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詩三

關燈
發于咨嗟詠歎之餘者必有自然之音響節奏而不能已焉此詩之所以作也曰然則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詩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餘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聖人在上則其所感者無不正而其言皆足以為教其或感之之雜而所發不能無可擇者則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勸懲之是亦所以為教也昔周盛時上自郊廟朝廷而下達于鄉黨闾巷其言粹然無不出于正者聖人固己協之聲律而用之鄉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至于列國之詩則天子廵狩亦必陳而觀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後寖以陵夷至于東遷而遂廢不講矣孔子生于其時既不得位無以行帝王勸懲黜陟之政于是特舉其籍而讨論之去其重複正其紛亂而其善之不足以為法惡之不足以為戒者則亦刋而去之以從簡約示久逺使夫學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師之而惡者改焉是以其政雖不足以行于一時而其教實被于萬世是則詩之所以為教者然也曰然則國風雅頌之體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聞之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于裡巷歌謡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親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發于言者樂而不過于淫哀而不過于傷是以二篇獨為風詩之正經自邶而下則其國之治亂不同人之賢否亦異其所感而發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齊而所謂先王之風者于此乎變矣若夫雅頌之篇則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廟樂歌之詞其語和而莊其義寛而宻其作者往往聖人之徒固所以為萬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變者亦皆一時賢人君子闵時病俗之所為而聖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陳善閉邪之意尤非後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也詩之為經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備于上而無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則其學之也當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參之列國以盡其變正之于雅以大其規和之于頌以要其止此學詩之大防也于是乎章句以綱之訓诂以紀之諷詠以昌之涵濡以體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間審之言行樞機之始則修身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 可言集考        方 回 可言集前後二十卷金華魯齋王公柏之所着也此集専以評詩故曰可言集前取文公文集語録等所論三百五篇之所以作及詩之教之體之學而及于騷次取文公所論漢以來至宋及題防近世諸公詩後集各専一類而論其詩者二十三人曰濂溪橫渠山羅豫章李延平徐逸平胡文定緻堂五峰朱韋齋劉屏山潘黙成呂紫微曽文清文公宣公成公黃谷城黃勉齋程防齋徐毅齋劉篁防劉漫塘附見者五人曰劉靜春曽景建趙昌父方伯谟李果齋其第十三卷専取漢唐山夫人房中樂然則其立論可謂嚴矣文公成公于思無邪各為一說前輩謂之未了公案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自古及今皆謂作詩者思無邪文公獨不謂然論語集注謂凡詩之言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觀此固己謂詩之言有善有惡作詩之人不皆思無邪矣猶未也文集第七十卷讀東萊詩記乃有雲孔子之稱思無邪也以為詩三百篇勸善懲惡雖其要歸無不出于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約而盡者爾非以作詩之人所思皆無邪也今考東萊所說見桑中詩後謂詩人以無邪之思作之學者當以無邪之思讀之文公則辯之曰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讀之二公之說不同如此又雅鄭二字文公謂桑中溱洧即是鄭聲衛樂二雅乃雅也成公謂桑中溱洧亦是雅聲彼桑間濮上已放之矣予嘗詳録二先生異說于思無邪章今魯齋但紀文公之說而不紀成公之說雖引成公讀詩記所說十有三條而桑中詩後一條不録無乃疑文公之說謂今之三百五篇非盡夫子之三百五篇乎秦法嚴宻詩豈獨全竊意删去之詩容有存于裡巷浮薄之口漢儒病其亡逸槩謂古詩取以足數小序又文以他辭而後儒不敢議欲削去淫奔之詩三十有一以合聖人放淫之大訓予晚進未敢遽從竊謂桑中溱洧非淫奔者自為之詩彼淫奔者有此事而旁觀之人有羞惡之心故形為歌詠以刺譏醜惡若今鄙俚如賺如令連篇累牍形容狹邪之語無所不至豈淫者自為之乎旁觀者為之也文公以淫奔之詩出于淫奔者之口故不惟不信小序而大序止乎禮義之言亦緻疑焉蓋謂桑中溱洧等作未甞止乎禮義也予妄意以為采詩觀風詩亦史也鄭衛之淫風盛矣其國豈無君子與好事者察見其人情狀故從而歌詠之其所以歌詠之蓋将以?其惡雖近乎戯狎而實亦足以為戒也文公以為淫奔者自為是詩則其人亦至不肖大無恥矣惡人之尤也聖人何録焉成公謂詩雅樂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間濮上之音鄭衛之樂也世俗之所用也桑中溱洧諸篇作于周道之衰雖已煩趣猶止于中聲孔子嘗欲放鄭聲豈有删詩示萬世乃收鄭聲以備六藝乎此說不為無理而文公則謂鄭風衛風若幹篇即是鄭衛大雅小雅若幹篇即是雅二南正風房中之樂也二雅之正朝廷之樂也商周之頌宗廟之樂也變雅無施于事變特裡巷之歌謡爾必曰三百篇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則未知桑中溱洧之屬當以薦何等之鬼神接何等之賔客邪此二說者内翰尚書王公應麟與予一商略之矣作詩不皆思無邪文公糾成公之說也因是遂辯雅鄭二字而及于三百篇或用為樂或不用為樂三節不同所以謂之未了公案學者不可不細考也予考十家所評詩話始于胡苕溪博也終于王魯齋約也欲學詩觀是足矣 辯詩序不可廢【辯朱】    馬端臨【後同】 詩書之序自史?不能明其為何人所作而先儒多疑之至朱文公之解經則依古經文析而二之而備論其得失而于國風諸篇之序诋斥尤多以愚觀之書序可廢而詩序不可廢就詩而論之雅頌之序可廢而十五國風之序不可廢何也書直陳其事而已序者後人之作借令其深得經意亦不過能發明其所已言之事而已不作可也詩則異于書矣然雅頌之作其辭易知其意易明故讀文王者深味文王在上以下之七章則文王受命作周之語贅矣讀清廟者深味于穆清廟之一章則祀文王之語贅矣蓋作者之意已明則序者之辭可略而敷衍附防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