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回 鬼影幢幢 古洞深宵殲巨憝 灘聲浩浩 長江千裡送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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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願吃素,又命殺雞煮肉,正在大吃大喝。

    店主人見他粗豪,以為又來了三個财神,不時斟酒端菜,十分巴結。

    惡道酒至半酣,想起衆人笑得奇怪,又見店主人作恭過了火,越發生疑,拿話一盤問。

    店主人本心正要解釋那一笑之過,便把前事一說,說衆人笑自己料得不對,并未敢笑道爺,又說:“來客穿得雖破,手白如玉,人更大方,如今人還在後面房中安睡。

    道爺不信,盡可前往偷看,隻是不要将他驚醒就是。

    ” 胡暢一聽,便料不是常人,不過這等未夜先宿行徑決非官府,先當是個獨腳大盜,小包中或許藏有金珠财寶,已存下攘奪之心,再一細加盤問,口音聲容狀态竟似以前長沙逃走的師弟劉炯,心中一動,當時故作不信。

    店主人有什麼見識?竟自開門揖盜,引往偷觑。

    惡道一看,果是劉炯,狹路相逢,又在熟睡未覺,不似此前可以遁脫,心中好不歡喜!一點書沒費,便将劉炯從從容容行法禁制攝了走去。

    原意帶往無人之處拷問一-番,再行處死,途中發現荒野中有一“座廟宇,地甚僻靜,入内一看,廟中隻有兩個和尚,竟是昔年長沙同惡舊友,在此盤踞為盜,搶劫外路行旅,奸淫婦女,無所不為。

     相見大喜,先把劉炯辱罵了一番,因途中的酒沒有盡興,并見那家酒肉都好,奉承人也還周到,搶了人就走,還未給他酒錢,一搜劉炯随身小包,隻有四兩碎銀和兩三件舊衣,命一惡徒慷他人之慨,持錢前往行沽。

    ” 起初欲殺劉炯,這一有了安頓的地方,又想交給兩個兇僧囚禁,等顧緩章由青城回來,攝取他的生魂祭煉妖幡,當時押往偏殿之中,等酒後再和兇僧商量,以定行止。

    那廟外面殘破,内殿卻有複道密室,藏有不少婦女。

    兇僧為盡地主之誼,又還有些存酒,邀往内殿行樂,一時疏忽,以為地僻無人,即使有人走過,也隻當是座破廟,劉炯能力如何素所深知,此時己受極厲害的邪法禁制,萬無逃理,沒有在意。

     劉炯自知決無生理,連求死也不得,隻有任憑宰割。

    自己雖非胡暢之敵,平日相遇還可隐身避去,或是對了面也能逃走,悔不該貪杯思睡自入羅網,一時情急生智,想起自己受了禁制,逃雖不能,但還會有許多邪法。

    目前各正派中劍仙疾惡如仇,時顯靈異,我何不裝着用毒手害人,放起邪霧妖焰?萬一有正派中劍仙路過發現,追蹤查看,再告以詳情,弄巧仇人也和惡師向真元一樣為仙人所誅,不特得活,還可以借此報仇,豈非絕妙?想了想明知希望極少,如被惡道發覺,還要多吃苦頭,無奈事已至此,無可奈何,隻率冒險一試,以求萬一之望。

    不料邪焰上騰沒有片刻,取酒的人尚未回轉,便被太沖發現。

     入殿一看,被困的竟是劉炯。

    恰巧這類邪法太沖能破,但有一節,此法甚是惡毒。

     胡暢為防他逃,又在事前拔了他幾根頭發作了鎮物,如當時不逃出百裡以外或是将鎮物同時盜走,一為所覺,仍有殺身之患。

    太沖應用法物沒有随身,胡暢一人已足應付,再加上兩個兇僧,益非易興,幸而久經大敵,道法高強,一面放了劉炯,匆匆說了幾句,命他速往青城逃走,再拔下四十九根頭發,咬破舌尖,用血染過備用,自己給他故布疑陣,為他斷後,明日午後在灌縣城外江旁相會,再同回家中商談一切,劉炯慌忙叩謝去訖。

    這裡太沖取了七根竹枝将發纏好,擲出七個相反的方向,然後迎上惡徒,将他制倒擁入殿内,比惡道還要周密,綁在那裡連聲都不能出,再在他胸前插上一根竹枝,行法幻成劉炯形象。

    剛剛準備停妥,隐身退出。

     惡道因酒老不來,先命一徒沿路迎去,又等一會不到,心中起疑,同了一個兇僧出往殿中查看,見劉炯垂頭喪氣,為法繩綁在殿柱之上,不似有什動作,可是兩個惡徒一個未回。

    正要趕往鎮中探看,忽見後徒急奔而回,說前徒到了酒家,因剩肉無多,又命煮了兩大塊肥的和一些血豆腐,所以耽擱稍久,店主人親見他提了酒肉往回路飛跑,一晃便沒有影,算計早到,怎路上卻未遇見?沿途月明如晝,仔細查看,也不見絲毫被害形迹。

    惡道知二徒新收不久,人多不識,并無仇家,如遇盜賊,決無敗理,同道不會相害,一道起自己姓名必還來晤。

    生平大仇隻有羅。

    劉二人,一個已然被擒,那一個現在青城,即使來此,照他為人,不會傷一無本領的後輩,假如到此為難,也必将劉炯救走再和自己為敵,怎麼想也想不出惡徒失蹤是何原故。

    這麼幾下裡一耽延,便有了時候。

     太沖遠遠遙立;算計百裡程途劉炯必已出險,為求隐妥,尚還無心收法使其看破。

     惡道本也不會發覺,倒是那惡徒機警,想起殿中囚人适才何等昂藏,笑罵不絕,神情自如,我們的人失蹤這半會,他在殿中明明聽見,怎倒沒了聲息,不說兩句俏皮話?心中起疑,也沒告知惡道,竟往查看。

    被困這一個便是峰頭逃走漏網之人,最愛酒肉,在酒家已将日間所剩吃了一頓,意還未足,又另煮了幾塊瘦蠟肉巴帶回,準備回廟時師兄弟同吃找補,因恐惡道看見責說,手也拿不了那許多東西,便将肉和另打的一瓶酒揣在身上。

    新煮的蠟肉本來就香,何況又加上那原封的大曲酒,大沖擒他時見他口中酒氣噴人,所攜酒肉又多,熱香四溢,身上酒肉之味為其所掩,隻當是才飲烈酒所緻,所攜雖給棄去,忙中行法,竟未搜他身上。

    後一個是前的師弟,一入殿便聞得酒肉香味甚濃,不由失驚道:“這裡哪來酒肉香味?莫非師兄回來醉倒在殿裡麼?這裡陰深,月亮照不進來,師父快些進來看看!” 惡道正站在院中月光之下與兇僧商量,借他地方囚禁仇人,總以為惡徒途中有事他去,少時終會回轉,聞得殿中驚呼之聲,連忙飛入查看時,後一惡徒已聞得酒肉香味出自囚人身上,忙喊道:“這斯身上怎會有這大酒味?和先前下一樣,莫非是鬧什鬼麼?” 這類幻形之法原隻蒙混一時,一被叫破,立時看出有異。

    惡道邪法又頗有根底,一見便知是詐,不由又驚又怒。

    太沖更會湊趣,竟不俟他動手,先替他解了法術,并在遠處喊道:“無知孽障!害人不成反害己。

    劉朋友已被能人救往成都去了,綁的是你那偷嘴吃的孽徒。

    諒你放他不了,我替你放下來罷!”說時惡道手上已放出邪火,聞聲正忍怒谛聽方向,忽見法繩寸斷,囚人“嗳呀”一聲緩醒過來,定睛一看,誰說不是先沽酒的惡徒?心中大怒,因敵人尚在說話,料知劉炯必未走遠,逃往成都之言定因自己身有鎮物之故,心中盤算着毒計,面上強忍怒氣喝道:“你是何人:有本領怎不現身出來一比高下?鬼鬼祟祟算得什人!”太沖遙答道:“好個畜生!你倒乖巧得很。

    我不在你面前麼? 自看不見,卻怨誰來!”胡暢聽出聲在西南約有百步之遙,口喊一聲,手舉處便是三十六支喪門箭,化成數十條碧火,分散開二十來丈地面,朝那發聲之處射去。

    原意隻要射中一支便不愁敵人不死傷倒地,一面再将鎮物一禁制,去取劉炯的性命。

    兇僧在旁本想相助,苦于不見敵人蹤迹,也在躍躍欲試。

    太沖料知難勝,早有準備,話未說完,身早往下一俯。

    惡道因面前一片平地,以為他必向天空或左右兩旁逃走,三十六箭三面同時發出,不患不中。

    不料太沖早行法陷了一個小坑,身子貼地一伏,支支俱從頭上射過,跟着不等飛回,縱身飛起,朝四下指了兩指,哈哈大笑而隐。

    惡道見箭未射中,聞得笑聲忙即收回時,似見劉炯披頭散發滿身浴血往南逃去。

    一面放箭一面縱起追趕時,兇僧方欲動手,月光之下東南方同樣又現出一條人影往前急馳,手拔戒刀一甩,一道濃煙從後追去。

    惡道追了十來裡路未追上,偶一回顧,見兇僧也追一仇人,由東南角上過來,看見惡道,倏地一拔頭又繞道樹林往廟前逃去。

    等合力追到廟前,内殿兇僧也得信追出相助。

     太沖本未走遠,對于三兇,不過因其煉有邪寶,一個又從南疆新來,必有所恃,法物未攜,不敢冒失嘗試緻墜聲威,如論道行法力,原在三兇之上。

    見三兇并逐,誠心戲耍,用法術一操縱,後一兇僧剛出廟門,便見西北方有一逃人,披發浴血急馳飛逃,也放起戒刀追逐繞了一圈。

    結果三兇會合,一起同追,誰也不知追的是否一人,追到不見影迹,又見到一個。

    惡道先還不知分化之法,疑劉炯久未見面,投師學了法術,出于自遁,無人相救,适才發話人又明聽出是個同鄉,故意改變外地口音,必是劉炯本人,雖經禁制鎮物,也許受了點傷并未身死,還想取回免留後患,所以逗留未去,如若有人相助,不會久不出面。

    料定不差,便叫兩個兇僧分頭堵截,自己往前追去。

    追出又是七八裡地,二兇僧又各在路上發現一個。

    似這樣拼命窮追,逃入不時分合隐現,一會上夫,三兇越追越遠。

     太沖猛想廟中尚有被難婦女,何不乘此無入給他放走?當下又使了個化身在廟側林中一晃,二徒先見還不敢追,急喊了兩聲“師父”,不見答應,逃人卻害怕欲遁,試一追,反身便逃。

    二惡徒膽了頓壯,也跟蹤追了下去。

    三兇師徒五人分成了四路,急切間且回不來,内殿越發無人顧及。

    太沖忙即乘虛而入,問明都是附近各縣鎮的良家婦女,被兇僧威逼奸淫,非出心願。

    好在兇僧所劫金銀細軟甚多,全給分散精光,再放起一把法火,使它由上往下面四外延燒,火焰不揚,外觀無覺,等到三兇趕回,全巢穴己成灰燼,存身不得了。

     火起後,将衆婦女聚集院中,吩咐緊閉雙目不可開看,準備攝往附近縣鎮之中,到了天明,當地有家的更好,否則自去告官,說為仙人所救,請官設法安頓遣送。

    行至中途,也是二兇僧惡貫滿盈,衆中有一女子年幼好奇,覺着身子不動,兩耳呼呼風聲,以為仍在當地,試偷眼一看,孤身站在荒地田岸之上,并非廟中,同逃女伴一個未見,曠野無人,明月正高,離亮還早,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