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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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迎水流。

    獨于禦倭,宜反而用之。

    必迎水逆擊,不使上岸,此必盡之術也。

    舍是,則由外海而入内海,由海入港,由港入城郭,如今日必至之害矣。

    謂宜振饬祖宗之法,自廣、閩、浙、淮,以至遼東,修沿海列衛之政,則兵不必别調也。

    舉都司備倭之職,則将不必别選也。

    不然而恃客兵,客兵不可久居;設使撤還,賊将複至。

    周旋不已,是兵無時而息也。

    而民亦殚矣。

     議者又謂宜開互市,弛通番之禁,此尤悖謬之甚者。

    百年之冠,無端而至,誰實召之?元人有言:「古之聖王,務修其德,不貴遠物。

    」今又往往遣使奉朝旨,飛舶浮海,以與外夷【夷 原刻墨釘,依大全集校補。

    】 互市,是利于遠物也。

    遠人何能格哉?此在永樂之時,嘗遣太監鄭和一至海外,然或者已疑其非祖訓禁絕之旨矣。

    況亡命無籍之徒,違上所禁,不顧私出外境下海之律,買港求通,勾引外夷【夷 原刻墨釘,依大全集校補。

    】 ,釀成百年之禍。

    紛纭之論,乃不察其本,何異揚湯而止沸?某不知其何說也!唯嚴為守備,鴈海龍堆,截然夷【夷 原刻墨釘,依大全集校補。

    】夏之防,賊無所生其心矣。

    某身罹寇難,以與鄉邑父老熟計之,此言或有近于理。

    幸賜采擇而行之。

     上總制書竊惟我明有天下,幾二百年。

    諸夷【夷 原刻墨釘,依大全集校補。

    】 恭順,四邊甯谧,足稱盛治。

    惟北寇【北寇 原刻墨釘,依大全集校補。

    】 時或猖狂,然其氣雖猛悍,性尚蠢直。

    弓矢之外,别無利兵。

    中土頑民,固亦有為之向導羽翼;而衣食好尚,大相殊絕。

    又北地苦寒,無物産,不通貿易,故亦不過千百之什一耳。

    所以來去倏忽,無久安常住之想。

    而京師辇毂之下,聲勢甚重,防衛甚嚴,官屬衆而儲偫富,号令一而賞罰明,凡所猷為,罔不如意,然猶不能不僅宵旰之憂。

    庚戌之事可鑒也。

     若今倭寇之變,則大有不然者。

    性鸷而狡,兵巧而利。

    高皇謝絕朝貢,今上禁通市舶,慮至深遠矣。

    夫何官絕私通,交往習熟,向導羽翼,反數倍之?中原虛實,瞭在賊目,故敢于深入。

    自壬子歲三月,繹騷至今。

    繇淛抵吳,直犯淮、揚,燒刼奸淫,眇無忌憚,誠有國之大辱也。

    乃今因糧于墟落,藉兵于偾軍,築舍鑿河,略無去意。

    其聞風效尤者,日增月益。

    警報洶洶,滋不可聞。

    而有司類皆庸懦,方其臨逼,即束手兢兢;幸其稍退,便高枕洩洩。

    豈惟無使之隻輪不返之意,雖欲驅之出境,不可得已。

    況兵燹之餘,繼以亢旱,歲計無賴,萬姓嗷嗷。

    顧又加以額外之征,如備海防,供軍饷,修城池,置軍器,造戰船,繁役浩費,一切取之于民。

    議及官帑,辄有擅專之罪。

    然此亦适中有司之計。

    蓋官帑有限,而取之于民者無盡藏,得以恣其侵漁耳。

     夫東南賦稅半天下。

    民窮财盡,已非一日。

    今重以此擾,愈不堪命。

    故富者貧,而貧者死。

    其不死者,敝衣枵腹,橫被苛斂,皆曰:「與其守分而瘐死,孰若從寇而幸生?」恒産恒心,相為有無,無足怪者。

    若非頃者大為蠲除,恐此輩不外而倭即内而盜矣。

    未必皆斯民之過也。

     某頃以試事在留都,聞寇自蕪湖逦迤南下,直抵安德門。

    舉城鼎沸,某時亦不免周章。

    及詢之,不過逋寇五十餘人而已。

    不覺仰天浩歎,椎胸飲泣者久之。

    夫留都自府部科道而下,庸流冗員,姑置勿論。

    其雕毂華鞯,錦衣肉食,平日自謂高出羣類,莫可仰視者,奚啻千人?乃亦寂無善計,惟知填關閉門,追夫守垛,與窮鄉下邑無異。

    自此之外,一切以為迂談。

     以愚見言之:大内雖多重寶,終自遺宮。

    若孝陵,則我高皇帝體魄所藏,神羣所甯。

    萬一土城失守,少有侵蝕,百司庶府,将安用哉?況京軍除孝陵及江北諸衛,雖殘缺之後,尚有十二萬丁。

    而官舍軍餘數當倍之。

    既不使之出戰,又不使之守城。

    徒令市井貧民,裹糧登陴。

    一夫每日官給燒餅二枚,計費銀一百餘兩。

    每夜自備油燭七條,計費銀七百餘兩。

    典鬻供備,常從後罰。

    冤号之聲,溢于衢路。

    則平昔養軍,果為何耶? 及某淪落東歸,則聞此寇複竄吳界。

    凡諸有司,名雖統兵出境,實皆各自擁護,殊無互為策應之意。

    間有奮勇前驅者,豈真具有成筭,非迫于嚴刑,則誘于重賞。

    而文武官屬又皆在數裡外,并未嘗有臨陣督戰者。

    故往往以孤懸取敗。

    卒亦不聞有不相赴援之誅。

    是進者死而退者生,前者苦而後者樂。

    号令之不一,賞罰之不明,承襲蒙蔽,一至于此!可不為之痛心哉? 議者鹹謂窮寇緻死,吳民柔脆,且不知兵,本難為敵。

    嗚呼!有制之兵,無能之将,不可敗也。

    今将既不選,兵複不練,其于陣法奇正,懵然無知,而漫使之格鬬,是誠所謂驅羣羊而攻猛虎也。

    今日之責,惟君侯為重;今日之權,亦惟君侯為重。

    指顧之間,勇怯立異;呼吸之際,勝負頓殊。

    惟君侯其圖之。

     且東南财賦,出于農田;農田繇于水利。

    某嘗謬撰一書,及承渥州侍禦委纂圖考,其源流利害,亦頗究竟。

    今以倭寇往來,乃于湖流入海之道,悉行堰壩,冀為梗塞。

    殊不知此寇離海深入,原不甚賴舟楫。

    而清流既壅,渾潮日漲。

    水利不通,農田漸荒。

    外患雖除,内亂必作。

    有憂國憂民之深念者,恐不當若是之舉一而廢百也。

     伏惟君侯德高望重,謀深慮淵。

    昔秉文衡,多士欽式;今本兵柄,萬師協心。

    恩敷如春,威行如秋。

    東南之民,如離水火而登衽席,脫仇雠而依父母。

    更生之望,端在今日。

    某本韋布諸生,不當冒越。

    第曩曾以文藝濫辱獎與,今君侯專制武備,正某等先後疏附之時。

    矧目擊危變,身罹艱虞,黔廬赭山,剝膚傷骨。

    亦嘗冒風雨,蒙矢石,躬同行伍者四十餘晝夜,頗能發縱。

    昔李白自謂「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亦竊有焉。

    公怒私憤,義不容默。

    故壬子之秋,.妄作備倭議;癸醜夏五,更作紀事實錄。

    不識忌諱,多所觸忤。

    冀以裨時政之萬一。

    有司間亦行之,而未能盡也。

    茲敢複綴所聞見,僭溷崇覽。

    伏惟君侯少霁按劍之威,亮其懃懇之衷,不計蕪陋之詞,得賜少垂察焉,則曷勝幸甚。

    【按是書作于甲寅歲。

    時府君以孝廉家居,今雲以試事在留都,似是代人作者。

    後又雲撰水利書、纂圖考,作備倭議,及「韋布諸生不當冒越」等語,又似自署名者。

    諸刻既不之及,鈔本但稱某而不書名,今姑從之。

    】 與沈養吾書 來書,極荷相念之至。

    山妻在殡,便欲權厝,又大草率。

    以此遲疑累日,幸少平靜,而賊勢日橫。

    十一日,始攢于西園。

    方工未訖,前晚有沙船泊市中,市人皆驚恐,夜走不絕,天明始定。

    今亦惴惴然如在邊塞,望候風塵,即為走計耳。

    宅内生聚,不下百口。

    一舉足,皆有流離之苦,不得不稍鎮定之。

    所論賊勢正如此。

     東南承平日久,吏無知兵者。

    若使知古方略,一太守、縣令能辦之矣。

    今嬰城自保,不發一矢,忍以百萬生靈餌賊;令賊得氣,将來蔓衍未知其所極也。

    聞蔡操江奏,倭寇不過三四十人,皆蘇、松人欲反耳。

    徐閣老以阖門百口保無此事。

    又聞近日任少府獲賊帥于蔡衙前,未知信否?有便,更乞寄示。

     賊據新城,陷上海,今其意在南翔。

    專候若到南翔,即攜家行矣。

    匆匆殊不盡。

    東倉之勝,足以少創之。

    昨日焚燒上海略盡,其勢未已也。

    欽甫時相見否?并為緻意。

     昆山縣倭寇始末書 倭寇之變,起自上年三月初旬。

    雖絡驿無虛日,亦惟騷動緣海,尚未敢深入,猶懼歸途之有梗也。

    乃今糾合既衆,向道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