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六 人品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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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三 義烈【三十六則】 呂覽髙義篇 君子之自行也動必縁義行必誠義俗雖謂之窮通也行不誠義動不縁義俗雖謂之通窮也然則君子之窮通有異乎俗者也故當功以受賞當罪以受罰賞不當雖與之必辭罰誠當雖赦之不外度之于國必利長久長久之于主必宜内及于心不慙然後動孔子見齊景公景公緻廪丘以為養孔子辭不受入謂弟子曰吾聞君子當功以受祿今説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賜之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令弟子趣駕辭而行孔子布衣也官在魯司冦萬乗難與比行三王之佐不顯焉取舍不茍也夫子墨子遊公上過于越公上過語墨子之義越王説之謂公上過曰子之師茍肯至越請以故呉之地隂江之浦書社三百以封夫子公上過往複于子墨子子墨子曰子之觀越王也能聴吾言用吾道乎公上過曰殆未能也墨子曰不唯越王不知翟之意雖子亦不知翟之意若越王聴吾言用吾道翟度身而衣量腹而食比于賓萌未敢求仕越王不聴吾言不用吾道雖全越以與我吾無所用之越王不聴吾言不用吾道而受其國是以義翟也義翟何必越雖于中國亦可凡人不可不熟論秦之野人以小利之故弟兄相獄親戚相忍今可得其國恐虧其義而辭之可謂能守行矣其與秦之野人相去亦逺矣荊人與呉人将戰荊師寡呉師衆荊将軍子囊曰我與呉人戰必敗敗王師辱王名虧壤土忠臣不忍為也不複于王而遁至于郊使人複于王曰臣請死王曰将軍之遁也以其為利也今誠利将軍何死子囊曰遁者無罪則後世之為王者将皆依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則荊國終為天下撓遂伏劍而死王曰請成将軍義乃為之桐棺三寸加斧锧其上人主之患存而不知所以存亡而不知所以亡此存亡之所以數至也郼岐之廣也萬國之順也從此生矣荊之為國十二世矣嘗有幹谿白公之亂矣嘗有鄭襄州侯之避矣而今猶為萬乗之大國其時有臣如子囊與子囊之節非獨厲一世之人臣也荊昭王之時有士焉曰石渚其為人也公直無私王使為政廷有殺人者石渚追之則其父也還車而反立于廷曰殺人者仆之父也以父行法不忍阿有罪廢國法不可失法伏罪人臣之義也于是乎伏斧锧請死于王王曰追而不及豈必伏罪哉子複事矣石渚辭曰不私其親不可謂孝子事君枉法不可謂忠臣君令赦之上之惠也不敢廢法臣之行也不去斧锧殁頭乎王廷正法枉必死父犯法而不忍王赦之而不肯石渚之為人臣也可謂忠且孝矣 離俗篇 世之所不足者理義也所有餘者妄茍也民之情貴所不足賤所有餘故布衣人臣之行潔白清亷中繩愈窮愈榮雖死天下愈髙之所不足也然而以理義斵削神農黃帝猶有可非微獨舜湯飛要褭古之駿馬也材猶有短故以繩墨取木則宮室不成矣舜讓其友石戶之農石戶之農曰棬棬乎後之為人也葆力之士也以舜之徳為未至也于是乎夫負妻妻攜子以入于海去之終身不反舜又讓其友北人無擇北人無擇曰異哉後之為人也居于甽畆之中而遊入于堯之門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漫我我羞之而自投于蒼領之淵湯将伐桀因卞随而謀卞随辭曰非吾事也湯曰孰可卞随曰吾不知也湯又因務光而謀務光曰非吾事也湯曰孰可務光曰吾不知也湯曰伊尹何如務光曰彊力忍訽吾不知其他也湯遂與伊尹謀夏伐桀克之以讓卞随卞随辭曰後之伐桀也謀乎我必以我為賊也勝桀而讓我必以我為貪也吾生乎亂世而無道之人再來訽我吾不忍數聞也乃自投于颍水而死湯又讓于務光曰智者謀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位之請相吾子務光辭曰廢上非義也殺民非仁也人犯其難我享其利非亷也吾聞之非其義不受其利無道之世不踐其土況于尊我乎吾不忍久見也乃負石而沈于募水故如石戶之農北人無擇卞随務光者其視天下若六合之外人之所不能察其視貴富也茍可得已則必不之賴髙節厲行獨樂其意而物莫之害不漫于利不牽于埶而羞居濁世惟此四士者之節若夫舜湯則苞裹覆容縁不得已而動因時而為以愛利為本以萬民為義譬之若釣者魚有小大餌有宜适羽有動靜齊晉相與戰平阿之餘子亡防得矛卻而去不自快謂路之人曰亡防得矛可以歸乎路之人曰防亦兵也矛亦兵也亡兵得兵何為不可以歸去行心猶不自快遇髙唐之孤叔無孫當其馬前曰今者戰亡防得矛可以歸乎叔無孫曰矛非防也防非矛也亡防得矛豈亢責也哉平阿之餘子曰嘻還反戰趨尚及之遂戰而死叔無孫曰吾聞之君子濟人于患必離其難疾驅而從之亦死而不反令此将衆亦必不北矣令此處人主之旁亦必死義矣今死矣而無大功其任小故也任小者不知大也今焉知天下之無平阿餘子與叔無孫也故人主之欲得亷士者不可不務求齊莊公之時有士曰賓卑聚夢有壯子白缟之冠丹績之防東布之衣新素履墨劍室從而叱之唾其面惕然而寤徒夢也終夜坐不自快明日召其友而告之曰吾少好勇年六十而無所挫辱今夜辱吾将索其形期得之則可不得将死之每朝與其友俱立乎衢三日不得卻而自殁謂此當務則未也雖然其心之不辱也有可以加乎 左儒友于杜伯皆臣周宣王宣王将殺杜伯而非其罪也左儒争之于王九複之而王弗許也王曰别君而異友斯汝也左儒對曰臣聞之君道友逆則順君以誅友友道君逆則率友以違君王怒曰易而言則生不易而言則死左儒對曰臣聞古之士不枉義以從死不易言以求生故臣能明君之過以死杜伯之無罪王殺杜伯左儒死之 戰于殽也晉梁?禦戎萊駒為右戰之明日晉襄公縛秦囚使萊駒以戈斬之囚呼萊駒失戈狼瞫取戈以斬囚禽之以從公乗遂以為右箕之役先轸黜之而立續簡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獲死所其友曰吾與女為難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義非勇也共用之謂勇吾以勇求右無勇而黜亦其所也謂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陳以其屬馳秦師死焉晉師從之大敗秦師君子謂狼瞫于是乎君子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亂而以從師可謂君子矣晉靈公暴趙宣子驟谏靈公患之使鉏之彌賊之鉏之彌晨往則寝門辟矣宣子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之彌退歎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遂觸槐而死 趙盾舉韓厥晉君以為中軍尉趙盾死子朔嗣為卿至景公三年趙朔為晉将朔取成公姊為夫人大夫屠防賈欲誅趙氏初趙盾在時夢見叔帶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蔔之占兆絶而後好趙史援占曰此甚惡非君之身及君之子然亦君之咎也至子趙朔世益衰屠防賈者始有寵于靈公及至于晉景公而賈為司冦将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緻趙盾徧告諸将曰趙穿弑靈公盾雖不知猶為首賊臣殺君子孫在朝何以懲罪請誅之韓厥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今諸君将誅其後是非先君之意而後妄誅妄誅謂之亂臣有大事而君不聞是無君也屠防賈不聴厥告趙朔趣亡趙朔不肯曰子必不絶趙祀予死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賈不請而擅與諸将攻趙氏于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公孫杵臼謂程嬰胡不死嬰曰朔之妻有遺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無何而朔妻免生男屠防賈聞之索于宮朔妻置兒袴中祝曰趙宗滅乎若号即不滅乎若無聲及索兒竟無聲已脫程嬰謂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後必且複之奈何杵臼曰立孤與死孰難嬰曰立孤亦難耳杵臼曰趙氏先君遇子厚子強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吾請先死而二人謀取他嬰兒負以文褓匿山中嬰謂諸将曰嬰不肖不能立孤誰能與吾千金吾告趙氏孤處諸将皆喜許之發師随嬰攻杵臼杵臼曰小人哉程嬰下宮之難不能死與我謀匿趙氏孤兒今又賣之縱不能立孤兒忍賣之乎抱而呼天乎趙氏孤兒何罪請活之獨殺杵臼也諸将不許遂并殺杵臼與兒諸将以為趙氏孤兒已死皆喜然趙氏真孤兒乃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居十五年晉景公病蔔之大業之胄者為祟景公問韓厥韓厥知趙孤存乃曰大業之後在晉絶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行衍皆嬴姓也中行衍人面鳥噣降佐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徳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适晉事先君缪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嘗絶祀今及吾君獨滅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防唯君圖之景公問趙尚有後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告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兒召匿之宮中諸将入問病景公因韓厥之衆以脇諸将而見趙孤兒孤兒名武諸将不得已乃曰昔下宮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命并命羣臣非然孰敢作難微君之病羣臣固将請立趙後今君有命羣臣願之于是召趙氏程嬰徧拜諸将遂俱與程嬰趙氏攻屠防賈滅其族複與趙氏田邑如故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大夫謂趙武曰昔下宮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思立趙氏後今子既立為成人趙宗複故我将下報趙孟與公孫杵臼趙武号泣固請曰武願苦筋骨以報子至死而子忍棄我死乎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皆先我死今我不下報之是以我事為不成也遂自殺趙武服齊衰三年為祭邑春秋祠之世不絶君子曰程嬰公孫杵臼可謂信友厚士矣嬰之自殺下報亦過矣佛肸以中牟叛置鼎于庭緻士大夫曰與我者受邑不吾與者烹大夫皆從之至于田卑田卑中牟之邑人也曰義死不避斧钺之罪義窮不受軒冕之服無義而生不仁而富不如烹褰衣将就鼎佛肸脫屦而生之趙氏聞其叛也攻而取之聞田卑不肯與也求而賞之田卑曰不可也一人舉而萬夫俛首智者不為也賞一人以慙萬夫義者不取也我受賞使中牟之士懷恥不義辭賞從處曰以行臨人不道吾去矣襁負其母南徙于楚楚王髙其義待以司馬 衞公孟絷狎齊豹奪之司冦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公孟惡北宮喜禇師圃欲去之公子朝通于襄夫人宣姜懼而欲以作亂故齊豹北宮喜禇師圃公子朝作亂初齊豹見宗魯于公孟為骖乗焉将作亂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乗吾将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逺也雖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将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于公孟其可也丙辰衞侯在平壽公孟有事于葢獲之門外齊子氏帷于門外而伏甲焉使祝鼃寘戈于車薪以當門使一乗從公孟以出使華齊禦公孟宗魯骖乗及闳中齊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斷肱以中公孟之肩皆殺之琴張聞宗魯死将往吊之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絷之賊女何吊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亂不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葢不義不犯非禮 卞莊子好勇養母戰而三北交遊非之國君辱之及母死三年冬與魯戰卞莊子請從見于魯将軍曰初與母處是以三北今母死請塞責而神有所歸遂赴敵獲一甲首而獻之曰此塞一北又入獲一甲首而獻之曰此塞再北又入獲一甲首而獻之曰此塞三北将軍曰母沒爾家宜止之請為兄弟莊子曰三北以養母也是子道也今士節小具而塞責矣吾聞之節士不以辱生遂反敵殺十人而死君子曰三北又塞責滅世斷家于孝不終也 莒穆公有臣曰朱厲附事穆公不見識焉冬處于山林食芋栗夏處洲澤食菱藕穆公以難死朱厲附将往死之其友曰子事君而不見識焉今君難吾子死之意者其不可乎朱厲附曰始我以為君不吾知也今君死而我不死是果不知我也吾将死以激天下不知其臣者遂往死之 呉王欲殺王子慶忌而莫之能殺呉王患之要離曰臣能之呉王曰汝惡能乎吾嘗以六馬逐之江上矣而不能及射之矢左右滿把而不能中今汝拔劍則不能舉臂上車則不能登轼汝惡能要離曰士患不勇耳奚患而不能王誠能助臣請必能呉王曰諾明旦加要離罪焉摯執妻子焚之而揚其灰要離走往見王子慶忌于衞王子慶忌喜曰呉王之無道也子之所見也諸侯之所知也今子得免而去之亦善矣要離與王子慶忌居有間謂王子慶忌曰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