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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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良雖刳剖心膽其如君之不悟何然則生於漢唐宋之後者可以鑒矣 親親三 維持國本莫良於封建維持封建莫良於親親傳曰親親而仁民封建者亦帝王推親親之恩以仁民也上古制治保邦用此道焉故久而不亡其亡非封建之失也失親親之道也夫王者之有天下不敢私之分封子弟使之各保其土以甯其民為之諸侯者亦不敢私之為天子守其土疆以保其民上下之間如木資枝幹以?其本根資本根以榮其枝幹枝幹剪必傷其本本根撥必悴其枝榮悴相系豈得自弊其?反戕其本也哉是故伐大木者必先落其旁枝毀人國者必先殄其同類先王知其然於是内外相維首尾相制内之權足以弭外之變外之勢足以戢内之奸彼有所畏而不敢肆此有所忌而不敢發長治久安之道莫良於此故曰維持國本莫良於封建也叔伯昆弟自祖宗而視之其始本一人之身自一身而視之固皆手足股肱也居一家之内合一人之身當使其身之氣脈常相流通或壅而為疣贅或結而為症瘕滞而為跛?舒而為痿痹皆其氣脈之不相流通故疾見於身不得為完身是不謹疾之過也昆弟叔父之親彼此常相知不至有猜疑心志常相通不至有間隔恩意常浃洽不至有疎忌則籓籬堅固孰敢趾其垣穴其基而毀我牆壁也欤故保封建莫良於親親也或曰周之衰諸侯相侵伐無甯時天子下同於列國封建之失如此籲此非封建之失也親親之道不行也危而不知持颠而不知扶上則并禮樂征伐而忘之下則并禮樂征伐而竊之然猶足以久存者枝幹雖強終不足以撥其本根也及秦滅周諸侯莫顧周亡而諸侯随之本根既撥枝從而亡勢所必至也秦懲此失列而為郡縣楚人一呼而亡秦若反鋤以振朽枝此無枝幹以蔽其本也漢懲秦失大封諸侯王又胫大於腰指大於股之病又失其中道也然有如文帝笃親親之道吳楚之禍何自而發哉鑒亡秦而制封建懲周漢而笃親親治天下之道不能易也 愛民四 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也得其民有道得其心也甚哉民心乃天下之本國之元氣也本蹶必痿氣竭必亡失民者滅得民者昌夫自古有數百年之天下者必其有數十年愛民之實政深恩厚澤有以固結其心而不可解焉故後嗣子孫雖不免昏戾而未至於斵喪前人之澤者其民皆不忍去蓋培養之固根本植立不可得而揺動之也故欲保夫天下者莫先於保其民書曰民可近不可下又曰可畏非民懼之以刑則愈犯臨之以威則愈慢絷之以法則愈肆愚之而愈智暴之則離遏而不通則潰惟其有可畏此其所以不可下也不下之則所畏可無嘗以周秦之事觀之周積仁日弱而曆年最久者得其民而又得其心也秦積威日強而後世笑之者秦得其民而不得其心也秦用法如雷霆視夷三族如撥餘燼然然民不畏刑刑卒不可措奸卒不可止是懼之以刑而愈犯也秦皇虎視四方威行天下三十七年可謂極矣然而傭耕之氓敢辍鋤大言而不顧是臨之以威而愈慢也罰及棄灰禁及同室内息法不可謂疎然而挾匕首於殿上奮鉄鎚於沙中者未聞有畏縮之态是絷之以法而愈肆也焚詩書烹學士以愚之而良平之徒其智出乎學士之表愚之何可得欲富其國而取及锱铢一旦四方蜂起遂不可制暴之安可施以六國之地入秦而六國之民智者無所謀勇者無所施目相視而不敢開其喙則又有心非腹诽之誅於是蓄憤而俱發者若鼓奔濤而決壞堤而秦莫如之何矣遏之安可為此秦之所以甚可笑也文武周公之道則不然懷之以德而民莫之犯齊之以禮而民莫之肆坦易平直而民莫之?開其智使之盡格物窮理之道修齊治平之術節其力使之鳏寡孤獨有養通其情而同其好惡使之有所庇倚是以仁心仁政浃洽周遍民之歸之如赤子之慕慈母雖絶衿去之亟走而從焉然則有天下者将何所懲懲秦可也将何所法法文武可也夫為國莫先於得民心愛民莫先於行實政實政莫先於用仁賢舉文武周公之道世世守行之未有不長治久安者也 敬天五 人君常存敬天之心則萬幾可理所居之位天之位也不敢怠其位者敬天也内外百辟天之職也不敢曠其職敬天也四海萬民天之民也不敢下其民者敬天也凡天所叙之典天所秩之禮天所命之事無不順乎天則天意得矣書曰皇天無親克敬維親詩雲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夫知天之無親則不敢不敬知天道甚明則不可不敬不敢不敬者畏天也不可不敬者知天也知而畏之則能順乎天順乎天者必得乎民民既得矣天下孰得而動之哉且天者理而已天人相與之際不可以不慎爽於理者拂於天故人事之得失天道恒應焉況人君者父乎其天母乎其地天之眷君不頃刻而忘猶父母念子不斯須而舍一出往之間而昊天及焉一遊衍之間而昊天在焉蓋天體物而不遺也豈可謂其高遠不吾察而有怠忽之心哉片言苟善天聽伊迩感應之理真猶呼吸之相通者也故聖哲謀肅乂而雨陽寒燠風應焉緻中緻和而位且育焉此無他吾之氣即天地之氣吾之心即天地之心也故人君興一念以敬天其精神常與天地相為流通湯六事以自責而大雨遂至太戊修先王之政而桑榖為祥此感彼應何其速也由是觀之天人相與之機密矣且湯與太戊豈必有乖政也哉而所值如此者如人子之所行罔有過失而父母猶時震怒以恐懼之者固使之堅定強忍不至有非心也且天意所在多非人之所知如老成之人慮事有非後生少年所識室家雖安甯而思患預防之意常先事而丁甯憂愁衣食之念嘗預期而告報蓋愛子弟之心無所不用其情也子能隻順之則父母?豫矣漢文帝治平極盛之時而日蝕地震之變不減苟文帝不能隻順安知無咎徵之應乎惟文帝能隻順故有其象而無其應也唐明皇安史構亂之極而天變略無蓋天意稍厭絶之矣明皇卒不省悟乃至於亂也故天變之見不必皆有徵而天變之無未必不可懼苟不務修德或專行厭勝之術或故作其事以應是不惟不知天意且欲求咎徵之必應也況一隂之長嘗左陽盛之時而一陽之生嘗在隂極之日人君居極盛之時當思持盈之不易遇亨嘉之運當思保泰之為難先事而憂則無可憂之事矣思患而防則無可防之患矣慎終如始敬之敬之 泊庵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