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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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勞裡說。

    他在屋子裡很快地走來走去,臉上的表情爺爺從未見過。

     “我沒讓你一個人去,有個人樂意和你一起去世界上任何地方。

    ”“誰,先生?“他停步傾聽。

     “我自己。

    ” 勞裡像剛才一樣快速地走了起來。

    他伸出手,粗聲粗氣地說:“我是個自私、殘忍的人,可是——你知道——爺爺——”“上帝保佑,是的,我的确知道。

    這一切我以前都經曆過,先是我年輕時,後是你父親的事。

    好了,我親愛的孩子,靜靜地坐下來聽聽我的計劃。

    一切都已安排好,馬上就能執行,”勞倫斯先生說。

    他抓住年輕人,好像害怕他會逃走,像他父親以前做的那樣。

     “那麼,先生,什麼計劃?”勞裡坐了下來,他的表情和聲音都沒顯露出任何興趣。

     “我在倫敦的業務需要料理。

    我原打算讓你去處理的,不過我自己辦更好。

    這裡的事有布魯克負責,會進行得很好。

    我的合作者幾乎幹了所有的事,我隻是守着這個位子等你來接替,我随時都可以離開了。

    ”“可是,爺爺,你讨厭旅行。

    您那麼大年紀了,我不能這麼要求您,”勞裡開口說。

    他感激爺爺作出的犧牲,但是如果要去的話,他甯願獨自去。

     老先生對這一點非常了解,他特别想阻止他一人去,因為,他發現孫子的心境不佳,這使他确信讓勞裡自行其是不太明智。

    一想到出門會丢棄家庭的舒适自然感到遺憾,可是老先生抑制了這種遺憾,決然地說:“謝天謝地,我還沒老到該淘汰的地步。

    我很喜歡這個想法。

    那對我有好處。

    我的老骨頭不會受罪,因為現在的旅行幾乎就像坐在椅子裡一樣舒服。

    ”勞裡不安地扭動着,使人想到他坐的椅子不舒服,也就是說他不喜歡這個計劃。

    這使老人趕忙補充道:“我并不想成為好事者或者負擔。

    我以為,我去了你會感到比丢下我要快樂些。

    我不打算和你一起閑聊,而是由你高興,願去哪就去哪,我以我的方式自我消遣。

    我在倫敦和巴黎都有朋友,我想去拜訪他們。

    同時,你可以去意大利、德國、瑞士,去你想去的地方,盡情欣賞繪畫、音樂、風景以及冒險活動。

    ”當時,勞裡感到他的心完全碎了,整個世界成了野獸咆哮的荒野。

    可是一聽到老先生在最後一句話裡巧妙地夾進去的字眼,碎了的心出乎意料地跳動起來,一兩塊綠洲也出現在那野獸咆哮的荒野。

    他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說:“就照你說的做吧,先生,我去哪裡、做什麼都沒關系。

    ”“對我卻有關系。

    記住這一點,孩子。

    我給你充分的自由,我相信你會老老實實地利用它的,答應我,勞裡。

    ”“你要我怎樣就怎樣,先生。

    ”“好的,“老先生想,”現在你不在乎,可是有一天這個保證可以阻止你淘氣的。

    不然我就大錯特錯了。

    ”勞倫斯先生是個精力充沛的人,他趁熱打鐵,沒等到這個失戀者恢複足夠的精神來反抗,他們已上了路。

    在必要的準備期間,勞裡的舉止和處于這種情況下的年輕人通常所表現的一樣,他一會兒郁郁不樂,一會兒惱怒,一會兒又陷入沉思。

    他食欲不振,不修邊幅。

    他花很長時間在鋼琴上狂暴地彈着。

    他躲着喬,但是卻神色悲哀地從窗後盯着她聊以自慰。

    喬夜裡常夢見那張悲哀的面孔,到了白天,那張臉壓迫着她,使她産生了沉重的負疚感。

    不像一些遭受痛苦的人,他從不說起他的單戀,他不允許任何人,甚至馬奇太太嘗試安慰他或者表示同情。

    由于一些原因,這使他的朋友們感到寬慰。

    但是,他出發前的幾個星期非常令人不好受。

    ”那可憐的人兒要離開去忘掉煩惱,回家時會快樂起來的。

    ”每個人都為此感到高興。

    自然,他帶着可憐的傲慢态度對他們的幻想一笑置之。

    他知道他的忠誠就像他的愛,是不會變更的。

     離别之時到來了,他裝作興高采烈,以掩蓋某種擾人的情緒,這種情緒似乎有要表現出來的勢頭。

    他裝出來的歡樂勁并沒有感染任何人,但是為了他的緣故,大家都試着做出受感染的樣子。

    他做得很好,後來馬奇太太來吻了他,低低說了句什麼,話語中充滿母親式的關懷。

    他覺得很快就要走了,便匆匆擁抱了身邊所有的人,連憂傷的罕娜嬷嬷也沒忘掉。

    然後他逃命般地跑下樓去。

    一分鐘後喬随後跟了下來,她打算要是他回頭就向他揮手。

    他真的回頭了,他走回來,擁抱她。

    她站在他上面的一級樓梯,他向上看着他,臉上的神情使他簡短的懇求既有說服力,又打動人。

     “哦,喬,難道你不能?” “特迪,親愛的,我真希望能。

    ” 就這兩句話,停頓了一小會,然後勞裡站直身,說道:“好的,别在意。

    ”他什麼也沒再說就走了。

    哦,事情并不好,喬也确實在意,因為在她作出無情的回答後,勞裡的鬈發腦袋在她臂上埋了一會。

    她感到好像戳了她最親愛的朋友一刀。

     而當他離開她不再回頭看時,她知道男孩子勞裡是不會再回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