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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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數千畝,悉已化為烏有。

    蓋久被諸僕瓜分,別造假契,向縣署提糧過戶,垂二十年矣。

    問以歷年田單、糧串,則皆署過戶後之花名,且不存於家矣。

    于欲訟,則無據,即有老契,而歷年田單、糧串均全,不易辨也,遂即時為窶人。

     周得標棄官為傭 杭人阮端之大令達元以隨宦於湘,居長沙。

    光緒庚辰,計偕入都,挈一僕,曰周得標,長沙人也,同居逆旅中。

    端之好飲博,輒從旁誡之曰:「主人即日捷南宮,青雲在望矣,何自暴棄為!主人幸文階,非若吾輩之博得告身,不值一醉也。

    前程遠大,其努力焉。

    」阮駴而詰之,乃備言昔從楚軍積功至遊擊,發標學習三年而無事,故棄官而為傭也。

    阮為之扼腕太息,自是而優禮有加焉。

     陳冠生有長揖僕 每屆鄉試之年,京曹典試各直省,命下之日,鄉年寅好,薦僕從者,紛至沓來,而尤以師門函屬為誼不可卻,且錄用之後,駕馭匪易,蓋隱有所挾以為重也。

    光緒己醜恩科,宛平陳冠生修撰冕拜湖南主考之命,適同年某來賀,談次,出名條於夾袋,自言深知人浮於事,緣某友轉託,弗獲辭,幸損覆寸椾,俾報命前途耳。

    陳亦極言竿牘填委,重以情貌,即簡言善辭,亦筆舌俱困。

    語未終,門者以緘進,啟視之,則南皮張文達公之萬薦僕之書也。

    文達於陳為座師兼同鄉,不可卻之尤者也。

    陳蹙額久之,勉令進見,則衣屨樸野,長揖而外,木立不知所雲。

    陳殊忻慰,亟獎藉之,因留侍左右。

     任筱棠之待僕 山陰任筱棠觀察之齡初治申、韓家言,久幕於湘,郡邑幕僚大率為其門徒。

    幕例,師薦徒於人,月必以所得館穀分潤於師,習以為常,賢者不免。

    以故任之歲入殊鉅,遂積資數十萬,蓄田宅,置姬妾,享用豪侈,擬於素封。

    而能體貼下情,待遇僮僕,備極優厚。

    所傭紀綱,多至十數人,人給屋三間,俾棲其孥,月俸錢十緡,年穀二石,歲時復有所犒,惟於有非分婪索者,必嚴懲之不稍貸。

     皖撫司閽索門包 某為皖臬時,以新蒞任,謁中丞,至官廳,閽人索門包費,問需若幹,答言一百。

    某因命僕至懷寧縣令處,借銀一百圓。

    懷寧縣親送銀至官廳,某謝之曰:「此小事耳,何勞親至!」因與閽人。

    閽人曰:「一百者,非一百圓之謂,乃一百兩之謂也。

    」某因以還懷寧令,曰:「請更借銀一百兩,慎勿親來,令僕攜來可矣。

    」懷寧令還,如命,令僕人送銀一百兩至,復與閽人。

    閽人曰:「尚有小門包之例。

    」某曰:「當需若幹?」答曰:「十分之一。

    」因大聲斥之,責其需索無已。

    旁有閽人為之轉圜曰:「請大人勿怒,此人新至不解事,手版已投矣。

    」少頃,中丞傳見,送茶就坐,某即作色而言曰:「大人門包,請明定章程,並須體卹屬員而後可。

    本司旅費艱窘,更無餘資能充門包。

    乃閽人初索一百,及向懷寧縣借銀一百圓,至則又索一百兩,及復借一百兩至,則又索小門包,似此種種刁難,將何以堪!本司自清晨至是,已十餘小時,上下方磚,實已數百次矣。

    待本司如此,則其需索於府州縣佐貳,必更十倍於此可想見也。

    若不明定章程,恐大人聲名為若輩所壞矣。

    」中丞謝過曰:「請無怒,當懲之。

    」明日答謁,並袖還其門包一百兩。

    故事,上憲答謁屬員,必擋駕不敢當。

    至是,某竟請見,受其還銀,中丞大慚。

     章鐵拳受典為奴 章鐵拳,江湖賣技者也,張兩拳如鐵,刀斧不能傷,因以為號。

    章本山左農家子,父為富人佃,歲歉,租無所出,富人追之急,則以二十千錢被典為富家奴。

    入其門,待之酷,日使舂米。

    舂必以杵,富人厭其遲,則令去其杵,以拳代之,而日必責米一鬥,稻芒刺膚,不敢言痛,苟米不成,則笞撻更甚於是也。

    初典以二年為期,及期,其父不能贖,於是遂廢契,永為之奴。

    而拳亦肌肉盡削,骨瘦如鐵,蓋日與稻臼磨鍊而然也。

    某夜,入富人室,哀以情,不可,反舉杖痛撻。

    格拒間,揮拳中其胸,富人倒。

    乃急奔至家,放火焚廬,扶父母,匿山谷間竟夕。

    明日,易乞丐裝出境,道聞富人受傷死,愈不敢歸,自此遂漂泊江湖,附於賣技之流,博錢米以養父母矣。

     二毛錢受傭於妓館 京都男子之供妓女奔走者曰跑廳。

    有二毛錢者,服役於妓館,初侍榮泉秀雲校書。

    其本姓名不知雲何,曰二毛錢者,都人謂銀幣二角為二毛,蓋賤之也。

    為人願謹,羣妓皆喜役之。

    狎客某呼而語之曰:「二毛錢尚未少增價值耶?」二毛錢肅立答謝曰:「深負厚恩,依然二毛錢耳。

    」 外務部有餘廚子 自恭忠親王奕訢管理總理衙門以來,其間易若幹管部親王,易若幹尚書、侍郎,易若幹司員,而始終未脫關係者,則餘廚子也。

    餘有聲勢,擁巨資,有民政部街之高大洋房,有萬甡園之宴春園,有石頭胡同之天和玉,且又連結宮禁,交通豪貴。

    光緒辛醜,兩宮回鑾,孝欽後宴各國公使夫人及在京東西洋貴婦,耗資巨萬。

    時議和大使李文忠公鴻章已為孝欽雇一著名西洋廚夫,以備供奉。

    次日入禦,後忽謂李曰:「明日請客,還是用外務部之廚子為便。

    」其運動力之大,可與李對抗,自餘可知,餘亦以此所贏不資矣。

     餘在外部,各親貴及外部尚、侍有讌會喜慶諸事,無不極力供奉,亦待之以殊禮,亦衣公服,掌招待之職,與王公貴人及搢紳先生分庭抗坐,而不躬親匕鬯,蓋亦捐納得花翎二品銜候補道也。

     汪伯棠侍郎大燮自外部司員薦擢侍郎,未嘗略受餽進,故餘稍憚之。

    一日,汪赴慶王宴,方及門,遙見餘翎頂輝煌,與眾客蹌濟於一堂,愕然不能舉步。

    餘見汪來,則亦面發頳而口囁嚅,倉卒中避入側室。

    汪亦未遑久留,退而告人,謂今日餘廚子尚是給我面子,可為榮幸。

     慶王管部數年,餘最得意,顧亦頗能撝謙守分,不敢為十分高倨之狀,於本部司員則竭力籠絡之。

    其時外部衙門最稱闊綽,司員日在署一飯,而額定每人飯銀八錢,故外部恆食,一席之費,蓋六兩四錢。

    司官既貴倨已甚,輒謂衙門飯不能喫,故常俟家食而後上署,於是此等飯銀,為餘中飽者半。

    以此故,則司員需索極多,或臨時易菜,或全席都換,或別索點心,無不一一供應,弗稍違也。

     閽人受門包 門包之陋規,與二百六十八年之國祚相始終,而實肇端於吳三桂之出關乞師,欲求見攝政王多爾袞而不可得,乃以重資賂其左右,始開門接見,其後遂成為陋規,牢不可破。

    及宣統辛亥八月十九日之前,武漢起事,時楊洪勝等謀變,為武昌府某所詗知,謁鄂督瑞莘儒制軍澂,將密告之。

    時值深夜,閽人索特別門包,某謂此何時,此何事,尚可循曩例乎?閽人不得已,始通報。

    事為瑞所聞,大斥之。

    及楊等破獲,閽人猶向索賞犒。

    或謂本朝之得國以門包,其失國亦以門包,可謂奇矣。

     乾隆時,曾有諭旨禁革門包陋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