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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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呼!此所以為化工之妙也欤!” 鄭伯克段于鄢○書“鄭伯”,原殺段者惟鄭伯也。

    段以弟篡兄,以臣伐君,王法之所必誅,國人之所共讨也。

    而專罪鄭伯!蓋授之大邑,而不為之所,縱使失道,以至于敗者,伯之心也。

    段之惡既已暴著于天下,《春秋》無所庸誅矣。

    書“克”,原伯之心素視段為寇敵,至是而始克之也。

    段居于京,而書于鄢,見鄭伯之既伐諸京,而複伐諸鄢,必殺之而後已也。

    鄭伯之于叔段,始焉授之大邑,而聽其收鄙,若愛弟之過而過于厚也。

    既其畔也,王法所不赦,鄭伯雖欲已焉,若不容已矣。

    天下之人皆以為段之惡在所必誅,而鄭伯讨之宜也。

    是其迹之近似,亦何以異于周公之誅管、蔡。

    故《春秋》特誅其意而書曰:“鄭伯克段于鄢!”,辯似是之非,以正人心,而險谲無所容其奸矣。

     天地感而萬物化生,實理流行也。

    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至誠發見也。

    皆所謂“貞”也。

    觀天地交感之理,聖人感人心之道,不過于一貞,而萬物生,天下和平焉,則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恒》,所以亨而無咎,而必利于貞者,非《恒》之外複有所謂貞也,久于其道而已。

    貞即常久之道也。

    天地之道,亦惟常久而不已耳,天地之道,無不貞也。

    “利有攸往”者,常之道,非滞而不通,止而不動之謂也。

    是乃始而終,終而複始,循環無端,周流而不已者也。

    使其滞而不通,止而不動,是乃泥常之名,而不知常之實者也,豈能常久而不已乎?故“利有攸往”者,示人以常道之用也。

    以常道而行,何所往而不利!無所往而不利,乃所以為常久不已之道也。

    天地之道,一常久不已而已。

    日月之所以能晝而夜,夜而複晝,而照臨不窮者,一天道之常久而不已也。

    四時之所以能春而冬,冬而複春,而生運不窮者,一天道之常久不已也。

    聖人之所以能成而化,化而複成,而妙用不窮者,一天道之常久不已也。

    夫天地、日月、四時,聖人之所以能常久而不已者,亦貞而已耳。

    觀夫天地、日月、四時,聖人之所以能常久而不已者,不外乎一貞,則天地萬物之情,其亦不外乎一貞也,亦可見矣。

    《恒》之為卦,上震為雷,下巽為風,雷動風行,簸揚奮厲,翕張而交作,若天下之至變也。

    而所以為風為雷者,則有一定而不可易之理,是乃天下之至《恒》也。

    君子體夫雷風為《恒》之象,則雖酬酢萬變,妙用無方,而其所立,必有卓然而不可易之體,是乃體常盡變。

    非天地之至恒,其孰能與于此? 《遁》,陰漸長而陽退遁也。

    《彖》言得此卦者,能遁而退避則亨。

    當此之時,苟有所為,但利小貞而不可大貞也。

    夫子釋之以為《遁》之所以為亨者,以其時陰漸長,陽漸消,故能自全其道而退遁,則身雖退而道亨,是道以遁而亨也。

    雖當陽消之時,然四陽尚盛,而九五居尊得位;雖當陰長之時,然二陰尚微,而六二處下應五。

    蓋君子猶在于位,而其朋尚盛,小人新進,勢猶不敵,尚知順應于君子,而未敢肆其惡,故幾微。

    君子雖已知其可遁之時,然勢尚可為,則又未忍決然舍去,而必于遁,且欲與時消息,盡力匡扶,以行其道。

    則雖當遁之時,而亦有可亨之道也。

    雖有可亨之道,然終從陰長之時,小人之朋日漸以盛。

    苟一裁之以正,則小人将無所容,而大肆其惡,是将以救敝而反速之亂矣。

    故君子又當委曲周旋,修敗補罅,積小防微,以陰扶正道,使不至于速亂。

    程子所謂“緻力于未極之間,強此之衰,艱彼之進,圖其暫安”者,是乃小利貞之謂矣。

    夫當遁之時,道在于遁,則遁其身以亨其道。

    道猶可亨,則亨其遁以行于時。

    非時中之聖與時消息者,不能與于此也。

    故曰:“《遁》之時義大矣哉!” “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

    ”日之體本無不明也,故謂之大明。

    有時而不明者,入于地,則不明矣。

    心之德本無不明也,故謂之明德。

    有時而不明者,蔽于私也。

    去其私,無不明矣。

    日之出地,日自出也,天無與焉。

    君子之明明德,自明之也,人無所與焉。

    自昭也者,自去其私欲之蔽而已。

    初陰居下,當進之始,上與四應,有晉如之象。

    然四意方自求進,不暇與初為援,故又有見摧之象。

    當此之時,苟能以正自守,則可以獲吉。

    蓋當進身之始,德業未著,忠誠未顯,上之人豈能遽相孚信。

    使其以上之未信,而遂汲汲于求知,則将有失身枉道之恥,懷憤用智之非,而悔咎之來必矣。

    故當寬裕雍容,安處于正,則德久而自孚,誠積而自感,又何咎之有乎?蓋初雖晉如,而終不失其吉者,以能獨行其正也。

    雖不見信于上,然以寬裕自處,則可以無咎者,以其始進在下,而未嘗受命當職任也。

    使其已當職任,不信于上,而優裕廢弛,将不免于曠官之責,其能以無咎乎? 《時邁》十五句,武王初克商,巡守諸侯,朝會祭告之樂歌。

    言我不敢自逸,而以時巡行諸侯之邦。

    我勤民如此,天其以我為子乎?今以我巡行之事占之,是天之實有以右序夫我有周矣。

    何者?我之巡行諸侯,所以興廢舉墜,削有罪,黜不職者,亦聊以警動震發其委靡頹惰者耳。

    而四方諸侯莫不警懼修者,敦薄立懦,而興起夫維新之政,至于懷柔百神,而河之深廣,嶽之崇高,莫不感格焉。

    則信乎天之以我為王,而于以君臨夫天下矣。

    于是我其宣明昭布我有周之典章,于以式序在位之諸侯;我其戢斂夫幹戈弓矢,以偃夫武功;我其旁求懿德之士,陳布于中國,以敷夫文德。

    則亦信乎可以為王,而能保有上天右序我有周之命矣。

     《執競》十四句,言武王持其自強不息之心,其功烈之盛,天下既莫得而強之矣。

    成、康繼之,其德亦若是其顯,而複為上帝之所皇焉。

    夫繼武王之後,蓋難乎其為德也,然自成、康之相繼為君,而其德愈益彰明,則于武王無競之烈為有光,而成、康誠可謂善繼矣。

    今我以三王之功德,作之于樂,以祈感格,而果能降福之多且大若此,我其可不反身修德,而思有以成之乎?我能反身修德,而威儀之反,則可享神之福,既醉既飽,而三王之所福我者,益将反覆而無窮矣。

    此蓋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也。

     《思文》八句,言思文後稷,其德真可以配上天矣。

    蓋凡使我蒸民之得以粒食者,莫非爾後稷之德之所建也。

    斯固後稷之德矣,然來牟之種,非天不生,則是來牟之贻我者,實由上帝以此命之後稷,而使之遍養夫天下,是以天下之民皆有所養,而得以複其常道,則後稷之德,固亦莫非上天之德也。

    此蓋郊祀後稷以配天之詩,故頌後稷之德而卒歸之于天雲。

     《臣工》十五句,戒農官之詩。

    言嗟爾司農之臣工,當各敬爾在公之事。

    今王以治農之成法賜汝,汝宜來咨來度,而敬承毋怠也。

    因并呼農官之屬而總诏之曰:“嗟爾保介,當茲暮春之月,牟麥在田,而百谷未播,蓋農工之暇也,汝亦何所為乎?”因問:“汝所治之新田,其牟麥亦如何哉?”夫牟麥之茂盛,皆上帝之明賜也。

    牟麥漸熟,則行将受上帝之明賜矣。

    上帝有是明賜,爾苟惰農自安,是不克靈承而泯上帝之賜矣。

    爾尚永力爾田,以昭明上帝之賜,務底于豐年有成可也。

    然則爾亦烏可謂茲農工之尚遠,而遂一無所事乎?汝當命爾衆農,乘茲閑暇,預修播種之事,以具乃田器。

    奄忽之間,又将艾麥而與東作矣。

    “暮春”,周正建寅之月,夏之正月也。

     《有瞽》十三句,言“有瞽有瞽,在周之廷”,而樂工就列矣。

    “設業設虔,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祝圉”,而樂器具陳矣。

    樂器既以備陳,于是衆樂乃奏,而箫管之屬亦皆備舉矣。

    由是樂聲之喤喤,其整密麗肅者,莫非至敬之所寓,而雍容暢達者,莫非至和之所宣,其肅雍和鳴如此,是以幽有以感乎神,而先祖是聽,明有以感乎人,而我客來觀厥成者。

    蓋武王功成作樂,使非繼述之孝,真無愧于文考,固無以緻先祖之格,而非其盛德之至,伐纣救民之舉,真有以順乎天,應乎人,而于湯有光焉!其亦何以能使亡國者之子孫永觀厥成,而略無忌嫉之心乎?此蓋始作樂而合于祖廟之詩。

     與滁陽諸生書并問答語 諸生之在滁者,吾心未嘗一日而忘之。

    然而闊焉無一字之往,非簡也,不欲以世俗無益之談徒往複為也。

    有志者,雖吾無一字,固朝夕如面也。

    其無志者,蓋對面千裡,況千裡之外盈尺之牍乎!孟生歸,聊寓此于有志者,然不盡列名,且為無志者諱,其因是而尚能興起也。

     或患思慮紛雜,不能強禁絕。

    陽明子曰:“紛雜思慮,亦強禁絕不得,隻就思慮萌動處省察克治,到天理精明後,有個物各付物的意思,自然靜專,無紛雜之念。

    《大學》所謂‘知止而後有定’也。

    ” 德洪曰:“滁陽為師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