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集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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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府孔修,底慎财賦,任土作貢,其可謂之盜乎?以陰禮教六宮,以陰禮教九嫔,以婦職之法教九禦,各率其屬,以時禦序。

    其不淫也如是。

    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绋。

    言則左史紀之,動則右史紀之。

    其不妄語也如是。

    王日一舉,齋日三舉,大喪,大荒,大劄,天地有災,邦有大故,則不舉。

    其不飲酒食肉也如是。

    劉禹錫曰:“陰助教化,總持人天。

    二帝三王之道,與佛之實相,不相違背。

    ”如是而已矣。

    唐中宗時,公主外戚,奏度僧尼。

    姚崇谏曰:“佛不在外,求之于心。

    佛圖澄最賢,無益于後趙;羅什多藝,不救于姚秦;何充、笮融,皆遭敗滅;齊襄、梁武,未免災殃。

    但志發慈悲,心行利益,若蒼生安樂,即是佛身。

    ”辛替否谏造寺曰:“釋教以清淨為基,慈悲為主。

    減雕琢之費,以赈貧人,是有如來之德。

    息穿掘之苦,以全昆蟲,是有如來之仁。

    ”達哉二臣之言!視韓愈之谏迎佛骨,以強詞磨切人主,相去遠矣!可謂深于贊佛者也。

     《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

    ”《易》之緻戒于小人至矣。

    《書》曰:“德允元,而難任人。

    ”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一則曰壬人,一則曰孔壬,于小人之中,别白言之。

    壬人之與小人,有以異乎?曰:君子小人,天下之總名也。

    小人之中,有壬人焉,鐘陰柔之氣,乘霧之運,謹身曲意,以媚人主,使人主入之而說,去之而思,如膏油之相入,滑澤浸漬而不可解釋,故帝畏之,而正名之曰孔壬。

    孔壬者,甚而大之之詞也。

    帝曰靜言庸違,禹解之曰巧言。

    帝曰象恭滔天,禹解之曰令色。

    巧言之奸,著于庸違。

    象恭之惡,極于滔天。

    而其在人主之左右也,脂韋婉娈,便佞轉側,若鹦鹉之能言,若隽永之适口,人主豈能知而遠之哉?帝深畏之,比之于ん兜、有苗;而其屏而遠之也,其效至于黎民安,蠻夷率服。

    蓋聖人之視壬人,如此其重,而知人安民,諄諄焉以其難相告戒。

    聖人在位,畏壬人而思去之,如此其不易也。

    孔子論為邦,曰遠佞人。

    鄭詹至魯,曰佞人來矣。

    公羊子曰:甚佞也。

    甚佞之雲,其即《書》畏孔壬之義乎?然則君子之與壬人何以辨?曰:其色可觀也,其言可聽也。

    觀其色,齊莊溫栗,如商彜周鼎者,君子也,便娟側媚,如時花美女者,壬人也。

    光明潔白,如春陽夏日者,君子也;荒忽滑耀,如旋風閃電者,壬人也。

    聽其言,洋洋秩秩,有倫而有脊者,君子也;緝緝幡幡,無壇而無宇者,壬人也。

    虛心白意,以肺肝為獻替者,君子也;反言易辭,以唇吻為膏拭者,壬人也。

    周勃木少文,高帝曰:“安劉氏者必勃。

    ”李勉曰:“盧杞奸邪,天下人皆知,惟陛下不知,此所以為奸邪也。

    ”此精于辨君子小人者也。

     李德裕曰:“桓、靈之主,與小人氣合,如水之走下,火之就燥,皆自然而親結,不可解也。

    ”又言元、成二後,有吹箫撾鼓之娛,微行沈緬之樂,故恭、顯得而中之。

    是則然矣。

    小人之術多端,人主好明察,則以私智要之;懲寵賂,則以小廉餌之;惡黨同,則以任怨撼之;喜誇大,則以精心逢之。

    徐霖言史嵩之先奪陛下之心,其次奪士大夫之心,其甚也奪豪傑之心。

    今日之士大夫,嵩之皆變化其心而收攝之矣。

    夫小人之術,至于變化人主之心與天下豪傑之心,人主亦安能知而防之?恭、顯之所以中元、成者,吹箫撾鼓,微行沈湎而已,卑之不足道也。

    然則君子小人,人主終不可得而辨乎?曰:辨之有術焉。

    楚文王有疾,告大夫曰:管饒犯我以義,違我以禮,與處不安,不見不思,然吾有得焉,必以吾時爵之。

    申侯伯吾所欲者勸我為之,吾所樂者先我行之,與處則安,不見則思,然吾有喪焉,必以吾時遺之。

    《書》曰:有言逆于女心,必求諸道;有言孫于女志,必求諸非道。

    君子,藥石也;小人,美也。

    君子必勁而苦,小人必軟而甘。

    以楚文王之言繹而求之,辨君子小人之大端也。

     觀漢武之世,石慶、公孫賀之事,豈不悲哉!慶為相,見诏報反室,欲上印绶。

    椽史以為反室者,醜惡之辭也。

    勸慶宜引決。

    當此之時,憂懼不知所出,欲罷不得,欲引決不忍。

    為相之可憐也,一至于此乎?公孫賀引拜,不受印绶,頓首涕泣。

    上與左右見賀悲哀,感動泣下,曰:扶起丞相。

    賀不肯起。

    當此之時,如犬羊之就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