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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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草花 這些日子,默裡小姐現在總是去教堂,因為她如此地喜愛受到别人的贊賞,一旦有這種機會她是無法忍心失去的。

    她确信無論在什麼地方,也不管哈利·梅爾塞姆或格林先生是否在場,除了因正式身份總會到場的教區長以外,肯定還會有人為她的魅力所傾倒。

    要是天氣允許,她經常和妹妹一起步行回家。

    瑪蒂爾達是因為坐馬車有些拘束——在馬車裡幾乎和外界隔絕。

    從教堂到格林先生家莊園的一英裡路程中總有人來人往的,她喜歡有人陪伴着她,她喜歡那種熱鬧歡快的氛圍。

    莊園門口附近有一條朝另外一個方向去的小路通向霍頓宅邸。

    而另一條大路則通向更遠的休·梅爾塞姆爵士的府第。

    因此,前一段路程總會有人陪着她一起走,有時是哈利·梅爾塞姆(也許還有梅爾塞姆小姐),有時是格林先生(也許還有他的一個或兩個姐妹)以及他府上的幾位男性客人。

     我是和兩位小姐一起步行還是和她們的父母坐車回去,這要由她們任意決定。

    如果她們“需要”我,我就跟她們走。

    如果她們自己有某種原因而不需要我(這種原因她們自己清楚),我就坐車,我坐車依然是那固定的位置。

    相比而言,我更喜歡步行,可我又不想妨礙任何一個不希望我在場的人。

    心裡有了這種想法,于是我在這樣的情況下總是顯得很不活躍。

    我從不問她們作出不同決定的原因。

    這的确是一個好方法,也許一個女家庭教師所應扮演的角色就是服從和聽話,而少爺小姐們的天職就是讓自己快樂。

     但是真到了步行的時候,對我來說,前一半路程往往是非常難受的。

    以前提到過的那些小姐和紳士們從不把我放在眼裡,他們談話時跨過我了的頭頂,繞過了我的身體,也許眼光偶爾落在我身上時,就當我是透明的,看到一片空白——根本沒有看見我,也許他們就喜歡做出這副樣子。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我走在他們的身邊,好像我是在聽他們說話,希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這就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

    但是,假如我走在他們後邊,似乎是承認自己的自卑,同樣也是很不愉快的事。

    老實說,我認為自己并不遜色于他們中間最優秀的人,我希望他們能了解我所想的,不要認為我隻是把自己當成一名仆人——隻是因為我的兩位小姐身邊找不到更好的同伴,才要我陪着,還屈尊與我說話——由于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才不想和這些小姐紳士們并排着一起走。

    我幾乎很慚愧地承認這個事實,與他們在一起時,我努力做出一副毫不在意,不管他們是否存在的樣子,為此,我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我裝出聚精會神地在想自己的心事,或在欣賞周圍的風景。

    如果我走在後邊,那是因為一些鳥或昆蟲、樹或花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在盡情地觀賞它們,邁着悠閑的腳步獨自跟在她們身後,直到我的兩位學生和她們的同伴們互相告别,轉身走上那條安靜的小路。

     其中有一次我記得特别清楚,是在三月底的一個下午,天氣晴朗,格林先生和他的兩位姐妹安排他們的馬車空着回去,這樣他們就能和他們家的客人某上尉和某中尉(軍中的一對纨绔子弟)一起走回家,享受這陽光的燦爛的和空氣的芬芳了。

    默裡家的兩位小姐當然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與他們結伴同行的。

    羅莎莉的心意就是要這些人陪伴,但是,這并不是我的心意,我就落在後面慢慢走,邊走邊欣賞綠色的草坡和正在發芽的樹籬,同時我采集植物和昆蟲的标本。

     在前面走的那一群人已離我很遠了,我可以聽到快活的雲雀唱起悅耳甜蜜的歌聲,我心中的怨憤在柔和清新的空氣中和溫馨的陽光下逐漸消散了,接踵而來的是對童年的回憶,懷念那逝去歡樂的時光以及對美好的未來的向往。

    當我的眼睛遊蕩在一片覆蓋着嫩草、綠葉、樹叢和被一道道正萌芽的樹籬所攀越的高坡時,我強烈地渴望能找到那種熟悉的花,使我可以想起家鄉那樹木萦繞的山谷或綠色的小山坡。

    至于想起那褐色的泥沼地,當然是不可能的。

    要是真的能發現它,無疑地将會使我的眼淚像水一樣流出,然而這将是我現在最好的享受。

    我終于發現在高處一棵彎曲的老橡樹樹根中間長着三朵可愛的櫻草花,它們如此甜美地從藏身的地方向外窺視着,在看見它的那一瞬間,我的淚水就奪目而出了。

    我想摘下一兩朵來,好帶着它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