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谏诤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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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于紫宸門外老病者幾至僵踣谏議大夫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論坐晚今晨愈甚請出閤待罪于金吾仗既坐班退左拾遺劉栖楚獨留進言曰陛下富于春秋嗣位之初當宵衣求理而嗜寝樂色日晏方起梓宮在殡鼓吹日喧令聞未彰惡聲遐布臣恐福祚之不長請碎首玉階以謝谏職之曠遂以額叩龍墀見血不已響聞闾外李逢吉宣曰劉栖楚休叩頭俟進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論宦官事上連揮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請繼以死牛僧孺宣曰所奉知門外俟進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于是宰相賛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歸尋擢栖楚為起居舍人栖楚辭疾不拜
劉允章谏懿宗書 當今天下求進之臣智者不肯自言不肖賢者不肯自言不賢故使賢愚混雜善惡同羣眞智眞愚何所分别取之則善惡進舍之則賢愚退何不使至愚在野至賢入仕使天下食祿之家凡有八入臣請為陛下數之節度使奏改一入也用錢買官二入也諸色功優三入也從武入文四入也虛銜入仕五入也改僞為眞六入也媚道求進七入也無功受賞八入也國有九破陛下知之乎終年聚兵一破也蠻夷熾興二破也權豪奢僭三破也大将不朝四破也廣造佛寺五破也賂賄公行六破也長吏殘暴七破也賦役不等八破也食祿人多輸稅人少九破也臣聞自古帝王終日勸農猶恐其饑終日勸桑猶恐其寒此輩不農不桑坐食天下欲使天下之人盡為将士矣舉國之人盡為僧尼矣舉國之人盡為刼賊矣欲使誰人蠶桑乎今天下蒼生凡有八苦陛下知之乎官吏苛刻一苦也私債徴奪二苦也賦稅繁多三苦也所由乞斂四苦也替逃人差科五苦也寃不得理屈不得伸六苦也凍無衣饑無食七苦也病不得醫死不得葬八苦也仍有五去勢力侵奪一去也奸吏隐欺二去也破丁作兵三去也降之為客四去也避役出家五去也人有五去而無一歸人有八苦而無一樂國有八破而無一成官有八入而無一出凡有三十餘條上古以來未之有也天下百姓哀号于道路迯竄于山澤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百姓有寃訴于州縣不理訴于宰相不理訴于陛下不理何以歸哉伏見蠻冦欺侵神道誰惑我國家作亡命之渠魁為逋逃之窟穴徴兵五年今日誅之何見之晚也臣聞卻以未終銷兵于當時本無養兵日為亂臣張本也今不除其亂本而除其亂苗士卒蕩盡于中原玉帛多亡于道路嶺外仍令節度四面讨除蒼生嗷嗷何負陛下今行此讨罸以為上防臣恐今年除一承嗣明年又生一承嗣天下征戰未有了期則禍難起于腹心蜂虿生于手足陛下左右無人敢言但知潤色美詞悅情暢志而已豈知千裡零落萬裡凋殘者哉今國家狼戾如此天下知之陛下獨不知之天下不敢言臣獨言之萬死一生臣死一介之命救萬人之命臣今雖死猶勝于生
宋眞宗時冦準為樞宻直學士嘗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輙引帝衣請複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天數對準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蓋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頃之複召準問以不平狀準曰願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準乃曰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贓少乃伏誅淮以參政沔之弟盜主守财至千萬止杖之仍複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問沔沔頓首謝于是切責沔而以準為可大用遂命為樞宻副使
眞宗時乾元文明二殿災诏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廣獄遂罷封禅知睦州田錫上疏 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舉其職緻陛下有朝令夕改舍近謀逺之事又言時乆升平天下混一故左趣右奉緻陛下以功業自多然臨禦九年四方雖甯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贠外差遣近臣不専受責而求令録封章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幸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賢當信而用之宰相非賢當擇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
仁宗時有衆星西北流雷發不時下诏求直言大理評事蘇舜欽言臣觀國史見祖宗日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後?門召對白事者委曲詢訪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禦殿此政事不親也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于祖宗之時府庫匮竭斂科無虛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誠國大憂願陛下因此災變脩已以禦人洗心以鑒物勤聽斷舎燕安放優諧近習之纎人親剛明鲠直之良士以思永圖疏入诏複日禦前殿端明殿學士宋绶言帝王禦天下在總攬威柄陛下躬親萬機内外延首望治而賞罰号令未能過于前日頃者恩出太後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權小人趨利以售進此風寝長有蠧邦政太後嘗曰國家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若奸邪共濟為内患深可懼也眞宗亦曰唐朝朋黨尤甚以緻王室卑弱願陛下思祖宗訓戒念王業艱難整齊紀綱正在今日又言馭下之道有三臨事貴守當機貴斷兆謀貴宻能守則奸無由移能斷則邪無由惑能宻則事無由變斯安危之所系願陛下深念之
仁宗時孫沔上言自孔道輔範仲淹被黜凡在缙紳盡懷緘黙乞少霁天威用存國體疏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複上書曰深宮之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悅耳目者艶冶之色宸禁晝嚴乗輿天逺未見欵召名臣清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脩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願推擇大臣講求古道極論精思品藻賢哲逐刺史縣令老儒貪殘之輩以利于民罷公卿大夫謟佞詭誕之士以肅于朝簡掖庭之幽曠以求錫羨之慶抑宦寺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監永州酒務
宋祁請下罪已诏并求直言 臣聞王者父事天明母事地察政合而祥至道失而咎臻自然之應也然至亂之世不能絶祥甚治之代不能無咎僻君以祥自泰故益侈而趣亡賢主以咎自警故脩徳而蒙祉蓋祥無必慶咎無故兇視銷伏之如何耳臣伏見頃歲以來災害數見依類托寓異占同符天本示法而尊乃有躔離流薄之變地當安固而靜乃有都國震動之占陛下奉承郊丘歲豐月潔當蒙介福翻至大異何哉得非事有召奸法有階隙天于宋室諄諄存顧先幾豫慮以啟聖心欲陛下據易圖難縁防警着?揚剛徳固執主威厭銷未萌以光丕業也臣伏讀前史五行志以驗于今累威重譴不可不察若乃羣星流散則民人蕩析之象也月行黃道地震州邑則邊方窺間臣下擅恣後妃将盛年谷且饑之兆也去年火焚興國寺浮屠延燔藝祖神殿已而盜壞宗廟扣器者再則神不昭格之意也自昔災異之發遠者十數年近者三四年随方辄應類無虛已陛下何不暫槩清慮推求其端方今典刑設張上下禔穆而臣便論危事必難取信然陛下試一念之假有蕩析以何防固安假有饑空以何理赈救脫緻窺間可任之将謂誰傥令擅恣可防之奸有幾災異不驗國之福也茍使遂驗則陛下禦之之慮得不素具于胸中哉然請先言其要臣聞君以操柄為重臣以奉命為恭柄舍之則重者反輕命竊之則恭者更僭伏惟陛下念爵賞之典刑罰之權雖覽羣言一決宸慮無委成假借以開貴近牽制之私書稱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夫威福者天子之所以固大寳制兆人之術臣有作福作威則害于而家兇于而國古之王者亦何能使刑悉當罪賞皆稱功要之事出于主則納忠者有歸政出于臣則植私者必衆傳曰倒持太阿言柄之不可失也又曰吐珠必含言失之不可收也若夫後宮戚裡祈恩丐賞者日月不乏陛下且當斷而不聽以示至公内省黃門給事左右亦宜數加訓敕使思不出位此皆助陽抑隂之術也臣聞伯禹三王之長逢辜引慝宣王成周之良思患側身故能感徹神祗收還威怒回沴氣為太和化已衰為中興陛下覽照今古至詳至熟今變日着中外暴聞而罪已之問不形于诏書思患之謀不留于詢逮委逺天戒虛而未荅逾時越月羣下黙然間者但引缁黃晨齋夕咀脩不經之細祀塞可懼之大變人且未信天胡可欺臣誠至愚竊恐銷伏之間未為得計也伏望陛下不以災之未應遂為宴安不以歲之屢豐便忘荒馑普诏百執各貢所懷庶幾天下條貫粲然先見粗舉六事以禆萬一聨寫于左如有可采續當條陳科别惟陛下裁赦其罪姑垂省閱臣無任瞽狂待罪之至
哲宗劉妃多材藝有盛寵既搆廢孟後章惇與内侍郝随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宮時帝未有儲嗣防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鄒浩以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報而劉後立鄒浩上疏言賢妃與孟後争寵而孟後廢今乃立之殊累聖徳乞追停冊禮帝曰此祖宗故事豈獨朕邪蓋指眞宗立劉徳妃也浩對曰祖宗大徳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變色持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诋其狂妄除名勒停羁管新州尚書右丞黃履進曰浩以親被拔擢之故敢犯顔納忠陛下遽出之死地人臣将視以為戒誰複為陛下論得失乎幸與善地不聽初陽翟田畫議論慷慨與浩以氣節相激厲劉後立畫謂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絶交矣浩既得罪畫迎諸途浩出涕畫正色責之曰使志完隐黙官京師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願君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謝曰君贈我厚矣浩之将論事也以告其友宗正寺簿王囘回曰事有大于此者乎子雖有親然移孝為忠亦太夫人素志也及浩南遷人莫敢顧囘斂交遊錢與浩治裝往來經理且慰安其母邏者以聞逮詣诏獄衆為之懼囘居之晏如禦史诘之囘曰實嘗預謀不敢欺也因誦浩所上章幾二千言獄上除名停廢囘即徒步出都門行數十裡其子追及問以家事不答又有曾誕者嘗三以書勸浩論孟後事浩不報及浩廢誕作玉山主人對客問以譏浩不能力谏孟後之廢而俟朝廷過舉乃言為不知幾雲
李綱至欽宗行在入見涕泗交集帝為動容因奏曰金人不道専以詐謀取勝中國不悟一切堕其計中賴天命未改陛下總師于外為天下所推戴内脩外攘還二聖撫萬邦責在陛下與宰相臣自視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顔岐嘗封示論臣章謂臣為金所惡不當為相因力辭帝命岐奉祠并出範宗尹綱辭猶力帝曰朕知卿忠義智略乆矣其勿辭綱頓首泣謝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説皆中一時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幹天聽陛下度其可行者賜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議國是謂中國之禦四裔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專以守為防俟吾政事脩士氣振然後可議大舉二曰議廵幸謂車駕不可不一至京師見宗廟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則為巡幸之計天下形勢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皆當诏有司預為之備三曰議赦令謂祖宗登極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書乃以張邦昌僞赦為法如赦惡逆及罪廢官盡複官職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議僭逆謂張邦昌為國大臣不能臨難死節而挾金人之勢易姓改号宜正典刑垂戒萬世五曰議僞命謂國家更大變鮮有仗節死義之士而受僞官者不可勝數昔肅宗平賊汚僞命者以六等定罪宜仿之以厲士風六曰議戰謂軍政乆廢士氣怯惰宜一新紀律信賞必罰以作其氣七曰議守謂敵情狡狯勢必複來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沖八曰議本政謂政出多門綱紀紊亂宜一歸之中書則朝廷尊九曰議乆任謂靖康間進退大臣太速功効蔑着宜愼擇而乆任之以責成功十曰議脩徳謂上始膺天命宜益脩孝悌恭儉以副四海之望而緻中興翌日班綱議于朝惟僣逆僞命二事留中不出
李綱行至太平上疏曰興衰撥亂之主非英哲不足以當之英則用心剛足以莅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揺哲則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願陛下以漢之高光唐之太宗國朝之藝祖太宗為法
高宗時胡寅上疏 陛下以親王介弟受淵聖皇帝之命出師河北二帝既遷則當紏合義師北向迎請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複歸觐宮阙展省陵寝偷安歲月略無扞禦及敵騎乗虛匹馬南渡一向畏縮惟務逺迯軍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計也因進七防一罷和議而脩戰略二置行台以區别緩急之務三務實效去虛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強五都荊襄以定根本六選宗室之賢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紀綱以立國體書數千言呂頥浩惡其切直罷之于外
髙宗時乆雨恒隂呂頥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诏郎官以上言阙政司勲員外郎趙鼎上疏曰自熈甯間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辟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财之政窮困民力設虛無之學敗壞人材至崇甯初蔡京托紹述之名盡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缺莫大于此帝從之遂罷安石配享尋下诏以四失罪已一曰昧經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難之遠圖三曰無綏人之徳四曰失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過之意中丞張守上疏曰陛下處宮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後窮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後羶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後窮邊絶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後語言動作受制于人享嫔禦之适則思二帝母後誰為之使令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後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助順者萬無是理也今罪已之诏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耳
轉運副使朱台符上言陛下踐祚以來彗星一見時雨再愆彗星見者兵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宜重農以積粟簡卒以省費専将帥之任以安邊愼守令之選以惠民舍此數事雖有智者不能為計矣又言無名之賞賜不急之造作冗費百端動計千萬加以教化未甚行亷恥未甚立法有滋章之條吏無恻隐之實背理傷道非為公家忠計者不可一二舉也
孝宗時劉珙自湖南召還初入見帝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智而質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佥謀徇私見而有獨禦區宇之心則适所以蔽四達之明而左右私眤之臣将有乗之以幹天下之公議者又論羨餘和籴之弊帝皆嘉納之授翰林學士複上言世儒多病漢高帝不悅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高帝所不悅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拭汪應辰陳良翰學行于帝
知南康軍朱熹上疏 天下之務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綱紀蓋綱紀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遠小人講明義理閉塞私邪然後可得而正今宰相台省師傳賓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宻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下則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盜陛下之權竊陛下之柄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複出于朝廷而出于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知之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谕趙雄令分析雄言于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衆無乃适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诏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元武宗時阿實克布哈見帝容色日悴乘間進曰陛下八珍之味不知禦萬金之身不知愛而惟麴糵是耽妃嫔是好是猶兩斧伐孤樹未有不顚仆者陛下縱不自愛獨不思祖宗付托之重天下仰望之切乎帝大悅曰非卿孰為朕言因命進酒阿實克布哈頓首謝曰臣方欲陛下節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信于陛下也臣不敢奉诏左右皆賀帝得直臣遂授右丞相行禦史大夫事尋以太子請複入中書既又賜爵康國公
經濟類編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