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之八 點金道人遭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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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蕭老公之心,惟願買金同土價;乞耿先生之爪,可能燒雪作銀堆。

    饑則噬人,不謂煙霞遭劫;死而埋我,方知荼火解圍。

     牛心向道列前龜三學士,皆悲慘不勝,竟日廢飲食。

    檀心秀才曰:“年上下于我者,俄頃已為陳人。

    吾生吾死,何去何從?當不欲更置一解。

    若借主之愛,放之還山,存瑣尾之衣冠,訪亂離之井邑;生求父兄之竄迹,死博庠序之明。

    全名教而割恩私,乃生平無告之懷,今而不敢終隐者也。

    ”女歎息曰:“秀才非福相,忠孝清名,能弋取者,皆有天幸,存是心而不為人知。

    且為世病者何盡?既為我言之,我何不遂汝志。

    三日後,遣健目送歸耳。

    ”檀生跪謝。

    三學士言曰:“仆等生歸無以讀象魏之書,死魄不敢依高曾之壟;播儒林而聞者塞耳,披家乘而見者椎心。

    蓋平林新市,非晦迹之區;洞戶曲房,非奉身之所。

    待死則朝斯夕斯,求生則出爾反爾。

    我之懷矣,天實為之。

    隻合沉淪,無所進止。

    ”女曰:“學士等身羁異域,興比騷人,啼鳥銜冤,潛靈動色。

    兒何辭之不達,而何意之不先。

    第以脫離煩惱,未有樂郊;宛轉風塵,聊同幻境。

    以後事之變遷,為前因之融釋。

    一日之歌以當哭,百年之恩亦成仇。

    俱覆載之所必容,而神之莫能測者矣。

    ”三學士亦感悟。

    杜承瓘呈所為诔詞草,女執之而泣曰: 維年月日,喜與戎幕諸君,痛我季通等四人之無妄以死,死而不能令生者不悲也。

    鮮于季通,秦中士,将就食南越故人官舍,來詣山中,即訂生死約。

    視其身,如寄居之蠡:視其所知;若親近之鷗。

    其于戎兵之成敗利鈍,及身世之憂悲愉快,皆廓而空之,不以奪夫詩筒酒盞之興,古者任達流也。

    以陷陣被執,白刃之臨,迎以頭頸,卒不死,遣人迎歸,見即以死誓,幕士阻勸,殊不可,即自刎于台前。

    同刎者為來鳳郎應宿,邑諸生,入幕數日,願為鮮于弟子,相期見危授命。

    慕烈士之風,同邑生到勝之尋聲,以瘵疾革,見兩君之激,一恸遽絕,嗚呼痛哉。

    诔曰:文人慧業,烈士壯心。

    竹箭渭川,楊柳漢陰;來止岩阿,友予瑟琴。

    後來之秀,白馬青衿。

    在巢,惠風滿林。

    何圖達者,棄我如屣。

    猿鶴将化,幾先君子。

    以身捍患,一蹶不起。

    可贖百人,歸而請死。

    鬼道悠悠,如還朝市。

    亦有婉娈,以膏焚蘭。

    委形薤露,并命摧殘。

    卒哭乃亡,庶無煩冤。

    于喁前後,俠骨未寒。

    孰與薦之,賦樓同官。

    憫此良人,音容如昔。

    留贻數字,感憶千夕。

    至空山,半摧瑤席。

    玉棺四埋,我心裂石。

    嘔肝凝血,疇問青碧。

     哭奠畢,女與三學士一秀才營四人兆,禁牛羊采樵焉。

    有蠻目告急曰:“我軍自與漢将鬥,糧道斷絕,來鳳守将,又清野無所掠。

    旬餘,散亡者無虛日,奈何?”女曰:“吾前歲循東山麓,見大冢旁新葬十餘處,墓門無碑,且不封殖,非死人材也。

    其次皿之财乎?發之當可充饷。

    ”适強勇以其徒力勝者二十人,共前十人進谒。

    女命之掘僞棺,三十人齊奮勇曰:“穿穴之技,不敢讓于諸蠻。

    其賄也,可以報命;其屍也,将毋不祥。

    ”女曰:“蝼蟻之穴,不足以辱熊罴,用壯而往,取精必多。

    ”于是掘十餘處,果皆盜藏。

    蓋鄉勇之黠者,借搜山以括民财。

    多川中兵火前物,不立僞碑封樹者,托于貧家之亂冢,無利其殉飾者也。

    盡舁歸帳中,女命販米來者益其直,擔負交于途,糧以不竭,士散去者複還。

    且招來就食之徒,兵氣大振。

    李節使來觇者,以狀還告,大軍憂之。

    有兩山人來詣,叩之。

    為砭先生,善點石,針道人,善點金,出甘總書雲: 淫孽未殄,天将曲我師而老之。

    鼎不克分身來視,然心脈如縷。

    息行數十裡,非獨恐懼之深,實以兵貴一心,将需群力,持其要,不整亦可以濟。

    失其衡,多謀而卒無成。

    殆以神運機,而不徒以事就律者欤。

    噩青氣忍與相抗,固知其與兩路賊同亂。

    但能蹙之使合,虞人省括,可談笑而收大功,顧天時人事,未可懸測。

    茲砭針兩師,以滅火真人之契,相機來助軍事者。

    望閣下虛懷盛節,以咨訪之,于我師必有冀幸。

     季孫拱手問兩師雲:“點石點金之說,可得聞乎?”砭先生曰:“吾點石則成金,吾友點金則成鐵。

    南行遇李長腳,故人也。

    彼知甘總帥分兵四出,屬吾兩散人,與軍旅之事。

    甘君請來助師,不識蠻女善戰者耶?善守者耶?”李節使曰:“戰未能勝王師也,而亦不退;守未能圖卒歲也,而亦不奔。

    屢殲其精銳,而兵日益增,曾斷其轉輸,而糧日有繼。

    近日獲金于空棺,以濟兵食,似乎天道之富淫人矣。

    ”針道人曰:“是不難,吾自去點化,恐我師乏食,則非砭君不能救也。

    ”于是針道人飄然至蠻女營外,謂其衆曰:“無紀之師,破可立待,惜以萬人之命,傾于一女之筐,悲也,怨也。

    ”衆止之。

    以告女曰:“有咒吾軍不利者,請治之。

    ”女命牽進,針道人啟手問訊。

    女答禮,延坐緻詢曰:“山中士,何以訓示戎行?時與骓之利逝,誠不敢知也。

    ”針道人曰:“偶觀于軍門,雲色黯慘,為金銀之敗氣凝結者,主軍中阃士死亡,主将得下體疚,亟宜棄此朽物,别暢生機,内調陰陽,以伺敵畔。

    ”女斂容謝曰:“師殆神人,曩者掘地得金,略诩天授,兵聚糗足,有攸賴焉。

    乃近日重臣既亡,健兒多病,已亦煎熬于心,淫液于腎,豈是物為累耶?”針道人曰:“如以吾言為不謬,請拭目以觀其賄,而息心以驗其邪。

    ”女命以盜藏示。

    針道人大駭曰:“是鬼債也!其滞魂不散,乃召災;其發藏之徒,必皆卧疾。

    且質已變矣。

    外似白金,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