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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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北京禦史數人屬予為文餞之今其之江西也又以屬予言曰江西之故予知之其病於民者必公之能理也予言之公能理之予又何以惜其言之複也夫江西大藩且盛地自匡廬而之庾嶺之東山水之清何如其美也舟車之會商賈之湊居民室屋之繁富仙宮佛宇之台榭何如其盛也士之誦詩書慕禮義者進而蒙被乎聖恩退而歌詠乎太平之盛化其明周孔之道探六經之緒或見之文章事業或忠節行義埀之百世而無愧蓋又數百年於此矣有以作於前有以承於後未嘗乏也獨今所謂病於民者非習之然激之使然欤弱之食強之取饑寒颠頓而漁奪之未厭若之何而責畎畝之民之安其分耶夫自古為民病者多類此顧受天子之命而牧民者宜有以處之邵公之賢聞於朝久矣一朝承命而往吾民之病庶其有瘳也哉夫居高位而求下之安其道之難也姑息者嘗養患猛厲者嘗過之不姑息猛厲而民安焉非邵公其誰欤異時政化修行使強暴者革善柔者立禮義之俗興而民知所愧恥則夫大江之西山川之偉傑與邵公之聲華并着不朽也吾其待之書以為之贈 送史參政之任廣東序 國朝之設布政司即古所謂方伯連帥之任以縂領郡牧之政者也内建六卿外設布政之司者十有三内外之政體於是乎有統紀焉至於擇賢而任之則天子常自擇六卿他官雖貴且重不敢與聞布政參政之任人則天子或以命之六卿亦不自任其明是以其任至重而任之者常得其人号令法度之施大綱常舉而其小者自無所違也今年夏吏科給事中史壽以選赴北京特拜廣東布政使司參政還至南京其交遊之士皆為賦詩以餞其行而以求予序某始以國子生入館閣預纂修之任予知之舊矣為人溫然有和氣不為峭拔險絶之行其中常亷潔無所私曲又為人小心處煩劇綜理密而不紊其材稱於人者衆故一旦拔而任之而人皆以為宜雖然予有以告某也廣東之地為郡者幾為州與縣者又若幹海濱之利魚鹽百貨之所産海人蠻蜑風帆浪舶疾馳於萬裡而交湊城府之下象犀珎寶之貢歲往來於風濤之中而不已則其勢固不能不使其民奔走於其間也豈惟其民雖吏於其土者亦烏能以獨安耶此特其事之一耳其賦斂所需土地所産民力所緻有所當供而不緩者又烏能皆中於常經而不疾其民哉然則朝廷簡拔之意誠有在矣非精達於事亷潔無私曲者不能也某之拔而出也人既以為宜其任廣東則又以為未有加於某者予故備道其事序其詩以餞其去 察洋陳氏族譜序 陳氏之先河南人世仕宋宋南渡陳氏從之為禁兵千戶者四世宋之走閩入廣以訖於亡千戶某皆從之與俱亡不返一子韶方弱冠獨與母徐氏避兵閩之福安山中事定居縣之北鄙曰富春子宗烈又徙縣之西鄙曰察洋宗烈生顯祖顯祖子四人曰玉曰生曰成曰道玉之子即今江西按察佥事琦也自韶至今凡五世五世之上一世即千戶從宋亡不返者此其可知者其不可知者不強道也佥事君來京師以求予序昔老泉為蘇氏譜因其可知者而紀之才五世五世之上亦一世而止然自今稱為譜之法必取之蘇氏蓋以其立法之善紀例之精尊尊親親隆殺之節有宗法之遺意非深於禮者不能故在當時蘇氏與歐陽氏之譜皆有法皆百世不可易也今陳氏之世次與蘇氏無異其阙疑謹審不妄之意又皆有得於蘇氏之遺法於乎世之失其先世之系者常多矣然必欲旁求強附必不肯如蘇氏五六世而止及其為譜求其能幾於蘇氏者則未嘗有何其見之謬耶然則如陳氏之譜有足尚者矣佥事君有材能方将立功業於時而且留心於其譜如此其知所重者哉 椿隂書屋詩序 姑蘇姚宗善名其讀書之所曰椿隂書屋既以屬畫者繪而為圖能詩者又為賦之久之積成卷宗善以求予序曰願因以自勖予何以告宗善也宗善今太子少保壽椿公之子予嘗從公於秘府讨論於文字之際知公特深公以豪傑之見先知之明識今聖上於潛邸委身效忠卒以成功名垂之後世有不可掩者公之遭遇於時者可謂至矣及其退然怡情於道德守仁義之用自信而不可回此又公之性然也夫乘時以立功者才智之士所可能功成而能以道自樂雖賢者有所難能也公之所以受知於聖上者信乎非常人之所可及也哉公既老上不欲煩以政故公益得以自适謝絶人事玩詩書以窮道德之微探造化以盡物理之變觀公之意不獨油然乎物表其亦欲推之以及於人也然而望下風之士每趦趄而未暇宗善之為子也奉杖屦侍起居承候於溫凊之餘耳目聞見所及豈不安然志有定而業有方者哉培之以待其成養之以俟其化人生之至幸而可樂者孰有大於此此宗善之所以名其齋也嗟夫世之學者或負笈千裡跋涉於風波道途之險而又未必能得賢者而師之以遂其所願欲其視宗善相去甚遠然則士大夫詠歌於宗善者宜乎其意之厚也宗善尚其勉之哉詩曰式谷似之予其有望於宗善雲旣以告之遂為之書 楊氏家乘序 進士廬陵楊黻集其先世行事之實自幾世祖忠襄公邦乂幾世祖文節公萬裡而下之遺像及史傳所書墓碑銘文所紀與夫一時追封褒恤之典合為一帙而類分之為若幹卷題之曰楊氏家乘以求予序之夫忠襄公始以通判建康受命於倉卒之際能嘅然不屈以死文節以侍從舊臣雖緻其仕而去而其心未嘗不在朝廷聞韓?胄之啓邊釁也痛哭上書力诋其奸邪至憤憤不食以死二公所處之地與時皆不同而其志節未嘗少異如此於乎人事得失之際天道存亡之幾系焉然於夫死生變故之頃則惟君子之守可見也悲夫宋之亡也士之氣非不振而沮於邪佞之說者常多君子之公論非不明而遏於小人之勢者常甚确然獨斷之智不由乎上之明而進退予奪之權常移於其下於是時也雖有忠信明智之士亦何以行其道而伸其志也哉反覆乎二公之行事於其死亡之際蓋又可惜也夫君子之大節書之史冊足以為世之勸戒而於其一言一行之微在後嗣子孫尤當深識而不可忽者此楊氏之後人所以拳拳於此而不敢失也予少時嘗拜二公之像於鄉校之祠蓋自歐陽文忠公而下皆在焉其後來京師拜於晉将軍卞壺之祠則唯忠襄公配享其中於乎拜其像貌心猶凜然有生氣況又讀其行事之詳其能不低徊感激想見其人於千載之上而嘅然歎息夫當時變故禍亂之相?何其痛哉二公之後多賢其學問之淵深道德之明備載之史冊者皆可於此而參見之黻蓋忠襄公幾世孫也其尊父東平州守治有能名嘗以此屬其二子俾采録之於是黻與其弟翼相與訪求搜閲發其舊所藏與今之所得者總若幹篇其用心蓋勤矣而其收輯猶未巳也詩曰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楊氏子孫於夫立身行已之道其尚求之於此編思以繼其先世而無忝其家可也 送常熟學生赴春官序 古之士習於道德明教化之大防知亷恥羞愧以有自重之心者皆上之教使然也所謂闾師黨正州長以至於大司徒大司樂其教也有素中和聖義孝弟恭遜尚齒尚功之說禮樂詩書之文所以節其過以養之於中者又非澆詭淺陋溺情於文辭功利者之比也至於簡其不率移易其居屛遠之於郊於遂也猶必有耆老長者習之於禮俾從大司徒周旋升降於獻酬拜起之間以作其志意而俟其誨化自鄉而升之司徒自司徒而升之學謂之賓興者蓋於是有藹然之禮文将之以恭敬之道其所以绌惡與崇德者蓋如此其備也故其不為不善非有所強由其習於善者之深也其不為不義非有所冀由其習於義者之固也今之士培之之久教之之詳其學非不成也抱其能售之有司舍什百而得一二擇之非不精也於夫堯舜文武周公孔子孟轲氏之道非不深求而力究也於夫亷恥羞愧之心非不知所以自持也然而以之立教以之修政求其守之固而不奪於外者常少焉豈所謂勸懲之典未至所謂绌惡與崇德者未盡耶豈習於末者重且周而探夫本者輕且畧耶何為其異乎古之士也則凡任之治教者亦當深緻其思矣乎進士傅玉良為常熟知縣勸學教民之意蓋切切焉今年秋其學生舉於鄉而獲選者凡幾人将上之春官玉良來南京為求予為文以送之予知玉良之用意有以然也昔常衮為福建觀察其民有能文詞者親與為賓主之禮而閩人翕然皆化玉良之心其亦若是也欤其所以重之者亦将使之自重也欤於乎今之為令者有能用心於其民如玉良者乎予既嘉玉良所為而又有望於今之士子也故為之言 哀王處士詩序 安成王處士士隆年四十九而殁殁十有八年其子彥登進士第為工部虞衡司主事因以諸公哀悼處士之作丐予文序之予讀之而後知處士之賢其殁已久其名益着其施澤在人雖久而人不忘也然而處士善修於身德及其家施予惠恤在其鄉之人其家與其鄉之人固宜有所不忘今之於處士者時相久地相遠又未嘗接其顔色有歡然相好之情而為之悲悼傷痛至形諸言者其故何哉夫人之言發乎情懽好之積系焉則其言有所溺而非其公而或未嘗接其人蔑焉無平生之懽則其言之也常有以合乎天下之公而得乎情之正處士有君子之行而施不博澤不流其名又不大着彼君子常存夫善善惡惡之心恐其泯然與時而俱化思有以揚之而為之言則固無所系於情而能當乎理之公也昔衛人之悲二子秦人之哀三良皆形諸詠歌不忘彼二子與三良者豈有一旦隐然之澤以少結其人之心者乎顧其志有可悲其死有可惜其國人相與悲哀之發乎其情自有不能已者也然則今之所以哀夫處士其必有發乎情而不可已者乎 送大尹顔君複任四會序 四會在廣海之間地曠而僻其民秀而文其俗尚禮義喜亷潔鄙貪詐而於夫是非之際往往好挾夫賢不肖者之得失以自矜其意甚則憤然相持有不可平之氣上之人苟不能正身以得其情鮮有不至於敗者故其俗号難治往年餘為之令而畏之居數月得其情為之任意而簡乎法於是其民嘗挾法以自豪者亦皆相與變其所為予不久而去有争相乞留者數十人予媿焉因自歎息夫去之之速不得見其終果何如也距今十五年而顔君大和以進士選為之令凡兩考於天官者皆以能職聞其民愛之甚於愛予聞太和治之之道又大槩與予不異予由是益知其民不難治顧治之者未嘗盡其理也大抵廣海之民非有異乎鄒魯之民也使為治者嘗肆其貪詐之心放其頗僻之行予奪是非失其性則雖盛威以臨之峻其法以箝之雖鄒魯之民鮮有不怨者使正直其行平易其所為予奪是非得其情雖廣海之民未嘗不可治也太和閩之龍溪人來京師問予曩之所以治其民者何如其道也予無以應之既而其友之仕於朝者相率賦詩餞其去因翰林編修李君子固求予言遂為序其詩太和之去也其尚以予言而觀之於其民耶 瀛洲别趣圖詩序 瀛洲别趣圖詩序為翰林典籍鄭叔美先生作也叔美以九年考績上北京今右春坊中允吳平仲先生與中書舍人某數人即圖賦詩獻之又為篆書四大字以屬予序按瀛洲世傳海上三神山者此其一也人未嘗到以為皆仙者居之翰林所謂玉堂之署者天子以貯文學侍從之臣其地之清峻殆與瀛洲無異者蓋自唐初置弘文館學士當時被其選者人謂之登瀛洲其來久矣夫以翰林之臣優遊中秘仰清光而聆玉音誠千載一時之遇謂之登瀛洲者誠非過言也顧處之者其人何如耳浦江之鄭氏世多笃行修潔之士阖門而爨者十三世世謂之義門叔美於禮義之道生於其性習於其家行之於其躬者不勞而安其在翰林職卑而務最簡所掌中禁之書上自太古下訖近代九州四海之外天經地緯隂陽奧秘之文靡不畢備時搜覽其中如入寶藏而玩奇貨至於幽暇清勝之極凡百務之紛然者嘗曠然莫與之幹則所謂仙者之居豈有過於此耶叔美蓋嘗忻然以此自快而與之處者亦嘗私竊為之喜於乎彼汨於世故嬰情得失者雖處可樂如在憂虞使人之心嘗如在憂虞則雖乘之以冷風載之以浮雲如逐氛埃而遭混濁苟能徜徉自适其性如叔美者人固望之以為仙矣然則圖之所拟以況夫叔美之行者其亦有意也哉因為之序叔美所交如中允諸公亦皆脫畧徽纆遺外世俗者也其為詩總若幹首 夏氏族譜序 交址之夏氏其上世本會稽人漢建和中方為交州大守有威惠殁而其民祀之号曰惠公既而賈琮李進繼為州刺史公之子謙佐之謙遷日南大守弟規佐之皆有治績民歌頌刻石於惠公之祠自是夏氏之後世豪於其土五代之初曰廣曰淵曰齊分居三江當李氏時夏氏以文學顯者益衆曰翬曰焘母杜氏盲翬焘刲臂割乳百計禱之不愈則相與禱于惠公之祠約不愈則兄弟各刳一目以禱母目為之複明母殁兄弟廬墓側三年焘獨留不去居十五年而殁有慈烏來集獺緻魚以祭李氏褒顯之甚備繼李氏而王者陳氏簒陳氏者黎氏也上之遣兵平黎氏既郡縣其地焘之曾孫時中首蒙拔擢為翰林典籍永樂十五年春時中因出家譜求予書之於乎交址之民阻於遐遠不得沾被王者之化凡五百餘年至今而後得見中國禮義之盛時中又蒙恩眷登于禁從不責以官守之事而優遊乎儒者之場上之德及於遠者何其至哉交址既自放於夷狄其政治得失賢士大夫忠臣孝子之行皆不複槩見於大史予嘗惜之因時中之請特為着其先世之烈而又拳拳於其曾大父孝行之事者豈以其遠人而能此哉以時中能遭遇於時得以其事托於中國賢士大夫文字之間将不複湮沒無聞矣異時夏氏之後人讀予之文得不為之感哉 楊先生壽七十詩序 泰和楊仲基先生今翰林學士楊君士奇從兄也先生嘗至京師與其弟學士君相慰勞甚洽諸賢士大夫見者亦忻然以喜去則賦詩送之都門之外而今不一至者數年矣蒼顔白髪邈乎其不可及學士君每念之諸賢士亦慨然想見其情聞其年今甫七十遂相與賦詩以為之夀夫愛先生願其夀又重之以詩皆情之至也予於先生尤親且厚不可無一言因告之學士君為序其詩考之禮凡七十曰老蓋人之生至於是精力憊矣筋骸倦矣不可強以事故在官則緻其政事以還君上在家則傳家事于其子孫今之仕倦而歸者或有所未暇矣傳其事于家有子孫之賢獨得以自恣而逸其老如先生者又何可得耶先生剛毅方正持其行之堅自少至於老不變雖貧富貴賤不以易其所守鄉闾之子弟仰而畏之不敢以放三王之養老也皆引年蓋以老者之衆非賢不可皆養故引戶校年以求其可養者如先生者将不在引年之典耶夫養與不養有不暇論今學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