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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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就成了一個熟練工了。

    什麼事做多了就熟能生巧,另一方面也是迫于需要。

    我相信,這在其他任何人也是辦得到的。

     十一月五日今天我帶槍外出,并且把狗也帶上了。

    打死了一隻野貓,其毛皮柔軟,但肉卻不能吃。

    我每打死什麼動物,都剝下毛皮保存起來。

    從海邊回來時,看到各種不同的水鳥,我都叫不上名字。

    還看到兩三隻海豹,使我大吃一驚。

    我開始看到它們時,一時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動物。

    後來它們遊向了大海。

    這一次,它們從我眼皮底下逃掉了。

     十一月六日早晨外出回來後就繼續做桌子,最後終于完成了,但樣子很難看,我自己都不滿意。

    不久,我又設法把桌子改進了一下。

     十一月七日天氣開始晴朗起來。

    七日,八日,九日,十日以及十二日的一部分時間(十一日是禮拜日),我都用來做一把椅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做成椅子的樣子,連差強人意都談不上。

    在做的過程中,我做了再拆,拆了再做,折騰了好幾次。

     附記:我不久就不再做禮拜了。

    因為我忘記在木樁上刻凹痕了,因而也就記不起哪天是哪天了。

     十一月十三日今天下雨,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天氣也涼快多了,但大雨伴随着閃電雷鳴,吓得我半死,萬分驚恐,因為我擔心火藥會被雷電擊中而炸毀。

    因此,雷雨一停,我就着手把火藥分成許許多多小包,以免不測。

     十一月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

    這三天,我做了許多小方匣,每個匣子大約可以裝一兩磅火藥。

    我把火藥裝入匣内,并分開小心安全地貯藏好。

    其中有一天,我打到了一隻大鳥,肉很好吃,但我不知道是什麼鳥。

     十一月十七日今天開始,我在帳篷後的岩壁上開始挖洞,以擴大我住所的空間,使生活更方便些。

     附記:要挖洞,我最需要的是三樣工具:一把鶴嘴鋤,一把鏟子和一輛手推車或一隻籮筐。

    我就先不挖洞,而是考慮制造一些必不可少的工具。

    我用起貨鈎代替鶴嘴鋤,還湊合用,隻是重了點。

    此外,還需要一把鏟子,這是挖土的重要工具,沒有鏟子,什麼事也别想做,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做把鏟子。

     十一月十八日第二天,我去樹林裡搜尋,發現一種樹,像巴西的"鐵樹",因為這種樹的木質特别堅硬。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砍下了一塊,幾乎把我的斧頭都砍壞了。

    又費了不少力氣,才把木塊帶回住所,因為這種木頭實在太重了。

     這種木料确實非常堅硬,可是我别無他法,所以,我化了好大的功夫才做成一把鏟子。

    我慢慢把木塊削成鏟子的形狀,鏟柄完全像英國鏟子一樣,隻是鏟頭沒有包上鐵,所以沒有正式的鐵鏟那麼耐用。

    不過,必要時用一下也還能勉強對付。

    我想,世界上沒有一把鏟子是做成這個樣子的,也決不會化這麼長的時間才做成一把鏟子。

     雖然有了鶴嘴鋤和鏟子,但工具還是不夠,我還缺少一隻籮筐或一輛手推車。

    籮筐我沒有辦法做,因為我沒有像編藤皮用的細軟的枝條,至少現在我還沒有找到。

    至于手推車,我想除了輪子外,其他都可以做出來。

    可做輪子卻不那麼容易,我簡直不知從何處着手。

    此外,我也無法做一個鐵的輪子軸心,使輪子能轉動。

    因此,我決定放棄做輪子的念頭,而做一個灰鬥似的東西--就是小工替泥水匠運泥灰用的灰鬥,這樣就可把石洞裡挖出來的泥土運出來。

     這工作不像做鏟子那麼難。

    但制造這些工具--灰鬥和鏟子,以及試圖做手推車最終又不得不放棄,一共化費了整整四天時間,當然不包括每天早晨帶槍外出的時間。

    可以說,我幾乎沒有一天不出去,也幾乎沒有一天不帶回些獵物作吃食。

     十一月二十三日因為做工具,其他工作都擱了下來,等這些工具制成,我又繼續做所耽擱了的工作。

    隻要有精力和時間,我每天都工作,化了整整十八天的功夫擴大和加深了岩洞;洞室一拓寬,存放東西就更方便了。

     附記:這幾天,我的工作主要是擴大洞室。

    這樣,這個山洞成了我的貯藏室和軍火庫,也是我的廚房、餐室和地窖。

     我一般仍睡在帳篷裡,除非在雨季,雨下得太大,帳篷漏雨,我才睡到洞室裡。

    所以,我後來把圍牆裡的所有地方,通通用長木條搭成屋椽的樣子,架在岩石上,再在上面鋪些草和大樹葉,做成一個茅屋的樣子。

     十二月十日我本以為挖洞的工程已大功告成,可突然發生了塌方。

    也許我把洞挖得太大了,大量的泥土從頂上和一旁的岩壁上塌下來,落下的泥土之多,簡直把我吓壞了。

    我這般驚恐,當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要是塌方時我正在洞内,那我肯定用不着掘墓人了。

    這次災禍一發生,我又有許多工作要做了。

    我不但要把落下來的松土運出去,還安裝了天花闆,下面用柱子支撐起來,免得再出現塌方的災難。

     十二月十一日今天我按昨天的計劃動手工作,用兩根柱子作為支撐,每根柱子上交叉搭上兩塊木闆撐住洞頂。

    這項工作第二天就完成了。

    接着我支起了更多的柱子和木闆,花了大約一星期的時間把洞頂加固。

    洞内一行行直立的柱子,把洞室隔成了好幾間。

     十二月十七日今天至二十日,我在洞裡裝了許多木架,又在柱子上敲了許多釘子,把那些可以挂起來的東西都挂起來。

    現在,我的住所看上去有點秩序了。

     十二月二十日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進洞裡,并開始布置自己的住所。

    我用木闆搭了個碗架似的架子,好擺吃的東西。

    但木闆已經越來越少了。

    另外,我又做了一張桌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整夜整日大雨傾盆,沒有出門。

     十二月二十五日整日下雨。

     十二月二十六日無雨,天氣涼爽多了,人也感到爽快多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打死了一隻小山羊,又把另一隻小山羊的一條腿打瘸了。

    我抓住了瘸腿的小山羊,用繩子牽回家。

     到家後我把山羊的斷腿綁了起來,還上了夾闆。

     附記:在我精心照料下,受傷的小山羊活下來了,腿也長好了,而且長得很結實。

    由于我長期撫養,小山羊漸漸馴服起來,整日在我住所門前的草地上吃草,不肯離開。

    這誘發了我一個念頭:我可以飼養一些易于馴服的動物,将來一旦彈藥用完也不愁沒有東西吃。

     十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九,三十日酷熱無風。

    整天在家,到傍晚才外出尋食。

    整日在家裡整理東西。

     一月一日天氣仍然很熱。

    我早晚帶槍各外出一次,中午午睡。

    傍晚我深入孤島中心的山谷裡,發現許多野山羊,但極易受驚,難以捕捉。

    我決定帶狗來試試是否能獵取幾隻。

     一月二日照着昨天的想法,我今天帶狗外出,叫它去追捕那些山羊;可是,我想錯了,山羊不僅不逃,反而一起面對我的狗奮起反抗。

    狗也知道危險,不敢接近群羊。

     一月三日我動手修築籬笆或圍牆,因為我一直擔心受到攻擊。

    我要把圍牆築得又厚又堅固。

     附記:關于圍牆,我前面已交待過了,在日記中,就不再重複已經說過的話了。

    這裡隻提一下:從一月三日至四月十四日,我一直在修築這座圍牆。

    最後終于完成了,并盡可能做得完滿。

    圍牆呈半圓形,從岩壁的一邊,圍向另一邊,兩處相距約八碼,圍牆全長僅二十四碼,岩洞的門正好處于圍牆中部後面。

     在這段時間裡,我努力工作,盡管雨水耽擱了我許多天,甚至好幾個星期。

    我覺得,圍牆不做好,我住在裡面就沒有安全感。

    我做的每件工作所花的勞動,簡直難以令人置信。

    尤其是那些木樁,要把木樁從樹林裡搬回來,又要打進土裡,實在非常吃力,因為我把木樁做得太大了,而實際上并不需要那麼大。

     牆築好後,又在牆外堆了一層草皮泥,堆得和牆一般高。

     這樣,我想,即使有人到島上來,也不一定看得出裡面有人祝我的這一做法是非常明智的。

    後來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在此期間,隻要雨不大,我總要到樹林裡去尋找野味,并常有一些新的發現,可以改善我的生活。

    尤其是我發現了一種野鴿,它們不像斑尾林鴿那樣在樹上作窠,而像家鴿一樣在石穴裡作窩。

    我抓了幾隻小鴿子,想把它們馴養大。

    養倒是養大了,可一大就飛走了。

    想來也許我沒有經常給它們喂食;事實上,我也沒什麼東西可喂它們。

    然而,我經常找到它們的窩,就捉些小鴿子回來,這種鴿子的肉非常好吃。

     在料理家務的過程中,我發現還缺少許多許多東西;有些東西根本沒辦法制造,事實也确實如此。

    壁如,我無法制造木桶,因為根本無法把桶箍起來。

    前面我曾提到,我有一兩隻小桶;可是,我花了好幾個星期的功夫還是做不出一隻新桶來。

    我無法把桶底安上去,也無法把那些薄闆拼合得不漏水。

    最後,我隻好放棄了做桶的念頭。

     其次,我無法制造蠟燭,所以一到天黑就隻得上床睡覺。

     在這兒一般七點左右天就黑下來了。

    我記得我曾有過一大塊蜜蠟,那是我從薩累的海盜船長手裡逃到非洲沿岸的航程中做蠟燭用的,現在早已沒有了。

    我唯一的補救辦法是:每當我殺山羊時,把羊油留下來。

    我用泥土做成一個小盤子,經太陽暴曬成了一個小泥盤,然後把羊油放在泥盤裡,再弄松麻繩後取下一些麻絮做燈心。

    這樣總算做成了一盞燈,雖然光線沒有蠟燭明亮和穩定,但也至少給了我一點光明。

     在我做這些事的時候,我偶爾翻到了一個小布袋。

    我上面已提到過,這布袋裡裝了一些谷類,是用來喂家禽的,而不是為這次航行供船員食用的。

    這袋谷子可能是上次從裡斯本出發時帶上船的吧。

    袋裡剩下的一點谷類早已被老鼠吃光了,隻留下一些塵土和谷殼。

    因為我很需要這個布袋,就把袋裡的塵土和谷殼抖在岩石下的圍牆邊。

    當時,想必是我要用這布袋來裝火藥吧,因為,我記得我給閃電雷鳴吓壞了,急于要把火藥分開包裝好。

     我扔掉這些東西,正是上面提到的那場大雨之前不久的事。

    扔掉後也就完了,再也沒有想起這件事情。

    大約一個月之後,我發現地上長出了綠色的莖幹。

    起初我以為那隻是自己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某種植物罷了。

    但不久以後,我看到長出了十一二個穗頭,與歐洲的大麥,甚至與英國的大麥一模一樣,這使我十分驚訝。

     我又驚愕,又困惑,心裡的混亂難以用筆墨形容。

    我這個人不信教,從不以宗教誡律約束自己的行為,認為一切出于偶然,或簡單地歸之于天意,從不去追問造物主的意願及其支配世間萬物的原則。

    但當我看到,盡管這兒氣候不宜種谷類,卻長出了大麥;何況我對這些大麥是怎麼長出來的一無所知,自然吃驚不校于是我想到,這隻能是上帝顯示的奇迹--沒有人播種,居然能長出莊稼來。

    我還想到,這是上帝為了能讓我在這荒無人煙的孤島上活下去才這麼做的。

     想到這裡,我頗為動情,禁不住流下了眼淚。

    我開始為自己的命運慶幸,這種世間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