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四 人品類一
關燈
小
中
大
韬奇擇居故能全性觀機雲之行已也智不逮言矣覩其文章之誡何知易而行難自以智足安時才堪佐命庶保名位無忝前基不知世屬未通運鐘方否進不能辟昏匡亂退不能屏迹全身而奮力危邦竭心庸主忠抱實而不諒謗緣虗而見疑生在已而難長死因人而易促上蔡之犬不誡于前華亭之鶴方悔于後卒令覆宗絶祀良可悲夫然則三世為将釁鐘來葉誅降不祥殃及後昆是知西陵結其兇端何橋收其禍末其天意也豈人事乎
張輔嘗著論雲管仲不若鮑叔知所奉知所投管仲奉主而不能濟所奔又非濟事之國三歸反坫皆鮑不為又論班固司馬遷雲遷之著述辭約而事舉叙三千年亊唯五十萬言班固叙三百年事乃八十萬言煩省不同不如遷一也良史?事善足以奬勸惡足以監誡人道之常中流小事亦無取焉而班皆書之不如二也毀貶晁錯傷忠臣之道不如三也遷既草創固又因循難易益不同矣又遷為蘇秦張儀範睢蔡澤作傳逞辭流離亦足以明其大才故述辯士則辭藻華靡叙實録則隐校名檢此所以遷稱良史也又論魏武帝不及劉備樂毅減于諸葛亮詞多不載
桓?在南郡論四皓來儀漢庭孝恵以立而恵帝柔弱呂後兇忌無數公者觸彼埃塵欲以救二家之中各有其黨奪彼與此其讐必興不知匹夫之志四公何以逃其患素履終吉隐以保生者其若是乎以其文贈殷仲堪仲堪乃荅之曰隐顯默語非賢達之心蓋所遇之時不同故所乘之塗必異道無所屈而天下以之獲寜仁者之心未能無感若夫四公者養志岩阿道髙天下秦網雖虐防之而莫懼漢祖雖雄請之而弗顧徒以一理有感泛然而應事同賓客之禮言無是非之對孝恵以之獲安莫由報其徳如意以之定藩無所容其怨且争奪滋生主非一姓則百姓生心祚無常人則人皆自賢況夫漢以劒起人未知義式遏奸邪特宜以正順為寳天下大器也茍亂亡見懼則滄海橫流原夫若人之振策豈為一人之廢興哉茍可以暢其仁義與夫仗節委質可榮可辱者道迹懸殊理勢不同君何疑之哉又謂諸呂強盛幾危劉氏如意若立必無此患夫禍福同門倚伏萬端又未可斷也于時天下新定權由上制髙祖分王子弟有磐石之固社稷深謀之臣森然比肩豈之祿産所能傾奪之哉此或四公所預于今亦無以辨之但求古賢之心宜存之逺大耳端本正源者雖不能無危其危易持茍啓競津雖未必不安而其安難保此最有國之要道古今賢哲所同惜也?屈之
秦姚興以傉檀外有陽武之敗内有邊梁之亂遣其尚書郎韋宗來觀釁傉檀與宗論六國縱橫之規三家戰争之畧逺言天命廢興近陳人事成敗機變無窮辭緻清辨宗出而歎曰命世大才經綸名教者不必華宗夏士撥煩理亂澄氣濟世者亦未必八索九丘五經之外冠冕之表複自有人車騎神機秀發信一代之偉人由餘日防豈足為多也宗還長安言于興曰涼州雖殘之後風化未頹傉檀權詐多方憑山河之固未可圗也興曰勃勃以烏合之衆尚能破之吾以天下之兵何足克也宗曰形移勢變終始殊途陵人者易敗自守者難攻陽武之役傉檀以輕勃勃緻敗今以大軍臨之必自固求全臣竊料羣臣無傉檀匹也雖以天威臨之未見其利興不從
南燕慕容盛引中書令常忠尚書陽璆秘書監郎敷于東堂問曰古來君子皆謂周公忠聖豈不謬哉璆曰周公居攝任之重而能達君臣之名及流言之謗緻烈風以悟主道契神靈義光萬代故累葉稱其髙後王無以奪其美盛曰常令以為何如忠曰昔武王疾笃周公有請命之誠流言之際義感天地楚撻伯禽以訓就王徳周公為臣之忠聖達之美詩書已來未之有也盛曰異哉二君之言朕見周公之詐未見其忠聖也昔武王得九齡之夢白文王文王曰我百爾九十吾與爾三焉及文王之終以騐武王之夀矣武王之筭未盡而求代其死是非詐乎若惑于天命是不聖也防攝天位而丹誠不見緻兄弟之間有幹戈之事夫文王之化自近及逺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周公親遺聖父之典而蹈嫌疑之蹤戮罰同氣以逞私忿何忠之有乎但時無直筆之史後儒承其謬談故也忠曰啓金縢而返風亦足以明其不詐遭二叔流言之變而能大義滅親終安宗國複子明辟輔成大業以緻太平制禮作樂流慶無窮亦不可謂非至徳也盛曰卿徒因成文而未原大禮朕今相為論之昔周自後稷積徳累仁至于文武文武以大聖應期遂有天下生靈仰其徳四海歸其仁成王雖幼統洪業而蔔世脩長加呂召毛畢為之師傅若無周公攝政王道足以成也周公無故以安危為已任専臨朝之權阙北面之禮管蔡忠存王室以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當明大順之節陳誠義以曉羣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誅戮不臣之罪彰于海内方贻王鸱鸮之詩歸非于主是何謂乎又周公舉事稱告二公二公足明周公之無罪而坐觀成王之疑此則二公之心亦有猜于周公也但以疎不間親故寄言于管蔡可謂忠不見于當時仁不及于兄弟知羣望之有歸天命之不在已然後返政成王以為忠耳大風拔木之徴乃皇天祐存周道不?文武之徳是以赦周公之始愆欲成周室之大美考周公之心原周公之行乃天下之罪人何至徳之謂也周公複位二公所以杜口不言其本心者以明管蔡之忠也又謂常忠曰伊尹周公孰賢忠曰伊尹非有周公之親而功濟一代太甲亂徳放于桐宮思愆改善然後複之使主無怨言臣無流謗道存社稷美溢來今臣謂伊尹之勲有髙周旦盛曰伊尹以舊臣之重顯阿衡之任太甲嗣位君道未洽不能竭忠輔導而放黜桐宮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拟乎郎敷曰伊尹處人臣之位不能匡制其君恐成湯之道墜而莫就是以居之桐宮與小人從事使知稼穑之艱難然後返之天位此其忠也盛曰伊尹能廢而立之何不能輔之以至于善乎若太甲性同桀纣則三載之間未應便成賢後如其性本休明義心易發當務盡匡規之理以弼成君徳安有人臣幽主而據其位哉且臣之事君惟力自視奈何挾智藏仁以成君惡夫太甲之亊朕已鍳之矣太甲至賢之主也以伊尹歴奉三朝績無異稱将失顯祖委授之功故匿其日月之明受伊尹之黜所以濟其忠貞之美夫非常之人然後能立非常之亊非常人之所見也亦猶太伯之三讓人無徳而稱焉敷曰太伯三以天下讓至仲尼而後顯其至德太甲受謗于天下遭陛下乃申其美
趙王石勒大飨羣臣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畧過于漢髙後世無可比者勒笑曰人豈不自知卿言太過朕若遇漢髙祖當北面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當并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効曹孟徳司馬仲達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羣臣皆頓首稱萬嵗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聽之時以其意論古今得失聞者莫不恱服嘗使人讀漢書聞郦食其勸立六國後驚曰此法當失何以遂得天下及聞留侯谏乃曰賴有此耳
唐髙祖與諸将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稱功伐髙祖曰卿等悉良将也而皆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于下而驕于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并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太宗時諸宰相侍宴太宗謂王珪曰卿識鍳精通複善談論房?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齡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溫彥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冑恥君不及堯舜以谏争為已任臣不如魏徴至于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于數子亦有防長太宗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确論
太宗謂司徒長孫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将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太宗曰朕問公以已過卿等乃曲相防恱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太宗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決斷事理古人不過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髙士亷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鲠規谏耳唐儉言辭辯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于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恒據經逺自當不負于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于朋友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禇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寫忠誠親附于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裴行儉有知人之鍳初為吏部侍郎前進士王勮鹹陽尉蘇味道皆未知名行儉一見謂之曰二君後當相次掌铨衡仆有弱息願以為托是時勮弟勃與華隂楊烱範陽盧照鄰義烏駱賓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尤重之以為必顯達行儉曰士之緻逺者當先器識而後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邪楊子稍沈靜應至令長餘得令終幸矣既而勃渡海堕水烱終于盈川令照鄰惡疾不愈赴水死賓王反誅勮味道皆典選如行儉言行儉為将帥所引褊禆如程務挺張防朂王方翼劉敬同李多祚黑齒常之後多為名将
張唐英蕭瑀論 蕭瑀請出家為僧此可罪也然盡忠于隋及歸國亦多有功績頗見委任歴仆射禦史大夫參與朝政每有議論房杜不能抗之房等雖心知其是而不用其言瑀彌怏怏自是罷為太子少傅此是抗閣瑀而使優閑爾且房杜可謂賢相也經綸草昧以啟天下之業竭忠委慮以成天下之務不以求備而責人不以已長而格物貞觀太平之功誠有力焉然于瑀尚亦有所抑遏豈亦珪之玷而珠之翳乎古人謂事雖淺當深謀之言雖輕當重思之收不知言以緻知言而房杜二人于用人亦至矣而尚失于瑀豈瑀之性褊躁忽于議論之際務以直氣自豪而不能從容委曲詳悉評議俱求辨博而取勝于諸公故房杜自以持天下之政權柄在已恥其不能卑論忽有不容其說然以二公才過于人雖不從一蕭瑀之言無害為賢相後之執政者必欲迹房杜之業成就太平之功則不可使順防者榮華逆意者枯槁心知其是而不用其言庶乎國家之政無有蔽而不通故曰天下無粹白之?而有粹白之裘者蓋取于衆茍不取于衆是哥奴輩昔嘗挕天下之口而自任耳
崔鷃唐明皇論 穆王戒太仆曰仆臣正厥後克正仆臣防厥後自聖仲虺告成湯曰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者亡夫實凡也而自以為聖則偃然以天下為莫已若以天下為莫已若則有罪不聞有過不改禍亂之形成而卒以不悟是亡之道也以唐考之克有天下者十有八王而不以防臣之故别加稱号者髙祖太宗睿宗文宗四君而已其餘皆立虛名而開元天寳之間羣臣至六上尊号嗟乎防亦甚矣而明皇受而不辭蓋将自以為聖者欤其播越流離至于亡國非不幸也夫加以天地道徳神聖文武之号兼覆載之大美極今古之徽稱彼其臣遂以為誠爾耶直以為吾君好防喜佞故逢之也以為誠爾則天不以号然後推其高地不以名然後推其厚三皇無有也五帝無有也自古賢君懿主皆無有而吾祖宗亦無有也彼其後世中君幽主獨有之是直以好防喜佞待吾君而以防佞逢之人君之賊也聖矣夫光武之為君也诏天下上書不得言聖明矣哉顯宗之為君也曰先帝诏書禁人言聖自今有過稱虛譽尚書宜抑而不省示不為謟子?也嗚乎奸人之情得矣其成建武永平之盛有以矣夫
張耒李光弼郭子儀論 雄傑好亂之士可伏以天下之大義不可掩以匹夫之小數何也彼其心甘為理屈不肯負人以其智幸而掩之得志其後必大亂兇悖放恣而複其志乃已此不可不慎也漢髙祖茍一時之便僞防雲夢而執韓信雖能執信而信之反心自此生矣當此時髙才智士亦有輕其君之心故英布貫髙之亂繼踵而起此非伏英雄之道也李光弼提孤軍與安史徤虜百鬭百勝其治軍行兵風采出郭子儀右而當時諸将皆望風伏子儀如敬君父而光弼之在彭城諸将已不為使子儀能使吐蕃謂父而史思明乃上書請誅光弼大抵光弼之實不及子儀之名子儀安坐而有餘光弼馳騁而不足餘嘗思其故讀史思明傳見光弼使烏承恩潛殺史思明事而後知李郭之優劣蓋子儀之為人至誠不欺主于忠信其胷中洞然大人也故靜則人安其徳動則人伏其儀光弼用烏承恩使襲殺史恩明此雖狡夫滑虜之常态意其人雖雄悍骠勇而中有所不可保信者市井之智盜賊之謀有時而用也不然何以召史思明之侮而田承嗣之膝獨為尚父屈欤此于伏人之道小矣鳴呼成事以材不若以徳服人以智不若以理惟徳與理始鈍終利以之治大以之行逺未之有侮也
崔鷃楊嗣複論 氣類所合物莫能間君臣相與必有所謂合者君子不之察欲強以口舌折奸人之鋒勢必不振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一也人情逆之則怒順之則喜毀之則怒譽之則喜小人性便防佞志在詭随而君子任道直前有犯無隠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二也君子正直是與不妄説人而小人竊爵祿以植朋黨竭智力以市内援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三也君子難進而易退小人易進而難退易進則常在上以制人難進則常在下而為人所制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四也君子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虐幼賤不畏髙明而小人之于人失勢則鼠伏以事之得勢則虎歩以淩之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不常勝五也君子窮則以命自安而不尤人達則以恕存心而不害物小人在下則不安而懐毒以伺上居上則快意而肆虐以害人此小人所以常勝而君子所以常不勝六也君子一有不安于其心則畏君畏親畏天畏人而小人欲濟其奸則欺君欺親欺天欺人無不可者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不常勝七也君子勵亷節崇名譽小人茍獲其欲則天下賤之而不羞萬世非之而不辱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八也君子所言欲讷于行欲敏有過則改見義則服而小人矜利口以服人喜奸言而文過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九也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故君子為國求人難于選防而兇邪一嘯則千百為羣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十也君子不念舊惡以徳報怨而小人?恩背義至以怨報徳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十一也君子有若無實若虛有功不矜有善不伐而小人無而為有虗而為盈露巧而揚能矜功而賣善以惑時君以兾徼幸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十二也君子小人之不敵亦明矣此鄭覃陳夷行所以罷黜李徳裕所以谪死窮荒逢吉宗闵楊嗣複輩所以卒乎翔徉而得計豈足怪哉宋徽宗時劉摯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呂誨包拯嘗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摯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借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随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後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
元世祖嘗問留夢炎葉李優劣于趙孟頫對曰夢炎臣之父執其人重厚笃于自信好謀能斷有大臣器葉李所讀之書臣皆讀之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世祖曰汝以夢炎優于李邪夢炎為宋狀元至宰相當賈似道誤國依阿取容李以布衣乃伏阙上書是賢于夢炎也
經濟類編卷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