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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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紅邊灰底号坎敞開一半,袒胸挺肚,把胸口黑雜雜的一大片護心毛露在外邊。

     這爺兒五個,滿面的殺氣,目光所到之處,打量到誰身上,誰就得打個寒戰,冷汗淋漓,那真是“直教膽小驚欲死,縱是石人也流汗”。

    圍觀的衆人都不免暗自慶幸:“幸虧今天上法場受刑的不是我們。

    ” 劉五爺帶着四個徒弟,上了半人多高的木台,先對着樓上監斬的官員抱拳行禮,随後對父老鄉親們施了一躬。

    他也是有心要賣弄些個手段,讓徒弟們當着衆人的面,取出攜帶的幾個大皮囊,打開整頓起來。

    裡面無非是砍腰的鬼頭刀、斬首的剁魂斧、剝皮的搬利刃、掏心的剜腸劍,還有各種帶鈎、帶刺、麻花擰轉兒的刑刀法刃,都是尋常百姓叫不出名目的器械,琳琅滿目,足足有不下百餘件之多,在日光下一陣陣泛着寒光。

     這時已有刑吏驗明罪犯正身,然後宣讀罪狀,按律斷了潘和尚一個“剮”字。

    此等妖魔匪類,若不處以千零萬碎之極刑,委實難平民憤,故此要請刑部劊子手劉五爺割滿一千三百刀。

    待到午時三刻,聽得三聲号炮為令,就要動法刀行刑。

     圍觀的百姓頓時滿場嘩然,衆人一來是恨極了潘和尚,二來聽說要割一千三百刀,乃是地方上前所未見的大刑,正要看劉五爺行刑如何施展手段。

    底下的人群中對此議論紛紛,有的人說:“這回可算是來着了,咱就等着開眼吧,一般淩遲碎剮,隻不過一百二十刀,要割滿一千三百刀才讓犯人斷氣,可不是尋常的手藝能做到的。

    當今世上,除了刑部劉五爺,誰還有這等本領?” 有的人稍稍有些見識,聽了此話便搖頭說:“這個卻不然了,淩遲碎剮為本朝最酷之刑,平時難得一見,但現在正是平寇定亂之時,一旦捉到了發逆反賊,無不用此極刑處決,所以這幾年咱們見碎割活人也見得多了。

    可你發現沒有,越是那精壯結實的漢子越是能經得住多割幾刀,饒是如此,兩百刀下去也僅剩一具血肉模糊的骨頭架子了。

    而那肥胖之輩,則根本無從下刀,一刀下去不免連皮帶膏地扯下一堆,像老鼠和尚這賊厮生得如此肥頭大耳,能割夠他兩三百刀已是大手段了,想剮足一千三百刀卻又談何容易。

    恐怕劉五爺一世英名,臨老卻要栽在咱這靈州法場上了。

    ” 張小辮兒被擠在台前,聽那幾人議論不休,便譏諷他們毫無見識,對衆閑漢誇口吹噓道:“一千三百刀算得什麼?在前朝中,割滿三四千刀的大刑也是有的。

    北京城裡的刑部劊子手個個身懷絕技,都是世代傳授下來的神妙手段,外人絕難得知。

    三爺當年在京親眼見過刑部劊子們練刀,原來要先從最大的大牲口身上練起,割牛割馬割騾子,最後越練越小,刀數卻是不減,直練到雞、犬、鴨、鵝、老鼠、兔子才能出師。

    ” 衆人初次聽聞,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有些短淺之人隻顧稱贊,想不到這位牌頭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見識閱曆;有些人則認為張小辮兒之言純屬無稽之談,牲口肉多體粗,豈能和犯人相提并論?再者刑部劊子手的本事再大,又怎麼可能在老鼠身上割幾千刀?這碎剮淩遲的極刑又不是剁肉餡,要割滿一千三百刀,必須每一刀割下一塊皮肉,而且在剮至最後一刀之前,犯人是絕不能斷氣的,否則劊子手與犯人同罪,差了多少刀都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衆人亂糟糟地正自議論不休,就聽咚隆一聲号炮響起,眼見午時三刻将至,這正是“閻王下了勾魂狀,無常二鬼索命來”。

    若問刑部劊子手劉五爺如何碎剮老鼠和尚整整一千三百刀,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