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回 蠱婢淫鬟彰穢惡 良姊義妹話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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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愛娘披了紅氈套衣,戴着紅氈鬥笠進來道:“夢娘寂寞否?今為子作竟夜之談何如?”夢卿道:“日來食不甘,寝不寐,思子久矣,何來之晚那?” 愛娘道:“良夜正永,蕭、艾輩可自便也。

    ”于是喜兒、和兒提了燈籠回去,春畹、夏亭、秋階、冬閣、青裳、丹棘、彩蕭、彩艾,俱各自便。

    愛娘道:“女也不爽,士貳其德。

    靜言思之,何以遣此?”夢卿道:“時運不齊,命塗多舛。

    惟有自裁自約而已!”愛娘道:“未也,裹足杜口,靈俏之心思益着。

    抛珠捐玉,娟妍之态度尤彰。

    惟輕輕再至,渙渙重來,則多疑郎之惑瓦解矣!”夢卿垂淚道:“四娘何恨,五娘何仇。

    乃肆其無稽,誣人重罪乎?”愛娘道:“輕輕雖去,渙渙非遙。

    我與大娘行且圖之,吾妹可靜待也!”夢卿道:“寸中有限,萬慮何窮,恐疑釋之秋,即病革之日矣。

    總姐姐之善為護持,奈彩雲之易散何!”愛娘道:“人本如寄,生死何傷?但疑釋而後身死,身死則心安。

    身死而疑猶存,死亦何益?且不知者見妹之死,必以為情理既虛,以死自謝,則郎君之疑無日可解,吾妹終抱不白之冤矣。

    若使我隐忍自守,奸人之計自窮,舊患漸泯,新患不生,是亦釋疑之一道也。

    吾妹之自裁自約,其計已得,心思益着,态度尤彰之說,特慮吾妹持之不堅且久耳!”夢卿道:“吾姐視妹豈陰謀以邀寵,飾貌以求憐者哉?但恐殷殷悄悄,守之終身,而昧昧昏昏,尚如一日。

    世無業鏡,人少青泥。

    赧然之生,誠不如冥然之死也!” 言畢淚下如雨。

    愛娘道:“生死命也,遇合時也。

    如以不遇而即言死,則先妹而死者,不知其幾多矣,何吾未之多見也。

    素患難行乎患難,妹總不能取法乎上,亦何至如匹夫匹婦之自經于溝渎者哉!”夢卿聽了收淚道:“姐姐所言,妹妹銘諸中矣!于時雪益大、風益冷,兩人換了睡鞋,上炕圍爐而坐.』愛娘見炕上鋪了兩副裳褥,錦繡光華,芳香暢滿。

    因笑道:“此若令多疑郎看見,必将謂又有私約矣。

    ”春畹又送兩個繡枕來,愛娘又笑道:“妹妹既留我宿,何不為長枕大被,以相枕藉,尚如此分門立戶,若處子之羞縮乎!”夢卿亦笑道:“同睡不妨,恐姐姐有李婆子騙紅雨的物件耳!”愛娘因亦好笑。

    又道:“吾妹既破涕為笑矣,可不一飲乎!于是彩蕭、彩艾暖酒,青裳、丹棘炙雉鹿以進。

    愛娘即命四人坐在炕下地爐前面。

    原來這東裡屋,乃夢卿過冬卧房。

    在檐下燒起火來,屋内地炕無處不熱,又一般鋪了氈氈。

    是時四人擲羊輪骨決勝負以為酒令。

     彩蕭一連擲了四個“詭”,是輸家。

    青裳一連擲了四個“騷”,丹棘一連擲了四個“背”,俱是不輸不赢。

    末後春畹趕了來,一連擲了四個“真”,是赢家。

    愛娘道:“終是畹娘處處勝人,但這是小兒玩耍之法,你們何不取骰子來,每人一擲,輸了罰酒。

    ”當下五人使擲起骰子來。

    彩蕭擲了個“快活三”,自輸兩杯。

    彩艾擲了個“咬牙四”,自輸兩杯。

    青裳擲了個“川七兒,”丹棘擲了個“五供養”,各輸一杯。

     未後春畹擲了“四個四”,愛娘道,好個将軍挂印滿堂紅,大家各飲一杯。

    耍笑間已交四鼓,寒鐘響滞,凍柝聲希,浙飒飒風音戛樹,撲蘇蘇雪片鳴窗。

    上宿的衆氏、梁氏一齊道:“明日是上輩老公爺忌辰,奶奶們須素服早起,坐久了恐明日疲倦。

    于是二美就寝,群鬟方息。

    這一來正是:守有夫之寡,且看嫉女分争。

    抱不死之身,惟願癡男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