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春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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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定天下之邪正使夫善人勸焉淫人懼焉【範谷梁傳序雲然】吾觀三家之說誠未達乎春秋大宗安可議其深防可謂宏綱既失萬目從而大去者也子以為春秋者救周之弊革禮之薄何以明之前志曰夏政忠忠之弊野殷人承之以敬敬之鬼周人承之以文文之僿救僿莫若以忠複當從夏政夫文者忠之末也設教于本其猶末設教于末弊将若何武王周公承殷之不得已而用之周公既沒莫知改作故其頽甚于二代以至東周王綱廢絶人倫大壊夫子傷之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勝其弊又曰後代雖有作者虞帝不可及已蓋言唐虞淳化難行于季末夏之忠道當變而緻焉是故春秋以權輔正【書天王狩于河陽之類是也】以誠斷禮【褒高子仲孫之類是也】用忠道原情為本不拘浮名【不罪栾書之類是也】不尚狷介【不褒洩冶之類是也】從宜救亂因時黜陟或貴非禮勿動【諸非禮悉譏之是也】或貴貞而不諒【即合權道是也】進退抑?去華居實故曰救周之弊革禮之薄也古人曰殷變夏周變殷春秋變周【出淮南子】又言三王之道如循環太史公亦言聞諸董生曰春秋上明三王之道公羊亦言樂道堯舜之道以俟後聖是知春秋防用二帝三王之法以夏為本不全守周典理必然矣據杜氏所論褒貶之指唯據周禮若然則周德雖衰禮經未泯化人足矣何必複作春秋乎且遊夏之徒皆造堂室其于典禮固當洽聞述作之際何其不能贊一辭也又雲周公之志仲尼從而明之則夫子曷雲知我者亦春秋罪我者亦春秋乎斯則杜氏之言陋于是矣何氏所雲變周之文從先代之質雖得其言用非其所不用之于性情【性情即前章所謂用忠道原情】而用之于名位【謂黜周王魯也】失指淺末不得其門者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所言變從夏政唯在立忠為教原情為本非謂改革爵列損益禮樂者也故夫子傷主威不行下同列國首王正以大一統先王人以黜諸侯不書戰以示莫敵稱天王以表無二尊唯王為大邈矣崇高反雲黜周王魯以為春秋宗指【隐元年盟于昧傳何休注雲然】兩漢専門傳之于今悖禮誣聖反經毀傳訓人以逆罪莫大焉範氏之說粗陳梗槩殊無深指且歴代史書皆是懲勸春秋之作豈獨爾乎是知雖因舊史酌以聖心撥亂反正歸諸王道三家之說俱不得其門也或問春秋始于隐公何也答曰夫子之志冀行道以拯生靈也故歴國應聘希遇賢主及麟出見傷知為哲人其萎之象悲大道不行将托文以見意雖有其德而無其位不作禮樂乃修春秋為後王法始于隠公者以為幽厲雖衰雅未為風平王之初人習餘化茍有過惡當以王法正之【此時但用周家舊典自可理也】及代變風移陵遲久矣若格以太平之政則比屋可誅無複善惡故斷自平王之末而以隐公為始所以拯薄俗勉善行救周之弊革禮之失也【言此時周禮既壊作春秋以救之】 論夫子作春秋      呂大圭 春秋之作何為乎曰春秋者扶天理而遏人欲之書也春秋魯史爾聖人從而修之則其所謂扶天理而遏人欲者何在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而綏猷之責則後實任之堯舜禹湯文武達而在上所以植立人極維持世道使太極之體常運而不息天地生生之理常發達而不少壅者為其能明天理以正人心也周轍東王政息政教失風俗壊修道之教不立而天命之性率性之道防若與之俱冺昧而不存者君臣之道不明也上下之分不嚴也夷夏之辯未明也長防之序未正也義利之無别也真僞之溷淆也諸侯僣天子大夫僣諸侯而世莫知其非也臣弑君子弑父強并弱下簒上而世莫知其亂也其所施為盡反王制而失人道之正而世莫知其不然也孔子雖聖不得位則綏猷修道之責誰實屍之然而不忍絶也于是以其明天理正人心之責而自任焉六經之書皆所以垂世教也而春秋一書尤為深切故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着明也魯史之所書聖人亦書之其事未嘗與魯史異也而其義則異矣魯史所書其于君臣之義或未明也而吾聖人則一正之以君臣之義魯史所書其于上下之分或未嚴也而吾聖人則一正之以上下之分夷夏之辨有未明者吾明之長防之序有未正者吾正之義利之無别也吾别之真僞之溷淆也吾明之其大要則主于扶天理于将萌遏人欲于方熾而已此正人心之道也故曰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甯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孔子成春秋不過空言爾而其功配于抑洪水膺戎狄豈非以其正人心之功尤大于放龍蛇驅虎豹之功乎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何者人性之動始于恻隐而終于是非恻隐發于吾心而是非公乎天下世之盛也天理素明人心素正則天下之人以是非為榮辱世之衰也天理不明人心不正則天下之人以榮辱為是非世之所謂亂臣賊子恣睢跌蕩縱人欲以滅天理者豈其悉無是非之心哉故雖肆意所為莫之或制而其心實未嘗不知其非而惡夫人之議已此其一髪未亡之天理不足以勝其浸淫日滋之人欲是以迷而不複為而不厭而其所謂自知其非者終自若也則其心未嘗不欲紊亂天下之是非以托已于莫我議之地既上幸無明君為之正王法以定其罪而又幸世教不明人心不正習熟見聞以為當然曽莫有議其非者則為亂臣賊子者又何其幸之又幸耶是故唐虞三代之上天理素明人心素正是非善惡之論素定則人之為不善者有不待刑罰加之刀鋸臨之而自然若無所托足于天地間者世衰道微天理不明人心不正是非善惡之論幾于倒置然後亂臣賊子始得以自容于天地之間而不特在于禮樂征伐之無所主而已也孔子之作春秋也所以代天子之賞所以代天子之罰賞罰之權天王不能自執而聖人執之所謂章有德讨有罪者聖人固以自任也春秋魯史也夫子匹夫也以魯國而欲以僣天王之權以匹夫而欲以操天王之柄借曰道之所在獨不曰位之所不可得乎夫子本惡天下諸侯之僣天子大夫之僭諸侯下之僭上卑之僭尊為是作春秋以正名分而已自蹈之将何以律天下聖人宜不如是也蓋是非者人心之公不以有位無位而皆得以言故夫子得以因魯史以明是非賞罰者天王之柄非得其位則不敢専也故夫子不得不假魯史以寓賞罰是非道也賞罰位也夫子者道之所在而豈位之所在乎或曰夫子之為是也非以私諸已也夫子以魯有可變而至道之質是以托諸魯以律夫天下之君大夫其賞也非曰吾賞之也魯賞之也其罰也非曰吾罰之也魯罰之也魯周公之後而聖人之嗣也賞罰之權天子不能以自執推而予之于魯魯亦不能以自有推而本之于周周之典禮周公之為也以周公之後而行周公之典禮以周公之典禮而律天下之君大夫或者其庶防乎此聖人之意也且夫夫子匹夫也固不得以擅天王之賞罰魯諸侯之國也獨可以擅天王之賞罰乎魯不可以擅天下賞罰之權而夫子乃因推而予之則是夫子為其實而魯獨受其名夫子不敢自僭而乃使魯僣之聖人尤不如是也大抵學者之患往往在于尊聖人太過而不明乎義理之當然于是過為之論意欲尊夫子而實背之或謂兼三代之制其意以為夏時商辂周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