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集卷十二 書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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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明公,明公之所以知洵者,雖暴之天下,皆可以無愧。

    今也,将有所私告于執事。

    今将以屑屑之私,壞敗其至公之節,欲忍而不言而不能,欲言而不果,勃然交于胸中,心不甯而顔忸怩者累月而後決。

    竊見古之君子,知其人也憂其人,以至于其父母、昆弟、妻子,以至于其親族、朋友,憂之固其責也。

    雖然,自我求之,則君子譏焉。

    知之而不憂,不憂而求人憂,則君子交譏之。

    洵之意以為甯在我,而無甯在明公,故用此決其意而發其言,以私告于下執事。

    明公試一聽之。

    洵有二子轼、轍,龆龀授經,不知他習,進趨拜跪,儀狀甚野,而獨于文字中有可觀者。

    始學聲律,既成,以為不足盡力于其間,讀孟、韓文,一見以為可作。

    引筆書紙,日數千言,坌然溢出,若有所相。

    年少狂勇,未嘗更變,以為天子之爵祿可以攫取。

    聞京師多賢士大夫,欲往從之遊,因以舉進士。

    洵今年幾五十,以懶鈍廢于世,誓将絕進取之意。

    惟此二子,不忍使之複為湮淪棄置之人。

    今年三月,将與之如京師。

    一門之中,行者三人,而居者尚十數口。

    為行者計,則害居者;為居者計,則不能行。

    ゐゐ焉無所告訴。

    夫以負販之夫,左提妻,右挈子,奮身而往,尚不可禦。

    有明公以為主,公焉往而不濟?今也望數千裡之外,茫然如梯天而航海,蓄縮而不進,洵亦羞見朋友。

    明公居齊桓、晉文之位,惟其不知洵,惟其知而不憂,則又何說;不然,何求而不克?輕之于鴻毛,重之于泰山,高之于九天,遠之于萬裡,明公一言,天下誰議?将使轼、轍求進于下風,明公引而察之。

    有一不如所言,願賜誅絕,以懲欺罔之罪。

     上張侍郎第二書 省主侍郎執事:洵始至京師時,平生親舊,往往在此,不見者蓋十年矣,惜其老而無成。

    問所以來者,既而皆曰:“子欲有求,無事他人,須張益州來乃濟。

    ”且雲:“公不惜數千裡走表為子求官,苟歸,立便殿上,與天子相唯諾,顧不肯邪?”退自思公之所與我者,蓋不為淺,所不可知者,唯其力不足而勢不便。

    不然,公與我無愛也。

    聞之古人:“日中必й,操刀必割。

    ”當此時也,天子虛席而待公,其言宜無不聽用。

    洵也與公有如此之舊,适在京師,且未甚老,而猶足以有為也。

    此時而無成,亦足以見他人之無足求,而他日之無及也已。

    昨聞車馬至此有日,西出百馀裡迎見。

    雪後苦風,晨至鄭州,唇黑面烈,僮仆無人色。

    從逆旅主人得束薪?火。

    良久,乃能以見。

    出鄭州十裡許,有導騎從東來,驚愕下馬立道周,雲宋端明且至,從者數百人,足聲如雷,已過,乃敢上馬徐去。

    私自傷至此,伏惟明公所謂潔廉而有文,可以比漢之司馬子長者,蓋窮困如此,豈不為之動心而待其多言邪! 上韓舍人書 舍人執事:方今天下雖号無事,而政化未清,獄訟末衰息,賦斂日重,府庫空竭,而大者又有二敵之不臣,天子震怒,大臣憂恐。

    自兩制以上宜皆苦心焦思,日夜思念,求所以解吾君之憂者。

    洵自惟閑人,于國家無絲毫之責,得以優遊終歲,詠歌先王之道以自樂,時或作為文章,亦不求人知。

    以為天下方事事,而王公大人豈暇見我哉?是以逾年在京師,而其平生所願見如君侯者,未嘗一至其門。

    有來告洵以所欲見之之意,洵不敢不見。

    然不知君侯見之而何也?天子求治如此之急,君侯為兩制大臣,豈欲見一閑布衣,與之論閑事邪?此洵所以不敢遽見也。

    自閑居十年,人事荒廢,漸不喜承迎将逢,拜伏拳跽。

    王公大人苟能無以此求之,使得從容坐隅,時出其所學,或亦有足觀者。

    今君侯辱先求之,此其必有所異乎世俗者矣。

    《孟子》曰:“段幹木逾垣而避之,洩柳閉門而不納,是皆已甚。

    迫,斯可以見矣。

    ”嗚呼!吾豈斯人之徒欤!欲見我而見之,不欲見而徐去之何傷?況如君侯,平生所願見者,又何辭焉?不宣。

    洵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