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集卷九 史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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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祀。

    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

    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後稷”而言之。

    籲!此又遷求《詩》之過也。

    毛公之傳《詩》也,以<鳥乙>鳥降為祀郊?之候,履帝武為從高辛之行。

    及鄭之《箋》而後有吞踐之事。

    當毛之時,未始有遷《史》也。

    遷之說出于疑《詩》,而鄭之說又出于信遷矣。

    故天下皆曰:聖人非人,人不可及也。

    甚矣,遷之以不祥誣聖人也。

    夏之衰,二龍戲于庭,藏其?,至周而發之,化為龜,以生褒姒,以滅周。

    使簡狄而吞卵,姜原而踐迹,則其生子當如褒姒以妖惑天下,奈何其有稷、契也。

    或曰:然則稷何以棄?曰:稷之生也,無?無害,或者姜原疑而棄之乎?鄭莊公寤生,驚姜氏,姜氏惡之。

    事固有然者也。

    吾非惡夫異也,惡夫遷之以不祥誣聖人也。

    棄之而牛羊避,遷之而飛鳥覆,吾豈惡之哉?楚子文之生也,虎乳之,吾固不惡夫異也。

     管仲論 管仲相桓公,霸諸侯,攘戎狄,終其身齊國富強,諸侯不叛。

    管仲死,豎刁、易牙、開方用,桓公薨于亂,五公子争立,其禍蔓延,訖簡公齊無甯歲。

    夫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蓋必有所由起。

    禍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

    則齊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鮑叔,及其亂也,吾不曰豎刁、易牙、開方,而曰管仲。

    何則?豎刁、易牙、開方三子,彼固亂人國者,顧其用之者,桓公也。

    夫有舜而後知放四兇,有仲尼而後知去少正卯。

    彼桓公何人也?顧其使桓公得用三子者,管仲也。

    仲之疾也,公問之相。

    當是時也,吾以仲且舉天下之賢者以對,而其言乃不過曰豎刁、易牙、開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

    嗚呼!仲以為桓公果能不用三子矣乎?仲與桓公處幾年矣,亦知桓公之為人矣乎,桓公聲不絕乎耳,色不絕乎目,而非三子者則無以遂其欲。

    彼其初之所以不用者,徒以有仲焉耳。

    一日無仲,則三子者可以彈冠相慶矣。

    仲以為将死之言,可以絷桓公之手足耶?夫齊國不患有三子,而患無仲。

    有仲則三子者,三匹夫耳。

    不然,天下豈少三子之徒?雖桓公幸而聽仲,誅此三人,而其餘者,仲能悉數而去之邪?嗚呼!仲可謂不知本者矣。

    因桓公之問,舉天下之賢者以自代,則仲雖死,而齊國未為無仲也,夫何患?三子者,不言可也。

    五霸莫盛于桓、文。

    文公之才不過桓公,其臣又皆不及仲,靈公之虐不如孝公之寬厚,文公死,諸侯不敢叛晉,晉襲文公之餘威,得為諸侯之盟主者百有餘年。

    何者?其君雖不肖,而尚有老成人焉。

    桓公之薨也,一亂塗地。

    無惑也,彼獨恃一管仲,而仲則死矣。

    夫天下未嘗無賢者,蓋有有臣而無君者矣。

    桓公在焉,而曰天下不複有管仲者,吾不信也。

    仲之書有記其将死,論鮑叔、賓須無之為人,且各疏其短,是其心以為是數子者皆不足以托國,而又逆知其将死,則其書誕謾不足信也。

    吾觀史鳅以不能進蘧伯玉而退彌子瑕,故有身後之谏;蕭何且死,舉曹參以自代,大臣之用心,固宜如此也。

    夫國以一人興,以一人亡,賢者不悲其身之死,而憂其國之衰,故必複有賢者而後可以死。

    彼管仲者,何以死哉。

     明論 天下有大知,有小知。

    人之智慮有所及,有所不及。

    聖人以其大知而兼其小知之功,賢人以其所及而濟其所不及,愚者不知大知,而以其所不及喪其所及。

    故聖人之治天下也以常,而賢人之治天下也以時。

    既不能常,又不能時,悲夫殆哉!夫惟大知,而後可以常,以其所及濟其所不及,而後可以時。

    常也者,無治而不治者也。

    時也者,無亂而不治者也。

    日月經乎中天,大可以被四海,而小或不能入一室之下,彼固無用此區區小明也。

    故天下視日月之光,俨然其若君父之威。

    故自有天地而有日月,以至于今而未嘗可以一日無焉。

    天下嘗有言曰:叛父母,亵神明,則雷霆下擊之。

    雷霆固不能為天下盡擊此等輩也,而天下之所以兢兢然不敢犯者,有時而不測也。

    使雷霆日轟轟繞天下以求夫叛父母、亵神明之人而擊之,則其人未必能盡,而雷霆之威無乃亵乎!故夫知日月雷霆之分者,可以用其明矣。

    聖人之明,吾不得而知也。

    吾獨愛夫賢者之用其心約而成功博也,吾獨怪夫愚者之用其心勞而功不成也。

    是無他也,專于其所及而及之,則其及必精,兼于其所不及而及之,則其及必粗。

    及之而精,人将曰是惟無及,及則精矣。

    不然,吾恐奸雄之竊笑也。

    齊威王即位,大亂三載,威王一奮而諸侯震懼二十年。

    是何修何營邪?夫齊國之賢者,非獨一即墨大夫,明矣。

    亂齊國者,非獨一阿大夫,與左右譽阿而毀即墨者幾人,亦明矣。

    一即墨大夫易知也,一阿大夫易知也,左右譽阿而毀即墨者幾人易知也,從其易知而精之,故用心甚約而成功博也。

    天下之事,譬如有物十焉,吾舉其一,而人不知吾之不知其九也。

    曆數之至于九,而不知其一,不如舉一之不可測也,而況乎不至于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