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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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詳悉。

    尚有未合,不妨往複。

     三 甲戌 得曰仁書,知純甫近來用功甚力,可喜可喜!學以明善誠身,隻兀兀守此昏昧雜擾之心,卻是坐禅入定,非所謂“必有事焉”者矣。

    聖門甯有是哉?但其毫厘之差,千裡之謬,非實地用功,則亦未易辯别。

    後世之學,瑣屑支離,正所謂采摘汲引,其間亦甯無小補?然終非積本求原之學。

    句句是,字字合,然而終不可人堯舜之道也。

     四 甲戌 屢得汪叔憲書,又兩得純甫書,備悉相念之厚,感愧多矣!近又見與曰仁書,貶損益至,三複赧然。

    夫趨向同而論學或異,不害其為同也;論學同而趨向或異,不害其為異也。

    不能積城反躬而徒騰口說,此仆往年之罪,純甫何尤乎?因便布此區區,臨楮傾念無已。

     寄希淵 壬申 所遇如此,希淵歸計良是,但稍傷急迫。

    若再遲二三月,托疾而行,彼此形迹泯然,既不激怒于人,亦不失己之介矣。

    聖賢處末世,待人應物,有時而委曲,其道未嘗不直也。

    若己為君子而使人為小人,亦非仁人忠恕恻怛之心。

    希淵必以區區此說為大周旋,然道理實如此也。

    區區叨厚祿,有地方之責,欲脫身潛逃固難。

    若希淵所處,自宜進退綽然,今亦牽制若此,乃知古人挂冠解绶,其時亦不易值也。

     二 壬申 向得林蘇州書,知希顔在蘇州,其時守忠在山陰矣。

    近張山陰來,知希顔已還山陰矣。

    而守忠又有金華之出。

    往歲希顔居鄉而守忠客祁,今茲複爾,二友之每每相違,豈亦有數存焉邪!為仁由己,固非他人所能與。

    而相觀砥砺之益,則友誠不可一日無者。

    外是子雍、明德輩相去數十裡,決不能朝夕繼見,希顔無亦有獨立無與無歎欤?曩評半圭,誠然誠然。

    方今山林枯槁之士,要亦未可多得,去之奔走聲利之場者則遠矣。

    人品不齊,聖賢亦因材成就。

    孔門之教,言人人殊,後世儒者始有歸一之論,然而成德達材者鮮,又何居乎?希顔試于此思之,定以為何如也? 三 癸酉 希顔茕然在疚,道遠因一慰。

    聞友朋中多言希顔孝心純笃,哀傷過節,其素知希顔者,宜為終身之慕。

    毋徒毀傷為也! 守忠來,承手劄喻及出處,此見希顔愛我之深,他人無此也。

    然此義亦惟希顔有之,他人無此也。

    牽于世故,未能即日引決,為愧為作,然亦終須如希顔所示耳。

    患難憂苦,莫非實學。

    今雖倚廬,意思亦須有進。

    向見季明德書,觀其意向甚正,但未及與之細講耳。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蓋一言而足。

    至其功夫節目,則愈講而愈無窮者。

    孔子猶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今世無志于學者無足言,幸有一二笃志之士,又為無師友之講明,認氣作理,冥悍自信,終身勤苦而卒無所得,斯誠可哀矣。

     讀《禮》之餘,與明德相論否?幸以其所造者示知。

    某無大知識,亦非好為人言者。

    顧今之時,人心陷溺已久,得一善人,惟恐其無成。

    期與諸君共明此學,固不以自任為嫌而避之。

    譬之婚姻,聊為諸君之媒妁而已。

    鄉裡後進中有可言者,即與接引,此本分内事,勿謂不暇也。

     樓居已完否?胡口之出非得已,然其間亦有說。

    聞朋友中多欲希顔高尚不出,就中亦須權其輕重。

    使親老饘粥稍可繼,則不必言高尚,自不宜出。

    不然,卻恐正其私心,不可不察也。

     四 己卯 正月初二得家信,祖母于去冬十月背棄,痛割之極!縻于職守,無由歸遁。

    今複懇疏,若終不可得,将遂為徑往之圖矣。

     近得鄭子沖書,聞與當事者頗相抵牾。

    希淵德性謙厚和平,其于世間榮辱炎涼之故,視之何異飄風浮霭,豈得尚有芥蒂于其中耶!即而詢之,果然出于意料之外,非賢者之所自取也。

    雖然,“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橫逆,則君子必自反曰‘我必無禮。

    ’自反而有禮,又自反曰‘我必不忠’”希淵克己之功日精日切,其肯遂自以為忠乎?往年區區谪官貴州,橫逆之加,無月無有。

    迄今思之,最是動心忍性砥砺切磋之地。

    當時亦止搪塞排遣,竟成空過,甚可惜也。

     聞教下士甚有興起者,莆故文獻之區,其士人素多根器。

    今得希淵為之師,真如時雨化之而已,吾道幸甚!近有責委,不得已,不久且入閩。

    苟求了事,或能乘便至莆一間語,不盡不盡。

     與戴子良 癸酉 汝成相見于滁,知吾兄之質,溫然純粹者也。

    今茲乃得其為志,蓋将從事于聖人之學,不安于善人而已也,何幸何幸!有志者事竟成,吾兄勉之!學之不明,已非一日,皆由有志者少。

    好德,民之秉彜,可謂盡無其人乎?然不能勝其私欲,竟淪陷于習俗,則亦無志而已。

    故朋友之間,有志者甚可喜,然志之難立而易墜也,則亦深可懼也。

    吾兄以為何如?宗賢已南還,相見且未有日。

    京師友朋如貴同年陳佑卿、顧惟賢,其他如汪汝成、梁仲用、王舜卿、蘇天秀,皆嘗相見。

    從事于此者,其餘尚三四人,吾見〔1〕與諸友當自識之。

    自古有志之士,未有不求助于師友。

    匆匆别來,所欲與吾兄言者百未及一。

    沿途歆歎雅意,誠切怏怏。

    相會未蔔,惟勇往直前,以遂成此志是望。

     與胡伯忠 癸酉 某往在京,雖極歆慕,彼此以事未及從容一叙,别去以為憾。

    期異時相遇,決當盡意劇談一番耳。

    昨未出京師,即已預期彭城之會,謂所未決于心,在茲行矣。

    及相見又複匆匆而别,别又複以為恨。

    不知執事之心亦何如也? 君子與小人居,決無苟同之理,不幸勢窮理極而為彼所中傷,則安之而已。

    處之未盡于道,或過于疾惡,或傷于憤激,無益于事,而緻彼之怨恨仇毒,則皆君子之過也。

    昔人有言“事之無害于義者,從俗可也。

    ”君子豈輕于從俗,獨不以異俗笃心耳。

    “與惡人居,如以朝衣朝冠坐于塗炭者”,伯夷之清也。

    “雖袒裼裸裎于我側,彼焉能浼我哉?”柳下惠之和也。

    君子以變化氣質為學,則惠之和,似亦執事之所宜從者。

    不以三公易其介,彼固未嘗無伯夷之清也。

    “德酋如毛,民鮮克舉之。

    ”“我儀圖之,惟仲山甫舉之。

    ”愛莫助之,仆于執事之謂矣。

    正人難得,正學難明;流俗難變,直道難容。

    臨筆惘然,如有所失;言不盡意,惟心亮。

     與黃誠甫 癸酉 立志之說,已近煩渎,然為知己言,竟亦不能舍是也。

    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貴不足以累其心。

    但近世所謂道德,功名而已;所謂功名,富貴而已。

    “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

    ”一有謀計之心,則雖正誼明道,亦功利耳。

    諸友即索居,曰仁又将遠别,會中須時相警發,庶不就弛靡。

    誠甫之足,自當一日千裡,任重道遠,吾非誠甫誰望邪!臨别數語,彼此暗然;終能不忘,乃為深愛。

     二 丁醜 區區正月十八日始抵贛,即兵事紛紛。

    二月往征漳寇,四月班師。

    中間曾無一日之暇,故音問缺然。

    然雖擾擾中,意念所在,未嘗不在諸友也。

    養病之舉,恐已暫停,此亦順親之心,未為不是。

    不得以此日萦于懷,無益于事,徒使為善之念不專。

    何處非道,何處非學,豈必山林中耶?希顔、尚謙、清伯登第,聞之喜而不寐。

    近嘗寄書雲“非為今日諸君喜,為陽明山中異日得良伴喜也。

    ”吾于誠甫之未歸亦然。

     答王天宇 甲戌 書來,見平日為學用功之概,深用喜慰!今之時,能稍有志聖賢之學,已不可多見;況又果能實用其力者,是豈易得哉!辱推拟過當,誠有所不敢居;然求善自輔,則鄙心實亦未嘗不切切也。

    今乃又得吾天宇,其為喜幸可騰言哉!厚意之及,良不敢虛;然又自歎愛莫為助,聊就來谕商榷一二。

     天宇自謂“有志而不能笃”,不知所謂志者果何如?其不能笃者又誰也?謂“聖賢之學能靜,可以制動”,不知若何而能靜?靜與動有二心乎?謂“臨政行事之際,把捉摸拟,強之使歸于道,固亦卒有所未能,然造次颠沛必于是”者,不知如何其為功?謂“開卷有得,接賢人君子便自觸發”,不知所觸發者何物?又“賴二事而後觸發”則二事之外所作何務?當是之時,所謂志者果何在也?凡此數語,非天宇實用其力不能有。

    然亦足以見講學之未明,故尚有此耳。

    或思之有得,不厭寄示。

     二 甲戌 承書惠,感感。

    中間問學之意,懇切有加于舊,足知進于斯道也。

    喜幸何如!但其間猶有未盡區區之意者。

    既承不鄙,何敢不竭!然望詳察,庶于斯道有所發明耳。

     來書雲:“誠身以格物,乍讀不能無疑,既而細詢之希顔,始悉其說。

    ”區區未嘗有“誠身格物”之說,豈出于希顔邪?鄙意但謂君子之學以誠意為主,格物緻知者,誠意之功也。

    猶饑者以求飽為事,飲食者,求飽之事也。

    希顔頗悉鄙意,不應有此。

    或恐一時言之未瑩耳。

    幸更細講之。

     又雲:“《大學》一書,古人為學次第。

    朱先生謂‘窮理之極而後意誠’,其與所謂‘居敬窮理’、非存心無以緻知’者,固相為矛盾矣。

    蓋居敬存心之說補于傳文,而聖經所指,直謂其窮理而後心正。

    初學之士,執經而不考傳,其流之弊,安得不至于支離邪!”《大學》次第,但言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

    若“躬理之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