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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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之萬代,為不可易。

    武帝平吳之後,怠于政事,蔽惑邪佞,留心内寵,用馮ヨ之讒言,拒和峤之正谏,智士永歎,有識寒心。

    以此國風,傳之庸子,遂使墳土未乾,四海鼎沸,衣冠殄滅,縣宇星分,何曾之言,于是信矣。

    其去明主,不亦遠乎?」

公子曰:「晉惠之時,張華、裴盡忠王室,扶颠救危,猶足南面,何以坐視其弊危而不救焉?」先生曰:「晉自太康之末,風教淩遲,俗澆薄為日久矣。

    況惠帝禀質下愚,賈後天性兇狡,以兇狡之性,役下愚之質,猶縱烈火而燎于原野。

    自楊駿滅後,誅戮相繼,八王力争,戎狄窺觎,頹綱漏網,一時崩潰,非命代英雄,不能正也。

    張、裴儒雅,安足用之?」

公子曰:「中宗值天下崩離,創立江左,俱為中興之主,比于前代,功德雲何?」先生曰:「元帝自居藩邸,少有令聞,及建策南渡,興亡繼絕,委任宏茂,撫綏新舊,故能嗣晉配天,良有以也。

    然仁恕為懷,剛毅情少,是以王敦縱暴,幾危社稷,蹙國舒禍,其周平之匹乎?」

公子曰:「東晉自元帝已下,何為賢主?」先生曰:「晉自遷都江左,強臣擅命,垂拱南面,政非己出。

    王敦以磐石之宗,居上流之地,負才矜地,志懷沖問鼎,非明帝之雄斷,王導之忠誠,則晉祚其移于他族矣。

    若使降年永久,佐任群賢,因、澗之遺黎,乘劉、石之衰運,興複中原,不難圖也。

    」

公子曰:「中興之政,鹹歸大臣,唯孝武為君,威福自己,外摧疆寇,人安吏肅。

    比于明帝,功業何如?」先生曰:「孝武克夷外難,乃謝安之力也,非人主之功。

    至于委任會稽,棟梁已撓,殷王作鎮,亂階斯起,昌明之谶,乃驗于茲。

    加以末年沉晏,卒緻傾覆,比蹤前哲,其何遠乎?」公子曰:「謝安為相,可與何人為比?」先生曰:「昔顧雍領封侯之日,而家人不知,故前代稱其賢也。

    夫以東晉衰微,江左凋弊,戎狄交侵,疆場日駭,況永固(符堅)英主,親率百萬,符融名将,執銳前驅。

    厲窦衡之觜距,騁張蚝之鋒锷,先築賓館,以待晉居,強弱而論,雖鴻毛太山,不足為喻。

    文靜深拒桓沖之援,不喜謝元之書,則勝敗之數,固巳在于胸中矣。

    斯人也,豈以區區萬戶之封動其方寸哉!若論其度量,迫古以來,未見其匹。

    惜哉不與八元三傑,齊衡接轸,骧首太階,贊升平之業矣。

    

公子曰:「桓元聰明有夙智,奇才遠略,亦一代之異人,而遂至滅亡,運祚不終,何也?」先生曰:「夫人君之量,必器度宏遠,虛己應物,覆載同于天地,信誓合于寒暄,然後萬姓樂推而不厭也。

    彼桓玄者,蓋有浮狡之小智,而無含宏之大德,值晉室衰亂,威不迨下,故能肆其爪牙,一時篡奪,安德治人無聞焉。

    以僥幸之才,逢神武之運,至于夷滅,固其宜也。

    」(以上《通曆》四)

公子曰:「宋高祖誅滅桓元,再興晉室,方于前代,孰可比倫?」先生曰:「梁代裴子野,時以為有良史之才,比宋祖于魏武、晉宣。

    觀彼二君,恐非其類。

    」公子曰:「魏武一代英偉,晉宣頻立大功,得比二人,以為多矣。

    季孟之間,何為非類?」先生曰:「魏武,曹騰之孫,累葉榮顯,濯纓漢室三十馀年,及董卓之亂,乃與山東俱起,誅滅元兇,曾非己力。

    晉宣曆任卿相,位極台鼎,握天下之圍,居既安之勢,奉明诏而誅逆節,建瓴為譬,未足喻也。

    宋祖以匹夫挺劍,首創大業,旬月之間,重安晉鼎,居半州之地,驅一郡之卒,斬谯縱于庸蜀,擒姚泓于崤函,克慕容超于青州,枭盧循于嶺外,戎旗所指,無往不捷。

    觀其豁達宏遠,則漢高之風;制勝胸襟,則光武之匹。

    惜其祚短,志未可量也。

    」

公子曰:「宋文寬明之君,享國長久,弑逆之禍,為何所由?」善而無報,豈非命也。

    」先生曰:「夫立人之道,曰仁曰義,仁有愛育之功,義有斷割之用,寬猛相濟,然後為善。

    文帝沈吟于廢立之際,淪溺于嬖寵之間,當斷不斷,自贻其禍。

    孽由自作,豈命也哉。

    」

公子曰:「孝武、明帝,二人孰賢?」先生曰:「二帝殘忍之性,異體同心,誅戮賢良,斷剪枝葉,内無平、勃之相,外阙晉、鄭之親,以斯大寶,委之昏稚。

    故使齊氏乘釁,宰制天下,未周歲稔,遂移龜玉,緘滕雖固,适為大盜之資。

    百慮同失,可為長歎,鼎祚傾渝,非不幸也。

    」

公子曰:「齊建元、永明之間,号為治代,誠有之乎?」先生曰:「齊高創業之主,知稼穑之艱難,且立身儉素,深知理道,踐位已來,務存簡約。

    武帝即留意後庭,雕飾過度,然委任王儉,憲章攸出,禮樂之盛,鹹稱永明,宰相得人,斯為美矣。

    」

公子曰:「齊明帝爰自藩枝,遂居南面,為時來之運,曆數斯在,為人願所及,負而趨乎?」先生曰:「《左傳》雲:天生季氏,以貳魯侯,時命所锺,為日久矣。

    高武諸子,跗萼相輝,皆處藩,并分茅社,宗枝磐石,非無秀令。

    明帝猜忌之心,慮在身後,誅慚吞噬,蘭艾同焚。

    委重東昏,冀延七百,與夫宋之孝武,異代同規,豈知亡秦者胡,非曰人事。

    寶卷之字,冥數己彰,斯荩假手埽除,以為後代熔範者也。

    」

公子曰:「宋、齊二代,廢主有五,并驕氵?狂暴,前後非一,或身被殺戮,或傾墜宗社,豈厥性頑兇,自贻非命,将天之所棄,用亡大業者哉!」先生曰:「夫木之性直,匠者揉以為輪;金之性剛,工人理以成器。

    豈天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