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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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平江路新築郡城記 吳自泰伯十九世至壽夢,而吳始大。

    及王阖闾用伍子胥,而吳之城郭、宮室遂為東南雄藩。

    世言泰伯城僅周三裡二百步,在今梅裡平墟。

    夫泰伯以天下讓,宜其不肯自大其城也。

    及阖闾徙都于今郡城,于是,子胥相土嘗水,象天法地,築大城,周回四十五裡。

    其陸門八以象天八風,水門八以法地八卦。

    城邑既完,府庫既充,遂觀兵上國。

    一傳至夫差,而子胥以忠諌賜死。

    未幾,吳為越并。

    漢亡,孫吳嘗建都于此矣。

    更江左六朝,以迄于唐末、五季,歴前、後宋,要皆以吳為大藩屏。

    世皇之一天下,以四海為家,六合為宮,不設險于區區之城郭也。

    至正十一年,紅巾賊起汝陽。

    明年,浙東海寇燒刼昆山。

    是年,廉訪憲司佥朝鮮李公廵案吳下,深惟平江賦役,供國家經費什之七,郡無城郭,何以禦寇?乃謀于監郡西夏六十公、郡太守真定高公。

    時百須之出于吳者,日不暇給,然築城之役,則不可已。

    于是,會司屬僚佐,驗民之家資産厚薄,計量城之長短高下分築之。

    罷弱戸則悉汰去之,常時役不及而豪強者則糾率之。

    甯夏高公為南台禦史大夫,及太尉首捐資以助役,水司亦捐官帑一千錠,漕府皆捐資俸。

    然太平日久,一旦興大工役,民夫十餘萬當盛暑揮鉏如雲,下锸如雨。

    城之大,綿延數百雉,漫不知何從列桢幹。

    于是,公曉之以程度,示之以榘範,勉之以誠悫,必若是而後無善崩之憂。

    民志既齊,無敢或惰。

    遂經始于是年夏四月,畢工于秋八月。

    城四向,一仍子胥之舊。

    若水門,則仍宋之舊。

    獨啟胥門,上建忠孝王廟。

    餘五門之上,亦皆祠神。

    蓋役興時,慮暑雨郁為民害,乃禱于神以祈佑。

    城既完,故列祠以答神贶。

    城之高,以尺計凡三十有三;城之趾,則三十有五。

    疊石三層以為固,城之面,則廣丈六尺,皆甃以甓,仍甃大瓦作水溝。

    每門建戍樓,以謹斥堠、嚴烽燧。

    當人馬陟降處,皆列置蛾眉甬道。

    門内外構屋,設官居之,以察非常。

    城于是備矣!其先慮民力不給,爰給中統鈔三百五十貫、白米一千斛;至是,合官民用财凡若幹萬錠、米若幹萬斛。

    論者謂是役非廉訪使公勇于敢為,則無以續子胥之功于二千載之後也。

    城既完,吳民始大喜有依衛。

    則又相與歎息,言曰:明公非有一廛之田、一區之宅在吳也,然苦心焦思以完斯城者,蓋上以為國、下以為民也。

    況吳東北瀕大海,西南枕震澤,于澤國四通五達之衢也。

    郛郭之内,官糧貯于廪庾者歲數百萬。

    設城郭不完,寇攘逼近,将何以為國計乎?今既完城以為民衛,繼今所以守禦之者,則在乎明有司承流宣化,蘇民之力以固結其心,使吳之民愛戴其上,如子弟之親父兄、手足之捍心腹夫!然後則其民以仁義為幹栌,以禮樂為甲胄,人心既固,則與此金城湯池并為天險于無窮也已。

    李公名朶隻,字仲善。

     重修平江路儒學記 維吳有學,肇自範文正公父子。

    更宋渡南,而吳之文廟與學宮始大備。

    至國家大一統,興學勸士,累诏郡國,六七十年之間,所在學校誦聲相聞。

    顧吳為東南雄藩,學興于範文正公,宜特盛于東諸侯。

    然更頻年,郡非不大也,而土力實耗于往時;民非不多也,而資力實罷于昔日。

    則夫學校之教,禮學之文,亦有所不逮也已。

    事稍上聞,于是,廟堂慎選守臣。

    而燕人吳侯由彰德路總管仍授大中大夫,即拜平江。

    中書遣使以堂帖赍起,奉玺書得乘驿南下,用示特恩。

    公既至,首谒大成殿,仰見殿脊勢将傾圮,甍桷欹墊,欲壓尊像。

    自聖師以下,彩繪黕剝,窗戶闌楯,髹漆皆舊暗。

    侯乃惕焉疚心,即裒稽赢、節冗濫,悉征每歲廪之入畸。

    度積可敵費,乃鸠工庀材,一新禮殿并兩庑、戟門。

    自聖師以至從祀諸賢,冕衮圭佩,五采煥發,如日麗天。

    且重建外門,掲示文廟。

    采芹官臣之所戾至也,至是亦一新之。

    禮殿前舊設樂軒,久撤去,迫近香案,殊失廟貌深嚴之意,侯命複之,雄渾沈厚,而廟益以邃密。

    佥謂吳學自數年來,支柱庳傾,苟遮目前,率多具文,無教養之實。

    豈若侯誠悫一忱,以興學養士為己任也哉?乃砻石紀辭,以章侯修學廢墜之實。

    謹按:中吳自泰伯端委以臨其民,其後子遊生于海虞,乃北學于魯,聖人之門風氣既開,賢者輩出,由其山川之秀不可閟。

    若夫庠序之教,則尚未大備也。

    至我範公,雖長于北方,及歸典鄉郡,深惟桑梓之故,莫先于學校之教,由是大興吳學。

    今宋社已墟,而學宮成于公父子者迄今不墜,雖其間張弛有時不同,然更久而愈益嚴重,則以公父子裡闬之故也。

    今侯剔歴中外,而以才望為吳守臣。

    其潔白之操、恺悌之政,要其心不以文正自期待者,固不能若是也。

    因紀侯修學之實,而侯之德美,因牽連得書。

    謹記。

    至正五年歲乙酉十二月既望。

     海鹽州學興建記 海鹽于故宋畿壯縣地,雖斥鹵,而其學宮養士之廪入、造士之榘度,麁皆有緒而可紀。

    江南歸職方,壯縣例升之州。

    于是,海鹽學與州同升。

    州有學谕,薄尤宜加之意,況不為過薄者乎!第長吏因循,而教官又忽略,則其荒墜槩可想見。

    至正七年夏六月,松陽葉侯以奉政大夫來為知州。

    侯始筮仕,即以才名為江南諸道行禦史台架閣管勾。

    其于興學勸士,得于風紀之地者,源委遠矣。

    況素勵己以講學,潛心于理義,則其視學校興替為何如?侯未至之先,天台黃君國才典教是州,覩學宮之弛,念事為之難,積怏于中而未克展布。

    甫十視朔而侯至,至三日,廟谒禮竟,侯謂黃君以為:國家列聖相承,明诏誕頒,緻重學校。

    今茲黉舍蕪圯不加修,士氣萎薾不加振,豈守令承宣德化之謂乎?君聞侯言,即以其目請于侯曰:大成殿,春秋合樂以緻祭,朔望釋菜以瞻拜,使蕪仄而無以掲虔表誠,何以謂之清廟燕居?閣上肖聖師,申申夭夭之德容下,俾學者來遊來歌,今而欹墊,勢将壓翼殿。

    東西庑列祀諸儒賢,使衮冕圭組黯昧弗章,笾豆罍爵薦裸無所,豈非亵慢之大者乎?明倫有堂,堂有四齋,所以待士授業蔵修也,苟非涼燠适宜,明敞深潔,則欲講肄而讨論者,何以成其麗澤之益也?前之繕葺者踵相接,然率其虗文。

    今非仁侯加之意,則亦苟焉而已耳。

    侯覽君所條列,遂惕然于懐,謂之曰:學宮廢墜乃若此,将葺而新之,必不可承昔之苟也。

    苟{焉}烏以掠美?顧莫若己也。

    于是,侯與黃君稽研商确,計饍士之田畝且踰萬,第以民曠而土瘠,歲入纔什二,重以失收冒支,蠧弊坌積。

    于是,考昔逋租,驗今庾貯,征宿負、發見廪,且并各捐衣布之赢,得中統鈔若幹缗。

    鸠工庀材,當炎暍,侯與君皆身董其役,而不肯少憚其勞。

    于是,一瓦一椽,一甓一礎,要必堅緻壯樸,可以能風日,可以支永久。

    經始于是年季夏,裁四閱月,而學宮一新。

    殿前殊淺偪,為創設樂之軒。

    凡黃君所條列以請于侯者,靡不一一就緒。

    庾湢帑庖,亦無滲漏。

    于是,海鹽之學,雖僻處鲸魚潮汐之壖,一朝而觚甍翚飛、丹艧煥耀。

    不獨州人士觀感鼓舞,以戴侯與君之德,若海島浦溆之上,漁鹽商販之民,颿飛艘纜,出沒于望洋,向若之際,聿觀學宮之興,亦皆斂袵以鄉道。

    是則學校之助,與為多焉。

    夫昔魯人頌泮宮,其在泮者,不獨文事而已,至于獻俘受馘亦在焉。

    由此言之,士成文武之才,就道德之實者,未始岐而二之也。

    于後,學校論政取士,以迄于弦誦。

    又其後,則惟誦與弦,又其弦而罷,獨誦而已。

    夫士誠專志于誦,則誦者考聖賢之成法,識事理之,當然本乎身心言行之微,達之家國、天下之着,然則誦可少乎?海邦之士,其于誦習,要必慎嚴乎義利之分、理欲之判。

    庶乎仁侯與賢博士道同心一,新學宮之所緻也欤! 重修長洲縣儒學記 至元三年龍集丁醜,平江路長洲縣官元同等言于大府,曰:國家疆理際天地,糧饟之富,吳獨擅天下什之五,而長洲一縣,又獨擅吳賦四之一。

    生聚之繁,财用之博,天下縣未有壯于長洲者。

    而縣學不建,職教不修,故自廿餘年來,父兄之教子弟,大率富者侈靡而不知禁,貧者偷惰而不知所向之方;自非興學校、明義理,則将何以定民志、善民俗哉?今天下縣皆有學,獨長洲于舊理所在廢址之上,未支衡門,漫名之儒學,然誦聲不聞,講席不設,民至有縱畜牧、佃蔬圃其間。

    昔孔子适衛,稱既富庶則必有以教之。

    矧今興學勸士之诏數下,而同等坐視其曠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