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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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惟後世之所難能,雖古之名世大臣,蓋亦未之多聞也。

    守仁每誦明公之所論奏,見其洞察之明,剛果之斷,妙應無方之知,燦然剖析之有條,而正大光明之學,凜然理義之莫犯,未嘗不拱手起誦,歆仰歎服。

    自其識事以來,見世之名公巨卿,負盛望于當代者,其所論列,在尋常亦有可觀,至于當大疑,臨大利害,得喪毀譽,眩瞀于前,力不能正,即依違兩可,掩覆文飾,以幸無事,求其卓然之見,浩然之氣,沛然之詞,如明公之片言者,無有矣。

    在其平時,明公雖已自有以異于人,人固猶若無以大異者,必至于是,而後見其相去之甚遠也。

    守仁恥為佞詞以谀人,若明公者,古之所謂社稷大臣,負王佐之才,臨大節而不可奪者,非明公其誰欤!守仁後進于劣,何幸辱在驅策之末。

    奉令承教,以效其尺寸,所謂驽骀遇伯樂而獲進于百裡,其為感幸何如哉!迩者龍川之役,亦幸了事,窮本推原,厥功所自,已略具于奏末,不敢複縷縷。

    所恨福薄之人,難與成功,雖仰賴方略,僥幸塞責,而病患日深,已成廢棄。

    昨日乞休疏人,辄嘗恃愛控其懇切之情,日夜瞻望允報。

    伏惟明公終始曲成,使得稍慰老父衰病之懷,而百歲祖母,亦獲一見為訣,死生骨肉之恩,生當何如為報耶!情隘詞迫,氣冀矜亮,死罪死罪! 近領部咨,見老先生之于守仁,可謂心無不盡,而凡其平日見于論奏之間者,亦已無一言之不酬。

    雖上公之爵,萬戶侯之封,不能加于此矣。

    自度鄙劣,何以克堪,感激之私,中心藏之,不能以言謝。

    然守仁之所以隐忍扶疾,身披鋒镝,出百死一生以赴地方之急者,亦豈苟圖旌賞,希階級之榮而已哉?誠感老先生之知愛,期無負于薦揚之言,不愧稱知己于天下而已矣。

    今雖不能大建奇偉之績,以仰答知遇,亦幸苟無撓敗戮辱,遣缪舉之羞于門下,則守仁之罪責亦已少塞,而志願亦可以無大憾矣,複何求哉!複何求域!伏惟老先生愛人以德,器使曲成,不責人以其所不備,不強人以其所不能,則凡才薄福,尪羸疾廢如某者,庶可以遂其骸骨之請矣。

    乞休疏待報已三月,尚杳未有聞。

    歸魂飛越,夕不能旦。

    伏望憫其迫切之情,早賜允可,是所謂生死而肉骨者也,感德當何如耶! 辄有私梗,仰恃知愛,敢以控陳。

    近日三省用兵之費,廣、湖兩省皆不下十餘萬,生處所乞止于三萬,實皆分毫扣算,不敢稍存赢餘。

    已蒙老先生洞察其隐,極力扶持,盡賜準允。

    後戶部複見沮抑,以故昨者進兵之際,凡百皆臨期那借屑湊,殊為窘急。

    賴老先生指授,幸而兩月之内,偶克成功。

    不然,決緻敗事矣。

    此雖已遂之事,然生必欲一鳴其情者,竊恐因此遂誤他日事耳。

    又南、贛盜賊巢穴,雖幸破蕩,而漏殄殘黨,難保必無。

    兼之地連四省,深山盤谷,逃流之民,不時嘯聚。

    辄采民情,議于橫水大寨,請建縣治,為久安之圖。

    乘間經營,已略有次第。

    守仁迂疏病懶,于凡勞役之事,實有不堪。

    但籌度事勢,有不得不然者,是以不敢以病軀欲歸之故。

    閉遏其事而不可聞,苟幸目前之塞責而已也。

    伏惟老先生并賜裁度施行,幸甚! 守仁不肖,過蒙薦獎,終始曲成,言無不行,請無不得,既假以賞罰之權,複委以提督之任,授之方略,指其迷謬,是以南、贛數十年桀骜難攻之賊,兩月之内,掃蕩無遺。

    是豈驽劣若守仁者之所能哉?昔人有言,追獲獸免,功狗也;發縱指示,功人也。

    守仁賴明公之發縱指示,不但得免于撓敗之戮,而又且與于追獲獸兔之功,感恩懷德,未知此生何以為報也!因奏執捷人去,先布下懇。

    俟兵事稍閑,尚當具啟修謝。

    伏惟為國為道自重,不宣。

     迩者南、贛盜賊遂獲底定,實皆老先生定議授算,以克有此。

    生輩不過遵守奉行之而已。

    何功之有,而敢冒受重賞乎?伏惟老先生橐龠元和,含洪無迹,乃欲歸功于生。

    物物惟不自知其生之所自焉爾,苟知其生之所自,其敢自以為功乎?是自絕其生也已。

    拜命之餘,不勝漸懼,辄具本辭免,非敢苟為遜避,實其中心有不自安者。

    升官則已過甚,又加之蔭子,若之何其能當之。

    負且乘,緻寇至。

    生非無貪得之心,切懼寇之将至也。

    伏惟老生鑒其不敢自安之誠,特賜允可,使得仍以原職緻事而去,是乃所以曲成而保全之也,感刻當何如哉!渎冒尊威,死罪死罪! 憂危之際,不敢數奉起居,然此心未嘗一日不在門牆也。

    事窮勢極,臣子至此,惟有痛哭流涕而已,可如何哉!生前者屢乞省葬,蓋猶有隐忍苟全之望。

    今既未可,得以微罪去歸田裡,即大幸矣。

    素蒙知愛之深,敢有虛妄,神明誅殛。

    惟鑒其哀懇,特賜曲成,生死肉骨之感也。

    地方事決知無能為,已閉門息念,袖手待盡矣。

    惟是苦痛切膚,未免複為一控,亦聊以盡吾心焉爾。

    臨啟悲怆,不知所雲。

     自去冬畏途多沮,遂不敢數數奉啟,感刻之情,無由一達,缪劣多忤,尚獲曲全,非老先生何以得此。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誦此而已,何能圖報哉!江西之民困苦已極,其間情狀,計已傳聞,無俟複喋。

    今騷求既未有艾,錢糧又不得免,其變可立待。

    去歲首為控奏,既未蒙旨,繼為申請,又不得達,今茲事窮勢極,隻得冒罪複請。

    伏望憫地方之塗炭,為朝廷深憂遠慮,得與速免,以救燃眉,幸甚幸甚!生之乞歸省葬,去秋已蒙賊平來說之旨,冬底複請,至今未奉允報。

    生之汲汲為此,非獨情事苦切,亦欲因此稍避怨嫉。

    素蒙老先生道誼骨肉之愛,無所不至,于此獨忍不一舉手投足,為生全之地乎?今地方事殘破憊極,其間宜修舉者百端,去歲嘗缪申一二奏,皆中途被沮而歸。

    繼是而後,遂以形迹之嫌,不敢複有所建白。

    兼賤恙日尪瘠,又以父老憂危緻疾之故,神志恍恍,終日如在夢寐中。

    今雖複還省城,不過閉門昏卧,服藥喘息而已。

    此外人事都不複省,況能為地方救災拯難,有所裨益于時乎?所以複有蠲租之請者,正如夢中人被錐刺,未能不知疼痛,縱其手足撲療不及,亦複一呻吟耳。

    老先生幸憐其志,哀其情,速免征科,以解地方之倒懸。

    一允省葬之乞,使生得歸全首領于牖下,則阖省蒙更生之德,生父子一家,受骨肉之恩舉含刻于無涯矣。

    昏懵中控訴無叙,臨啟不勝怆慄。

     屢奉啟,皆中途被沮,無由上達。

    幸其間乃無一私語,可以質諸鬼神。

    自是遂不敢複具。

    然此颠頓窘局,苦切屈仰之情,非筆舌可蓋者,必蒙憫照,當不俟控籲而悉也。

    日來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