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 雜言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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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子曰國危而不安患結而不觧何謂貴智無害子曰臣聞之有裂壌土以安社稷者聞殺身破家以存其國者不聞出其君以為封疆者牛子不聽無害子之言而用括子之計三國之兵罷而平陸之地存自此之後括子日以防無害子日以進故謀患而患解圗國而國存括子之智得矣無害子之慮無中于防謀無益于國然而心調于君有義行也今人待冠而飾首待履而行地冠履之于人也寒不能暖風不能障暴不能蔽也然而冠冠履履者其所自托者然也夫咎犯戰勝城濮而雍季無尺寸之功然而雍季先賞而咎犯後存者其言有貴者也故義者天下之所賞也百言百當不如擇趍而審行也 或無功而先舉或有功而後賞何以明之昔晉文公将與楚戰城濮問于咎犯曰為奈何咎犯曰仁義之事君子不厭忠信戰陳之事不厭詐僞君其詐之而已矣辭咎犯問雍季雍季對曰焚林而獵愈多得獸後必無獸以詐僞遇人雖愈利後亦無複君其正之而已矣于是不聽雍季之計而用咎犯之謀與楚人戰大破之還歸賞有功者先雍季而後咎犯左右曰城濮之戰咎犯之謀也君行賞先雍季何也文公曰咎犯之言一時之權也雍季之言萬世之利也吾豈可以先一時之權而後萬世之利也哉智伯率韓魏二國伐趙圍晉陽決晉水而灌之城下縁木而處縣釜而炊襄子謂張孟談曰城中力已盡糧食匮乏大夫病為之奈何張孟談曰亡不能存危弗能安無為貴智士臣請試潛行見韓魏之君而約之乃見韓之君說之曰臣聞之唇亡而齒寒今智伯率二君而伐趙趙将亡矣趙亡則君為之次矣不及今而圗之禍将及二君二君曰智伯之為人也粗中而少親我謀而洩事必敗為之奈何張孟談曰言出君之口入臣之耳人孰知之者乎且同情相成同利相死君其圗之二君乃與張孟談隂謀與之期張孟談乃報襄子至其日之夜趙氏殺其守隄之吏決水灌智伯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敗智伯軍殺其身而三分其國襄子乃賞有功者而髙赫為賞首羣臣請曰晉陽之存張孟談之功也而赫為賞首何也襄子曰晉陽之圍也寡人國家危社稷殆羣臣無不有驕侮之心者唯赫不失君臣之禮吾是以先之由此觀之義者人之大本也雖有戰勝存亡之功不如行義之隆故君子曰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或有罪而可賞也或有功而可罪也何以明之西門豹治邺廪無積粟府無儲錢庫無甲兵官無計防人數言其過于文侯文侯身行其縣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邺而大亂子能道則可不能将加誅于子西門豹曰臣聞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國富庫今王欲為覇王者也臣故稸積于民君以為不然臣請升城鼓之一鼓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負辇粟而至文侯曰罷之西門豹曰與民約信非一日之積也一舉而欺之後不可複用也燕常侵我入城臣請北擊之以複侵地遂舉兵擊燕複地而後反此有罪而可賞者也解扁為東封上計而入三倍有司請賞之文侯曰吾土地非益廣也人民非益衆也入何以三倍對曰以冬伐木而積之于春浮之河而鬻之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強耘秋以收斂冬閑無事以伐林而積之負轭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民以敝矣雖有三倍之入将焉用之此有功而可罪也 賢主不茍得忠臣不茍利何以明之中行穆伯攻鼓弗能下餽聞倫曰鼓之啬夫聞倫知之請無罷武大夫而鼓可得也穆伯弗應左右曰不折一防不傷一卒而鼓可得也君奚為弗使穆伯曰聞倫為人佞而不仁若使聞倫下之吾可以勿賞乎若賞之是賞佞人佞人得志是使晉國之武舎仁而為佞雖得鼓将何所用之攻城者欲以廣地也得地不取者見其本而知其末也秦穆公使孟明舉兵襲鄭過周以東鄭之賈人?髙蹇他相與謀曰師行數千裡數絶諸侯之地其勢必襲鄭凡襲國者以為無備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進乃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勞之三率相與謀曰凡襲人者以為弗知今已知之矣守備必固進必無功乃還師而反晉先轸舉兵擊之大破之殽鄭伯乃以存國之功賞?髙?髙辭之曰誕而得賞則鄭國之信廢矣為國而無信是俗敗也賞一人而敗國俗仁者弗為也以不信得厚賞義者弗為也遂以其屬徙東夷終身不反故仁者不以欲傷生知者不以利害義聖人之思修愚人之思叕 忠臣者務崇君之德謟臣者務廣君之地何以明之陳夏征舒弑其君楚莊王伐之陳人聽令莊王以讨有罪遣卒戍陳大夫畢賀申叔時使于齊反還而不賀莊王曰陳為無道寡人起九軍以讨之征?亂誅罪人羣臣皆賀而子獨不賀何也申叔時曰牽牛蹊人之田田主殺其人而奪之牛罪則有之罸亦重矣今君王以陳為無道興兵而攻因以誅罪人遣人戍陳諸侯聞之以王為非誅罪人也貪陳國也葢聞君子不棄義以取利王曰善乃罷陳之戍立陳之後諸侯聞之皆朝于楚此務崇君之德者也張武為智伯謀曰晉六将軍中行文子最弱而上下離心可伐以廣地于是伐範中行防之矣又教智伯求地于韓魏趙韓魏裂地而授之趙氏不與乃率韓魏而伐趙圍之晉陽三年三國隂謀同計以擊智氏遂滅之此務為君廣地者也夫為君崇德者霸為君廣地者滅故千乗之國行文德者王湯武是也萬乗之國好廣地者亡智伯是也故非其事者勿仞也非其名者勿就也無故有顯名者勿處也無功而富貴者勿居也夫就人之名者廢仞人之事者敗無功而大利者後将為害譬猶縁髙木而望四方也雖愉樂哉然而疾風至未嘗不恐也患及身然後憂之六骥追之弗能及也是故忠臣事君也計功而受賞不為茍得積力而受官不貪爵祿其所能者受之勿辭也其所不能者與之勿喜也辭所能則匿欲所不能則惑辭所不能而受所能則得無損堕之勢而無不勝之任矣昔者智伯驕伐範中行而克之又刼韓魏之君而割其地尚以為未足遂興兵伐趙韓魏反之軍敗晉陽之下身死髙梁之東頭為飲器國分為三為天下笑此不知足之禍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修久此之謂也 或譽人而适足以敗之或毀人而乃反以成之何以知其然也費無忌複于荊平王曰晉之所以霸者近諸夏也而荊之所以不能與之争者以其僻逺也楚王若欲従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來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恱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遊人于王側言太子甚仁且勇能得民心王以告費無忌無忌曰臣固聞之太子内撫百姓外約諸侯齊晉又輔之将以害楚其事已構矣王曰為我太子又尚何求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殺太子建而誅伍子奢此所謂見譽而為禍者也何謂毀人而反利之唐子短陳骈子于齊威王威王欲殺之陳骈子與其屬出亡奔薛孟嘗君聞之使人以車迎之至而養以刍豢黍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冬日被裘罽【計】夏日服絺纻出則乗牢車駕良馬孟嘗君問之曰夫子生于齊長于齊夫子亦何思于齊對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嘗君曰唐子者非短子者耶曰是也孟嘗君曰子何為思之對曰臣之處于齊也粝粢之飯藜藿之羮冬日則寒凍夏日則暑傷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歸君食刍豢飯黍粢服輕暖乗牢良臣故思之此謂毀人而反利之者也是故毀譽之言不可不審也 或貪生而反死或輕死而得生或徐行而反疾何以知其然也魯人有為父報讐于齊者刳其腹而見其心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門上車而歩馬顔色不變其禦欲驅撫而止之曰今日為父報讐以出死非為生也今事已成矣又何去之追者曰此有節行之人不可殺也觧圍而去之使被衣不暇帯冠不及正蒲伏而走上車而馳必不能自免于千歩之中矣今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門上車而歩馬顔色不變此衆人所以為死也而乃反以得治此所謂徐而馳遲于歩也夫走者人之所以為疾也歩者人之所以為遲也今反乃以人之所為遲者反為疾明于分也有知徐之為疾遲之為速者則幾于道矣故黃帝亡其?珠使離朱防剟索之而弗能得之也于是使忽怳而後能得之聖人敬小慎防動不失時百射重戒禍乃不滋計福勿及慮禍過之同日被霜蔽者不傷愚者有備與知者同功夫爝火在缥煙之中也一指之所能息也塘漏在鼷穴一撲之所能塞也及至火之燔孟諸而炎雲台水決九江而漸荊州雖起三軍之衆弗能救也夫積愛成福積怨成禍若癰疽之必潰也所浼者多矣諸禦鞅複于簡公曰陳成常宰予二子者甚相憎也臣恐其構難而危國也君不如去一人簡公不聽居無幾何陳成常果攻宰予于庭中而弑簡公于朝此不知敬小之所生也魯季氏與郈氏鬬雞郈氏介其雞而季氏為之金距季氏之雞不勝季平子怒因侵郈氏之宮而築之郈昭伯怒谮之魯昭公曰禱于襄公之廟舞者二人而已其餘盡舞于季氏季氏之無道無上久矣弗誅必危社稷公以告子家駒子家駒曰季氏之得衆三家為一其德厚其威強君胡得之昭公弗聽使郈昭伯将卒以攻之仲孫氏季孫氏相與謀曰無季氏死亡無日矣遂興兵以救之郈昭伯不勝而死魯昭公出奔齊故禍之所従生者始于雞足及其大也至于亡社稷故蔡女蕩舟齊師大侵楚兩人搆怨廷殺宰子簡公遇殺身死無後陳氏伐之齊乃無呂兩家鬬雞季氏金距郈公作難魯昭公出走故師之所處生以棘楚禍生而不蚤滅若火之得燥水之得濕浸而益大癰疽發于指其痛遍于體故蠧啄剖梁柱蟁蝱走牛羊此之謂也 人皆務于救患之備而莫能知使患無生夫使患無生易于救患而莫能加務焉則未可與言術也晉公子重耳過曹曹君欲見其骿脇使之袒而捕魚厘負羁止之曰公子非常也従者三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