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一 贈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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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事,馳驅咨诹,懷靡及之志,計一歲中部内之賢不肖,亦可以周知之矣。

     自頃島夷入寇,江海之間,數被侵掠。

    禦史餘姚周侯,時按蘇、松,于兵戈倥偬之中,拊循勞徕,甚得民心。

    民詣阙保留之。

    至三年。

    始被命督學南畿。

    夫三年之間,其于所部吏,知之尤宜詳也。

     迩者周侯既得代,之留都,甫視事,即下書郡邑,旌獎賢能。

    吾縣學博士宜春袁君,獨首被之。

    近年以來,州郡所監臨禦史,無慮五六人。

    他禦史旌獎常易得,惟巡按禦史,自非為治有聲迹卓異者,率不易得。

    其得之者,不踰歲而征書至。

    今周侯臨部既久,複為督學;督學位望,又在諸禦史之上。

    其于教官,臨之尤專。

    則旌獎之尤不易得。

    侯之所以有取于君者,宜非苟然,而君之所以得此于侯為甚難。

    宜乎人之望之而以為榮也。

    于是泰和王侯以郡丞署縣,幸禦史之檄,以羊酒彩币,至學行事。

    諸生四百餘人,以為此盛典也,不可以無序,列狀來請于餘。

     餘以昔倭賊内讧,孤城幾陷。

    君與化州張君,率兩齋之士,登陴禦守。

    時缒城請兵,斬馘殪敵,多出于諸生之中。

    又勸勉士大夫,捐金出粟,以給守卒。

    城賴以全。

    諸生被掠無歸,栖之學舍,遍于廊庑之間。

    上其名于督學,赈恤之。

    常時有司仍踵敝風,于學校多所簡外。

    君知其情有所屈,必反複言之,無不得直。

    士或貧居郊野,經歲不至,亦不以介意。

    至于人情事變,立談之間,無不洞悉。

    由此言之,非獨為儒官,施于吏治亦有餘地矣。

    蓋禦史所以獎之者如彼,而諸生所以稱之者如此。

    夫官無崇卑,以得行其志為樂。

    袁君之能獲于上下,其于仕豈不裕哉?予是以書之。

     贈醫士張雲?序 技術之事微矣。

    自司馬子長傳扁鵲、倉公,自後為史者,概取神奇詭怪之說,以附于正史。

    予頗疑其非經世之要;欲為後世立史法,削去方伎傳,庶幾不詭于聖人。

     然觀周禮,周公所以治天下者,無一事之不備。

    至于醫師,特令上士為之。

    下迨于鳥獸,亦有醫。

    以是知百家伎藝,皆聖人之所創制,民生之不可一日無者,其為經綸參贊之功至矣。

    今世醫亦有官,而四方之為醫者不少。

    求如史傳之可紀者,未之或聞。

    其或有稱于一時,考其實,不迨者多矣。

    嗟夫!世道之變,豈獨士大夫學術之不古,而伎術亦然,可歎也哉! 嘉靖己亥,吾族之諸父有病危者,醫士張雲?起之。

    圖所以為謝,因命予述雲?之能。

    予于雲?所治病狀未詳,不能依太倉傳例。

    而獨聞雲?世為武弁,其家在京師,而雲?為醫,自軒、岐以來百七十九家之言,靡不洞徹,談論滾滾,治人生死立効。

    正德間。

    巨珰用事,頗以權力緻天下之伎能。

    當是時,雲?遊其門,四方之言醫者莫能難也。

    其後事敗,雲?不與其禍;來居淞江,後乃遷吳門,所至皆有利于人。

    噫!若求其可紀者,或者其在斯人也。

     贈弟子敏授尚醫序 吾家自唐宣公以來,以文學應制科,常為天下第一,世有顯仕。

    國朝懲元氏之玩,法令嚴急。

    士大夫懼罪,不敢出仕。

    長陵之世,吾祖先以人材舉,猶不敢應命。

    迨累世承平,則皆以高赀雄鄉裡。

    子弟多臂鷹騎馬,出入馳騁為樂,不思仕進。

     吾曾祖姑以諸生登科,為吏齊、魯之間。

    先皇帝禦宇,餘與憲副弟始登進士。

    然餘試南宮久,憲副一試即得之。

    是時大宗伯王公,諸進士旅見者四百人,公獨進憲副前,問道餘姓名,曰:「非爾之族乎?」蓋以餘之族姓單,而吳中之歸無二祖也。

     隆慶三年,餘自邢州入賀。

    而栢泉叔方為大鴻胪,賜告還。

    餘弟子敏,奉部牒官尚醫。

    蓋于是而吾之族屬知仕進之榮,而子敏以下諸弟,方治進土業。

    昔海虞章大理,其父為侍禦,而大理兄弟三人,皆舉進士,為大官。

    唯二子不第,亦以資為官。

    先是,章氏治宅,畚土,獲五鳝。

    其後侍禦五子皆橫金帶,協于五鳝之祥。

    海虞人至今稱章氏之盛焉。

    吾叔之諸子,殆将似之。

    以此為尚醫賀,且祝諸弟媲美章氏。

    而石塘弟以太學上舍,同在京,其樂有家門之慶,與餘同也。

    因為之序。

     贈大慈仁寺左方丈住持宇上人序大慈仁寺,在京城宣式門外。

    西寺蓋孝肅皇後以其弟為僧故,為太後時,建此寺。

    憲宗皇帝兩制碑記,順奉母後之志也。

     餘舍于寺左方丈,見其長老。

    雲:祖師名吉祥,姓周氏。

    為兒時,好出遊,嘗出不複歸家,家亦不知其所在。

    太後自未入宮,師已與其家不相聞,久之,去祝發于大覺寺。

    然常遊行市中,夜即來報國寺伽藍殿中宿。

    太後意亦若忘之。

    忽夜夢伽藍神來,言後弟今在某所,英宗亦同時夢。

    夢覺,相與言皆同。

    即日遣諸小黃門以夢中所見神言求之。

    至則見師伽藍殿中,遂擁以行。

    小黃門白入見,帝後皆喜。

    後問所以出遊及為僧,時為泣下,因曰:「何如今日為皇親耶?」吉祥不願也,複還寺。

    後不能強,厚賜之。

    英宗晏駕,太子即位,後為太後。

    出内藏物建大慈仁寺。

    報國寺,故小剎也,今為大寺。

    其西伽藍殿猶存雲。

     孝宗時,太後為太皇太後,為立護敕碑,碑所載莊田,無慮數百頃。

    師以左善世示滅,帝遣官緻祭。

    師時所招僧,至數百人。

    迨後慶壽寺毀,僧亦來居于此。

    僧衆矣,惟今道宇,獨其九世世嫡也。

     隆慶元年,餘入觐,來見道宇,尚披發。

    後三年來,則道宇之師已化去,道宇以年少荷重負,得部劄,為左方丈住持。

    于是京城内外凡為其教者,皆來為道宇賀。

    而道宇之徒師昂,為之請序于餘。

     餘謂祖師脫屜皇舅之貴,而樂世外之教,孝肅皇後在慈宮,二聖隆孝養,恩賜無所不至,而祖師澹寂自若。

    英廟以來,外戚恩澤侯者,不能數世。

    祖師之賜莊猶存,衣食寺中數百人。

    此有以見一時富貴之不能久,而澹寂者之長存也。

    道宇神氣清明,卓為禅林之秀。

    吾知祖師之傳不墜,遂序之以為贈。

     贈菩提寺坤上人序予昔年讀書吳郡西萬峯山中。

    舊有大藏經,在佛閣下。

    間往觀之,因得盡見所謂五千四十八卷者。

    而妙法蓮華經、維摩诘諸上品,皆略究其大旨。

    雖數萬言,不過一二要言而已。

    而支辭漫說,若此之富。

    故知佛教之東來,此佛之衰也,摩騰、竺法蘭之徒之罪也。

    自是數喜與其徒論說空理,求第一義谛,又欲廢五千卷。

    而後止安亭,居昆山之東境,有菩提寺,其長老名德坤者,予數見之,亦以是語之雲。

     嘉靖辛亥,予因悼亡,為延僧誦經,取其疏觀之,往往忏罪求福之語。

    蓋布施持戒之說下矣,而又如是,失逾遠矣。

    因以為亡者之心,與佛之心一而已。

    即輕舉遐覽,乘雲禦風,逍遙于兜率之天,豈有所謂三道六趣雲者?于是悉取其語而更之,直着此心,達之空王而焦怍;使世間果有佛,即其理如是。

    長老唯唯。

    率其徒誦數十晝夜,予蓋恍然真見珠宮貝阙生天之處矣。

     念長老之勞,無以為報,會是年八月二十三日,其初度之辰,裡人相率以花果供養,且持文卷谒予為文以序其事。

    予不能文也。

    因思法華經第一卷千萬億種供佛及僧,則不腆之辭,為亡者供佛及僧可也。

    遂序其所以與長老之說。

    又歎吾裡土瘠民貧,歲荒賦急,流冗日多。

    菩提寺建自孫吳,于今數千年,佛土莊嚴,廟宇如故。

    長老之能守其法可知也。

    于是長老僧臘五十,世壽七十矣。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