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集卷一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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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太師儀仗戶周文通招雲:洪武十六年五月初五日,太師坐前廳,“叫火者家人小厮都來聽我發放。

    已前事務不成了,你每大小休要出去唱言。

    如今暗行人多,我好時小厮每都好,不好時都不好,出外小心,在家勤謹,休要說閑話。

    ”小厮每都起去。

     盧仲謙招雲:洪武二十一年,仲謙到定遠看太師新蓋房子。

    仲謙跪說:“别公侯家都蓋得整齊,大人如何不教蓋得氣象著?”太師說:“房子雖蓋得好,知他可住得久遠?”仲謙說:“大人有甚麼事?”太師說:“你不見胡黨事至今不得靜辦,我家李四每又犯了,以此無心腸去整理。

    ”仲謙回說:“好歹不妨。

    ” 儀仗戶孫本招雲:十九年十月,孫本去定遠縣見太師房屋不整齊。

    太師說:“李四見在崇明,胡黨不息,不知我如何?”孫本說:“有甚麼事?” 家人倪定住招雲:十三年十月,太師在家飲酒,六官人和太師說:“已前和胡家商量的事,怕久後牽連我一家。

    ”李二官人說:“父親做太師,哥哥做驸馬,料著我家無這等事。

    ” 儀仗戶趙豬狗招雲:十六年六月,太師請延安侯飲酒。

    延安侯說:“我每都是有罪的人,到上位根前,小心行走。

    ”太師說:“我每都要小心,若惱著上位時,又尋起胡黨事來,怕連累别公侯每。

    ”十七年五月,太師說:“上位尋胡黨又緊了,怎麼好?”吉安侯說:“上位不尋著我,且由他。

    ” 十四年正月,平涼侯請太師飲酒。

    平涼侯說:“我每都是胡丞相作反的人,若上位尋起來,性命都罷了。

    ”太師說:“早是也不來尋我。

    ”平涼侯說:“若不尋著,我每且躲一躲,不要出頭罷了。

    ” 已上諸招,皆胡黨發後,善長惶恐懼禍之事。

    觀其告戒同黨,曉谕僮奴,屏足掩耳,惴惴如不終日。

    至于鳳陽第宅不事修葺,且有知他可住得久遠之語,且悔且懼。

    其于善長情事,可謂逼真矣。

    他招謂善長欲為惟庸報仇,或雲十六年謀之濟甯,或雲十八年謀之平涼,又謀之平涼侯男,或雲十九年謀之吉安、營陽,或雲二十一年謀之延安。

    善長老吏負罪,而心悸惟恐人知其影響,尚敢攘臂怒目,切切然謀為人報必不可報之仇也哉?爰書所列,此其最為失真者,斷而削之可也。

     一、祝允明《九朝野記》雲:二十三年五月初二日,以肅清逆黨,命刑部尚書楊靖備條亂臣情詞。

    播告天下。

    上口诏幾四千言。

    梅純《備忘錄》雲:洪武三年,大封功臣。

    十七年,定功臣次第,又異于前。

    鄭曉《異姓諸侯傳序》雲:洪武三年冬,大封功臣。

    十七年,定功臣次第,與前稍異,功高望重,連歲總兵者八人雲雲。

    二十三年五月,肅清逆黨,命刑部尚書楊靖條示天下,上口诏幾四千言。

    按庚午诏書,載于《九朝野記》者,首尾阙落,僅存其半。

    鄭曉作《異姓諸侯傳》,多援據此诏,第未見全文,概有舛錯。

    其序雲:十七年,定功臣次第。

    二十三年,肅清逆黨。

    此大缪也。

    功臣次第,即定于肅清逆黨之榜,豈有兩诏乎?如曰功臣次第為十七年所定,則藍玉之進封涼國在二十一年十二月,此诏何以不稱永昌而先稱涼國耶?舳舻、航海,以二十年封,開國、全甯、西涼以二十一年封,又何以備列耶?鄭氏之失考甚矣。

    黃金《開國功臣錄》雲:二十三年春,榜列勳臣五十七人,李善長猶居首。

    不知此诏在二十三年之五月,正善長等參夷之日。

    其榜列勳臣,所謂刑人于市,與衆棄之者也,豈以是優異善長等耶?《昭示奸黨第三錄》載營陽侯楊火者招雲:洪武二十三年五月,内舍人楊達讀錄榜文,想伊父五次賣陣,我兄弟又有大罪,本年六月,欽差官來察理旨意。

    觀此招,則肅清逆黨之诏,其榜列在二十三年五月明矣。

    《昭示奸黨》諸錄,則又次第刊布,未必在一時也。

    此诏《實錄》失載,幾于湮沒,今幸藏┑内閣,開國勳臣之事,其強半猶可考見。

    孔子二代之傷,公羊三世之論,君子不能不為之慨歎雲。

     一、善長子祺尚太祖長女臨安公主。

    《開國功臣錄》雲:永樂元年,卒于江浦。

    《史翼》雲:洪武中以善長罪,囚于家。

    建文初,赦出,守江浦。

    北兵入,投水自溺。

    按大明主婿祺卒于洪武二十二年己巳。

    《開國功臣錄》諸書皆缪也。

    大明主婿,永樂間編纂仁祖、太祖及親王主婿譜牒,其可征信無疑,餘故援以正之。

    又按《昭示奸黨錄》載李太師家教學貢穎之招雲:洪武十六年,穎之見黨事不絕,仍投李太師家,教李驸馬舍人讀書。

    二十一年,跟李驸馬往鳳陽定遠縣住。

    則知祺以二十一年還定遠,次年卒,亦當在定遠,不在江浦也。

    使二十三年祺尚在,亦必不免。

    太祖大義滅親,豈不能以歐陽倫之法處之耶?祺之得前死為幸,而韓公之後,其得存者必鮮矣。

    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