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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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傳已久的借力打力之術。

     此刻他側身站在赤陽道長和苦庵上人之間,左掌接住赤陽道長的右掌,右掌抵住苦庵上人的背心,以内力将赤陽道長和自己的功力,引導至苦庵上人體内,再由苦魔掌上發出。

     這樣七妙神君何異與三大高手聯集之力相抗,是以他雖然功力已至爐火純青之境,但仍感到那麼吃力,須知内家高手這樣相較内力,一絲也松洩不得,一個不好,内腑便受重傷。

     約莫盞茶時光,在全力施着掌力的四個人,額上都已微微見汗,而且全神專注,力完全聚在掌上,身上其餘的部份,像已不屬于自己了,此刻就算是一個稍有力氣的普通村夫,也能将之擊倒。

     他們腳下的積雪,雖因日久已凝結成冰,但此刻卻被這四個内家高手體内所散出的熱力,而溶化了,浴化了的雪水,漸漸滲人那站在一旁的落英劍謝長卿布制的便鞋裡。

     但謝長卿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他眼中在看着這幕驚心的對掌,心裡反複思量着: “我該這樣做嗎,我該這樣做嗎?” 他眼望場上的情況,已将近到了決定性的階段,七妙神君雖是以一敵三,但仍然屹立如山,而苦庵上人微曲着手肘已在微微顫動了,雖然那是極為輕微的顫動。

     須知苦庵上人巴達古稀之齡,雖然内力深湛,但歲月侵人,他體内的抵抗之力,已不複再有當年的強健,赤陽道長和劍神厲鹗,以千鈞内力,通過他體内,漸漸地,他覺得體内已然有了一種難言的不适,這是自然的威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落英劍謝長卿,自然也看到此點,他天人交戰了一會,斷然思道:“說不得我隻好做一次昧心之事了,我還年輕,我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而且這谷中再無他人,即使我作了昧心之事,又有誰會傳将出去,唉!我想人人都該為自己打算吧。

    ” 他緩緩地移動腳步,黯淡的光線,使得他本來英俊的面龐,看起來那樣猙獰。

     他走到七妙神君的身旁,望着七妙神君寬闊的前額,瘦削的面龐,和那隻倏然發出光芒的眼晴,這些使這面龐看起來是那麼地脫俗,那麼地呈現出一種超人的智慧,他遲遲了半響,猛一咬牙,雙手俱出,極快地點了七妙神君的右肩、脅下的“肩井”“滄海” 兩個要穴,那是點蒼的絕學“七絕手法”。

     七妙神君正自全神凝住着,他也感覺對方的手掌,己漸漸失去了堅定,忽然覺得全身一陣麻痹,手上一軟,接着一股無比的勁道,由掌而臂,直傳人他的心腑。

     于是他頓覺天地又回複了混沌,在這渺茫的一刻裡,他腦海裡閃出許多個熟悉的影子,那都是美麗而年輕的影子,接着,他不能再感到任何事了。

     大地依然,天上己将現曙色,寒意也更侵人了。

     谷裡,又回複了一貫靜寂,像是根本沒任何事情發生似的。

     赤陽道長,苦庵上人,劍神厲鹗,落英劍謝長卿,帶着一種雖是勝利,但并不愉快的心情走了。

     山岩的空隙裡,忽地閃出一個鹑衣百結的少年丐者,極快地掠至七妙神君卧倒在白雪上的身軀旁,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胸口,站起身來,長歎了口氣,正想抱起七妙神君的鈍屍體,忽又搖頭自語道:“就讓他躺在這裡也好了,讓雪把他淹沒,他能長眠在這幽靜地的梅谷裡,長伴梅花,也算天地不負他了!” 那少年丐者慢慢地擡起目光,看到劍神厲鹗的劍鞘,仍然放在那塊山石上,微一轉念,飛縱而起,拿起那個劍鞘,身形猛一頓挫,直向谷外飛身而去。

     辛家村,是滇池背岸昆明城郊的五華山畔,一個很小的村落,村裡所住的人家,十中有九,都是姓辛,故此村名之辛家村。

     辛家村雖然很小,然而在雲貴高原一帶,卻是大大的有名。

     這原因是辛家村在近年來,出了兩個與衆不同的人物,這兩人一男一女,是一對夫婦,自幼本在辛家村生長的,而且是堂兄妹。

     男的姓辛,字鵬九,女的叫辛儀,兩人自幼青梅竹馬,情感随着時日漸增,長大後,便暗暗定了婚約,那時禮教甚嚴,堂兄妹通婚,是絕不可能的,非但父母反對,連辛家村的居民,也是群起而攻,認為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這兩人情感甚堅,絕本因外界的任何壓力,而有所改變,于是在那一年的春天,他兩人便雙雙失蹤,也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過了十餘年,當人們都已忘卻了這件事的時候,辛鵬九、辛儀突然又回到這個小小的村落,而且還生了一個男孩,才七、八歲取名叫做辛捷。

     這時,他們的父母都相繼去世了,而且辛鵬九回來之後,手面甚是闊綽,無論識與不識,他都備了一份重禮,一回來後,便挨戶送去。

     小村的人,最是吝鄙,哪曾見過如此手面,不但不再反對他兩人,反更恭敬。

     昆明城内外,居民多善雕刻和制銅器,辛家村也不例外,辛鵬九和辛儀,本也擅長雕刻,此番回來之後,所雕之物,更是出神入化。

     須知雕刻一技,除了心靈手巧之外,還得刀沉力穩,雕出來的線條,才能栩栩如生,辛鵬九夫婦回來後,閑時便也雕些小像消遣,有時也拿來送人。

    村人一見他倆所雕之物,簡直是妙到不可思議,有些好利的人,便就偷偷拿到城裡去賣,想不到售得很高的價線,是他們所從未得到的。

     于是他們回村後,便又央着辛鵬九夫婦再送些給他們,辛鵬九夫婦,來者不拒,也很少使他們失望,總是客氣地應酬着。

     這樣不消年餘,昆明左近的人,都知道辛家村有個“神雕”,有不少商人,見有利可圖,便專程到辛家村去拜訪他們夫婦。

     起先他夫婦還不太怎麼,後來聽人說他們竟被稱為“神雕”,便立即面色大變,說好說歹,也不讓别人再在外面叫他這個名字。

     但人間的事,每每都是那麼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卻永遠不會出名,人們雖然答應了辛鵬九夫婦,不再叫他們“神雕”這個名字,私下卻仍然稱呼着。

     一晃,辛鵬九回到辛家村己經四年多了,這些年來,辛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外,倒也相安無事。

    辛鵬九的兒子辛捷,這時也有十二歲了,生得聰明伶俐,身體也比别的小孩強壯得多。

     辛鵬九夫婦,本來經常緊繃着的雙眉,現在也逐漸開朗了,過了正月,春天已經來到了,雖然仍不甚暖,但人們多少己嗅到了春天的氣息。

     花朝節那天,辛鵬九夫婦在他們的小院裡,擺了三桌酒,請了些村中的父老,飲酒賞梅,辛儀原來不會燒菜,這四年來,卻變成個烹饪老手了,於是肴精酒美,人人盡歡而散。

     辛鵬九夫婦這天心情像特别好,客人走了後,仍擺了張小桌子,坐在廊棺下,把辛捷也叫到旁邊坐下,把酒談心。

     遠處有更鼓傳來,此時已起更了,辛鵬九舉起酒杯,長歎了口氣,對辛儀說:“這幾年來,真是苦了你,總算現在已經挨過五年了,隻要挨過今夜,日後我們的心事也就了卻了。

    ” 辛儀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後沒事,我也不願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這裡做個安份良民吧,那種拿刀動劍的日子,我真過得膩了。

    ” 辛鵬九笑道:“說實話,這幾年來,我倒真個有些靜極思動了,要不是那個魔頭太過厲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虧……” 辛儀忽地面現愁容,搶着說:“要是過了今夜,他們仍不放松呢?” 辛鵬九哈哈笑道:“那倒不會,海天雙煞雖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來,卻是言出必行,隻要過了他立下五年之期,五年之後,就是我們和他們對面遇上,他們都不會傷我們一根毫毛的。

    ” 話剛說宛,忽地傳來一聲陰恻恻冷笑,一個尖細的口聲說:“辛老六倒真是我的知己,就沖你這句話,我焦老大讓你死個痛快的。

    ” 這一冷笑,辛鵬九夫婦聽了,何異鬼卒敲門,夫婦俱都倏地站了起來。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沒有人影,辛鵬九滿腹俱是驚俱之色,強自鎮定着,朗聲說: “大哥,二哥既然來了,何不請下來。

    ” 黑暗中又是一聲陰笑,說道:“你真的還要我費事動手嗎,盞茶之内,你夫婦父子三人,若不立刻自決,恐怕死得更慘了。

    ” 辛鵬九此刻已面無人色,說道:“我夫婦兩人自知對不起大哥二哥,念在以前的情份,饒這小孩子一命。

    ” 黑暗中冷笑答道:“剛說你是我的知己,現在怎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弟兄的脾氣,還會讓你們留後嗎。

    ” 辛儀聽了,花容慘變,悲聲怒喝道:“你們兩個老殘廢,不要趕人人絕路,難道我們連不做強盜的自由都沒有,要知道,我們滇桂雙雕也不是好欺負的,我辛大娘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事。

    ” 話聲一落,微風飄處,院中已多了兩個灰慘慘的人影,一個雖然四腳俱全,但臉上卻像是平整整的一塊,無鼻無耳,連眉毛都沒有,隻有眼睛像是兩塊寒玉,發出一種徹骨的光芒。

     另一人模樣更奇怪,頭顱、身軀,都是特别地大,兩手兩腿,卻又細又短,像個六、七歲的小兒,兩人俱是全身灰衣,在這黯黑的光線下,簡直形同鬼魅,那裡像個活人。

     此兩人正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魔頭,海天雙煞,天殘焦化,天廢焦勞兄弟。

     黃河關中九豪,領袖綠林,海天雙煞就是關中九豪的老大、老二,那辛鵬九與辛儀二人,自離辛家村後,東飄西泊,卻無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洗手的奇人垂青,傳得一身絕技。

     辛鵬九夫婦,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對人世存了偏激之見,藝成後,挾技行走江湖,就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不數年,“滇桂雙雕”之名,即傳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兩個獨行劇盜,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手段毒辣,手下少有活口。

     後來那海天雙煞所組的關中九豪,突然死去兩人,海天雙煞一聽“滇桂雙雕”所做所為,甚合自己的脾胃,便拉他倆人入夥,須知“關中九豪”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鬥,剛剛倔起的“滇桂雙雕”哪有不願之理,於是便也入了“關中九豪”的團體。

     數年來辛鵬九夫婦,所作的惡迹,自也不在少數,但後來辛儀喜獲麟兒,有了後代的人,凡事就處處為下一代着想,辛鵬九自有了辛捷之後,心情也不例外地變了,覺得自己所做所為,實在是有違天道,雙雙一商量,便想洗手了。

     但“關中九豪”的組織甚是嚴密,除了“死”之外,誰也不能退出,而且“海天雙煞”武功高出辛鵬九夫婦甚多,他兩人也不敢妄動,這樣一耽誤,又是好多年,但他兩人已在處處留心着逃走的機會。

     直到辛捷七歲那年,海天雙煞遠赴塞外,關中九豪留在關中的,隻剩下老七子母離魂叟陳記超和辛鵬九夫婦,於是辛鵬九夫姆便倒反總壇,殺死了子母離魂叟陳記超,雙雙遠行。

     海天雙煞回到關中,聞情自是大怒,便傳言天下武林綠林,說是五年中“滇桂雙雕” 若不自行投到,聽憑處置,五年的最後一個月内,便要取他全家性命。

     辛鵬九夫婦,頓覺天下之大,竟無他三人容身之處,考慮再三,覺得隻有自己的老家,昆明城郊的五華山畔的辛家村,是他們最好的去處。

     於是他夫婦及辛捷三人,才隐入辛家村,安穩的過了幾年,卻勾不料在五年之期的最後一天,海天雙煞竟趕來了。

     海天雙煞一到,辛鵬九知道憑自己夫婦的武功,萬萬不是他弟兄二人的對手,而且自己一想,以前所做的惡迹,雖死亦是罪有應得,隻想軟語央求,為辛捷保全一條性命。

     辛儀卻忍不下這口氣,高聲罵了起來,那海天雙煞本是孿生兄弟,出世後一個是四肢不全,一個卻是生來又聾又啞,雖然自己取名天殘、天廢,卻最恨别人稱他們殘廢,聽了辛儀的怒罵,使得他們本己滿腹的殺機,更濃厚了。

     天殘焦化吱咯一聲冷笑,說道:“想不到辛九娘的骨頭倒比辛老六還硬。

    好,好,我弟兄今天若不讓你死得舒舒服服的,從此武林中就算沒有我們‘'海天雙’'這塊字号” 辛儀悲聲喊道:“鵬九還不跟他們拼了。

    ”說道人已離地而起,玉手箕張,一招“饑鷹搏兔”帶着虎虎風聲,直向天殘焦化擊出,聲勢倒也驚人。

     那知她盛怒之下,一出手便犯了大忌,這“"饑鷹搏兔”一式,隻能用對付比自己武功弱的對手,若是遇到強手,隻有更加吃虧。

     辛鵬九一見愛妻使出這招,便知兇多吉少,一聲驚呼,卻也來不及了。

     天殘焦化一見辛儀淩空而來,身形猛縮,本已畸小的身體,候又矮了二、三尺,幾乎貼着地面了,辛儀滿蓄勁力,見對手不閃不避,正想一擊而中,至不濟也和他同歸於盡,卻不料焦化的縮骨之術,己至爐火純青之境,等到辛儀的勁力,己至強孥之末,雙手閃電般的伸出,抓住了辛儀的一雙玉手,微微一抖,辛儀但覺一陣劇痛,雙臂便脫節了。

     那邊辛儀一聲慘呼,摔倒地上,這邊辛鵬九也是心膽俱碎。

     天殘焦化身形一動,貼地飛來,極快的圍着辛鵬九一轉,那種速度幾乎是肉眼所看不見的,然後站在辛鵬九的身前,冷冷地說:“辛老六,你若能不出這圈子一步,隻是看着我弟兄二人處置你的老婆,我弟兄便破一次例,饒了這小孩的性命,否則你若要和我弟兄動手,也是悉聽尊意,你看着辦吧!” 辛鵬九低頭一看,那堅硬的檐廊的地上,不知被天殘焦化用什麼手法,劃了一個圈子,他又一望辛捷,見他竟仍坐在椅上,滿臉俱是堅毅之色,既不懼怕,也不驚慌,竟比自己還要鎮定得多,隻是眼中卻是淚光瑩瑩,像是看見母親受傷所緻。

     辛鵬九心中不禁大奇,他想不出這才十二歲的孩子,競有這樣的性格,這些年來,他雖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愛到極處,但直到今天為止,他才看出自己這個兒子與衆不同的地方,他知道,若能讓這孩子長大成人,将來一定不是凡品,他絕不能讓這孩子就此死去,那怕犧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這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知道“"海天雙煞”将施于他妻子身上的手段,必定是慘不忍睹的,但他決定忍受下來,他想反證總是一死,用什麼方法處死,又有什麼分别呢! 天殘焦化從他的神色中,已知道辛鵬九願意做自己這幕戲的觀衆,高興地笑了笑,一種與生而來的殘酷之性,使得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瘋狂想法,那就是當别人越痛苦的時候,他就越快樂了。

     于是他回轉頭去,極快地向那始終靜立末動的天廢焦勞做了幾個别人無法了解的手式,焦勞也開心的笑了。

    他兩人臉上的這一種笑容,往往令人見了有比“怒”更可怕的感覺,這是當一個饑餓的野獸看見一個他即可得到的獵物的笑容。

    方才痛昏過去的辛儀,此刻被地上的寒冷一激,正自蘇醒了,發出一陣陣的呻吟,焦化滿意地聽着這聲音,突地閃身過去,在她身上點了一下,這是“海天雙煞”獨門的點穴手法。

    它使人渾身不能動,但卻并未失去知覺。

     然後他向焦勞微一點頭,焦勞微一晃身,俯下身去,伸手抓在辛儀的衣服上,随手一揭,整整的撕去了一大片。

     于是辛儀那成熟而豐滿的胸膛,便暴露在西風裡,暴露在比西風更寒冷的海天雙煞的目光裡。

    辛鵬九隻覺心中一陣劇痛,恨不得立刻過去一拼,但他手按着的是他兒子的身軀,他的牙緊緊咬住,牙跟裡的血,從他的嘴角滲了出來。

     辛儀此時所受的苦難,更是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出來的,她感到腦前一涼,接着又是幾下猛扯,她渾身便完全暴露在寒風裡,雙臂的痛楚,雖已澈骨,寒風也使她戰栗,卻都比不上她心申之羞辱與絕望,她感到身上每一部分都受到襲擊,她意識到,将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但她除了呻吟而外,不能做任何反抗的事,此刻她感到又痛、又冷、又羞、又苦,再加上心理的絕望,身上被襲擊所産生 的麻辣,她痛恨着“"海天雙煞”,她也痛根着自己的丈夫,她甚至憎恨世上每一個人,于是她閉上眼晴,切齒思道:“即使我死了,我也要變為魔鬼,向每一個人報仇。

    ” 十二歲的辛捷,處身在這種殘忍而幾乎滅絕人性的場合裡,委實是太年輕也太無辜了,雖然人世間大多數事,他尚不能了解,但上天卻賦給他一種奇怪的本能,那就是無論在任何環境之下,絕不做自身能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也許這是上天對他的不幸遭遇所作的一個補償吧,然而這補償又是何等的奇怪呀! 他眼看着自己的親生母親,在受着兩個野獸般的人的淩辱,自己的父親為着自己,在忍受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欺侮,他雖然難受,但卻一點也沒有哭鬧,也沒有大多數在他這樣的年紀,處身在這種場合裡的孩子所不該有的舉動。

     若他是懦弱的,他該戰栗,哭泣了,若他是勇敢的,他也該抛去一切,去保護自己的母親,但他任何事都沒有做,他隻是帶着一種奇怪的表情,呆呆地坐在那裡,“海天雙煞”若知道這種表情裡所包含的堅忍的決心,恐怕會不顧一切諾言,而将他殺卻的。

     但是“海天雙煞”怎會去注意這個孩子,他們正被一種瘋狂的野獸般的滿足的情緒所淹沒,他們用手、用腳、用一切卑劣的行為,去欺淩一個毫無抵抗的女子,而以此為樂。

     然後他們滿足了,他們回過頭來,天殘焦化用他那畸形的手,指着辛鵬九怪笑道: “好,辛老六,有你的,非但你這孩子的一條命,總算被你撿回來了,而且我焦老大一高興,連你也饒了,你若仍然跟着我,我也仍然像以前一樣的待你。

    ” 辛鵬九回頭望了辛捷一眼,那是他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換取的他的延續的生命,突然,他心中湧起萬千情緒,然後回過頭去,對焦化說道:“你答應在十年之内,決不傷這孩子。

    ” 天殘焦化點點頭,說道:“我焦老大言出必行,難道你還不知道。

    ” 辛鵬九說:“好,那我就放心了。

    ”随着說話,他緩緩走近焦化的身後,天殘焦化的背後,正凄慘而無助的躺着辛儀的美麗的裸露身軀,他眼中噴出怒火,猛地出手,一招“比翼雙飛”左右兩手,雙雙齊出,一取天殘焦化耳旁的“玄珠”重穴,一取他喉下的命脈所在。

     這“比翼雙飛”乃是辛鵬九仗以成名的“神鵬掌法”裡的一記煞手,辛鵬九這一擊,更是不知包含着多少辛酸和悲憤,威力自是不同尋常,何況天殘焦化正在志得意滿,再也想不到辛鵬九會出此一擊,等到猛一驚覺,掌風已自臨頭了。

     但天殘焦化能稱雄環宇,确非幸緻,辛鵬九掌出如風,焦化的脖子像是突然拉長了幾寸,剛好夠不上部位。

     辛鵬九此擊,本是志在必得,招一落空,他就知道自己冀求一命的希望,已是破滅,但他本是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