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回 醒塵夢軒庭合笑 聯鴛被魚水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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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朝露,又如定盤星,決不由人計較。

    我當初嫌發妻貌醜,辜負他郁死。

    後來千選萬選,娶個井氏,反弄出醜态,到前日白蓮寺結局。

    當時,我深自愧悔,誓不再娶。

    又蒙兄惠我夫人,豈不是一場大夢,被柝聲喚醒?”楚卿道:“弟當初要往遂平,不意在上蔡遇見我夫人。

    彼時,弟虛空妄想,如做夢一般。

    誰知,得了一個又牽出一個,豈不是天定?”若素在簾内,對衾兒道:“隻難為我,一邊為着楚卿,一邊為着喜新,又為着秦家妹妹,忙碌碌替别人做夢。

    ”衾兒道:“胡爺是哄人的班頭,造夢的符使。

    我被他做了兩年夢。

    ”蕙娘道:“豈但姐姐們,連我也走在夢裡。

    ”衾兒道:“我們的夢都醒了,隻有厍公子如今還睡着哩。

    ”簾内簾外,俱笑不止。

    簾内若素對衾兒道:“如今改他一個号,叫楚卿罷。

    ”齊齊笑倒。

    楚卿聽見,唱道:“倘外人傳出,像甚麼樣!”子剛道:“正是大嫂愛兄處。

    ”一齊大笑。

    飲至日晚方散。

     是夜,楚卿該宿在若素房裡。

    若素因楚卿将采綠嫁去,新讨的丫環把香薰被不中用,埋怨楚卿。

    楚卿說他不賢,兩邊争個不止。

    蕙娘聽得,走過來羞着楚卿道:“好乏趣。

    這是我的新郎,與你甚麼相幹?”大家笑起來。

    蕙娘曳了若素,到自己房内。

    若素道:“妹妹,楚卿不知好歹,這樣天氣,不是你伴着我就是我伴着,那管得我兩個寒熱?我今夜在這裡睡,看他如何?”蕙娘道:“甚妙。

    ”遂喚阿翠,閉上房門去睡。

    當時,楚卿酒醉,先去睡了。

    一覺醒來,又冷又寂寞,輾轉不安。

    曉得若素在蕙娘房裡睡,遂披衣起來,走到蕙娘房門前,喚阿翠開了門,摸到床上。

    見兩個側身摟抱而睡,竟不睬他。

    楚卿就卸下衣裳,鑽入被裡,竟壓在兩人身上。

    若素道:“我兩人正要好睡,這楚卿又來攪我做夢麼?”楚卿道:“我是你夢中人,若神女沒有襄王,怎做得陽台風月?我來此,正是魚水相投。

    ”兩個隻得放下中間,楚卿将兩隻手臂,一邊摟一個睡着。

    若素道:“一晚就守不得,虧我兩個怎樣慣了。

    ”楚卿道:“我不是蕙娘的新郎,他獨睡,埋怨我不得。

    你做新郎卻不在行,蕙娘要埋怨你,隻得央着我,你獨睡,一發埋怨我不得。

    隻虧我兩下周全耳。

    ”若素笑道:“當初偶然把水晶帶鈎,換你的藍魚,你說如魚得水。

    不意今日應着這句話,也是奇事。

    ”蕙娘道:“我的姻緣更奇。

    偶因過客傳得相公兩首詩,題下注着‘韻不拘’,遂将《花魂》題用了《鳥夢》原韻,将《鳥夢》題随意作一首。

    不意暗合姐姐原韻。

    彼時,我想來是個奇遇,故此認真求配。

    誰知前日舟中,上半夜合了姐姐的韻,下半夜合了相公的韻。

    ”語畢,三人大笑起來。

    蕙娘又道:“當日見姐姐推三阻四,不得已搶了一個藍魚,又卻是相公聘物,豈不是天定麼?”楚卿道:“我這魚原是活寶,隻可惜不曾遊入大海,成龍上天,卻遊在兩條浜裡,被你兩人夾住。

    ”若素、蕙娘一人一隻手,兩邊亂打。

    楚卿兩隻手又被他兩個粉頸壓着,動彈不得,直至告饒。

    蕙娘道:“姐姐,他自己說是魚兒,笑我們是浜兒,我今莫叫他楚卿,叫他夢鳅罷。

    ”三人又笑。

     以後,楚卿也不做官,夫婦聯吟,難以盡述。

    後若素生一子一女,蕙娘生二子。

    楚卿将蕙娘次子,紹秦氏世脈。

    衾兒生三子一女,兩下結為婚姻。

    今兩家子孫,俱已出仕。

    予過其居,見案頭有《寶魚詩集》,因詢其始末,傳出佳話雲。

     何須書座與銘盤?試閱斯編寓意端。

     借得笑啼翻筆墨,引将塵迹指心肝。

     終朝勞想皆情劫,舉世貪嗔盡夢團。

     滿紙柝聲醒也未?勸群且向靜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