所封之國如漢绛侯周勃就國平津侯公孫弘乞骸骨歸國漢武帝玺書留之其事可見也言斯得者成王因周公之去位既久而然後漸得之也蓋人臣挾震主之功而當羣疑之際必其身退然後論定曰斯得者亦遲之辭也然是時成王之疑可以漸開矣于是公乃作詩以贻王名之曰鸱鸮蓋猶未敢明斥武庚管蔡之罪而獨托乎鸱鸮以感悟成王何者周公是時固不勝忠憤之至然其不幸身處嫌疑之際則有難于自訟者而況管蔡所為流言不過搖撼周公使之去居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