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六雪冤類 鄒推府藏吏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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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今不能辨雪冤枉,隻将勢打人,原來隻是個蠢鄒,全無識見,不能為民分憂。

    小的今遭若是打死不怨别官,單單隻怨老爺一個。

    我在閻王殿前去,一連三狀,連告蠢鄒也,似你三劾嚴首相一般!”隻此數言,激得鄒公怒如火發,跳出椅外,雙手爬須,連聲喊曰:“嗳呀,嗳呀!’你打死人命,反道我蠢鄒不能為你分憂,要在閻王殿前三狀告我?我便打死你,任你去告何如?”又發下打。

    衆吏又禀曰:“大巡已入城,可要速去接?”鄒公餘怒不息,大罵曰:“大巡不是皇帝,他也是官,我也是官,不接他便何如?”吓得衆吏連連走起。

    皂隸正喊打秦制,鄒公喝住曰:“我若打死你,人便說我果是蠢鄒,被你号得的矣。

    想起你也是冤枉,故敢狂言。

    且收入監住。

    ”再提何稽、周景、昌覽都拶起曰:“我知秦制必是冤枉,不然他何敢當面搶白我?這都是你幹證、仵作作弊,如不報出,每人都打一百拶。

    ”那曹基用銀子,也不十分重,都不肯認。

    衆吏去頭巾哀禀曰:“大巡已進衙門了,若不去見,便道老爺欺他官小,必提我吏書問罪,望老爺救衆小吏,也是陰功。

    ”鄒公曰:“他是朝廷欽差,是小皇帝一般,怎敢欺他官小,就去見來。

    ”又分付何稽等曰:“我見大巡就來問。

    今日若不問出,将你三條狗命都結果了。

    ”衆手下都随去,将司門外鎖住。

    隻是曹基四人在司内,并不知藏有吏典在左房密聽。

    何稽、周景相怨曹基曰:“我當初不肯作幹證,隻得你十兩銀,後許謝十兩。

    今這胡子不接大巡,倘被怪責,必洩怒于我輩,不死也是半死,真難當他一時蠢性也。

    ”曹基曰:“也隻是這一攤難過,那十金出去就奉矣。

    若有刑杖,一兩一下,決不失信。

    内外班中都用銀子,每一闆許銀一錢,刑亦必輕。

    用拶一把,是五兩。

    你不看這等輕。

    ”昌覽曰:“我為你做三傷,隻得二十兩。

    今要補我。

    ”曹基曰:“各人都小心,我自然是補。

    ”吏典在左房一一記寫。

    少頃,皂隸開司來提衆犯到刑館審。

    吏與典史從後出,将所聞之語各以文書筒奉上。

    鄒公接看,已明白,分付曰:“少頃來領回文。

    ”吏典出。

    衆犯隻道是文書,那知是聽供口詞也。

    鄒公曰:“幹證何如說?”何稽曰:“小的隻說得勸相打,無别說。

    ”鄒公曰:“你一把拶都用銀五兩,一闆用手工一錢,刑輕如何肯供!”将曹基四人各打二十,立看不得賣法。

    周景難忍呼曰:“小的肯供。

    ”乃命喝住。

    又不言。

    鄒公曰:“你肯供便不消你說,我早訪得了。

    當初曹煌打秦制一拳,秦制回打一下肩膊,那有三傷?後各用銀十兩,買何稽、周景作證,又各許謝十兩。

    昌覽假作三傷,要銀三十,隻得二十兩,今日必補他矣。

    若是,則你供來;若不是,再打八十,湊一百。

    ”衆人見情真,恐怕再打,各磕頭款服。

    鄒公判曰: “審得曹基之父曹煌,違例積算,盤剝小民。

    □□加利侵漁欠戶,乘急要息。

    □□□□□□秋毫,制勝苛赢。

    權子母而□□□倍秦制之借債。

    既還其本,又倍其利,已非負心。

    餘息之補,完布以一端,鞋以一雙,豈為虛估。

    乃坐批而不退。

    複使勢而先毆一拳,而複其肩三傷,何以緻命。

    曹基不思以善而蓋前想,猶欲為父而修小隙。

    誣告人命,重買幹證之鄰人;捏作假傷,厚賄為奸之仵作。

    陷人死罪,心則不仁;緻父暴屍,孝亦安在!虛告之情既露,反坐之罪何逃。

    周景、何稽利苞苴而偏征。

    仵作昌覽受賄賂而做傷。

    追完枉法之贓,各配遠近之釋。

    ” 按:人命惟在幹證,檢傷惟在件作。

    彼買偏證于前,又買報傷于後,則官亦何從辨其僞哉!故凡檢驗人命者,宜慎而又慎,詳而又詳,方可革弊之二二。

    而仵作這弊尤為難防。

    彼今日檢一屍傷,若有私者,明日即馳信各縣件作知會。

    後難覆檢,亦不能察其奸。

    故初檢最宜用心關防,勿憚穢惡而令奸人滋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