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山傭殘稿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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誨,弟嘗惓惓以究心經術、親近老成為囑。

    小兒衍生雖極魯鈍,尚未有南方驕慢習氣,幸待之以嚴,勿作外人視也。

    弟在此待祁縣之物,西來之期,未蔔早晚。

    六令弟并仲和不及另柬,統此不悉。

     ○答湯荊岘【諱斌,睢州人,官江南巡撫。

    】 兩函併至,深感注存。

    足下有子産博物之能,子政多聞之敏,而下問及于愚耄,不知臣精銷亡,少時所聞,十不記其二三矣。

    聞之前輩老先生曰:太祖實錄凡三修:一修于建文之時,則其書已焚,不存于世矣;再修于永樂之初,則昔時大梁宗正西亭曾有其書,而洪水滔天之後,遂不可問;今史宬所存,及士大夫家諱實錄之名,而改為聖政記者,皆三修之本也。

    然而再修三修所不同者,大抵為靖難一事。

    如棄大甯而并建立之制,及一切邊事書之甚略,是也。

    至于颍、宋二公若果不以令終,則初修必已諱之矣。

    聞之先人曰:實錄中附傳于卒之下者,正也;不係卒而别見者,變也。

    當日史臣之微意也。

    王元美先生作信國公詩曰:「所以恩澤終,颍、宋乃反是。

    」蓋謂二公之不得其死,而不可謂之誅。

    且以漢事言之:武帝之于劉屈氂,謂之誅,可也;成帝之于翟方進,謂之誅,不可也。

    是史臣之所以微之也。

    今觀卒後恩典之有無隆殺,則舉一隅而三可反矣。

    至于即主位之月日,當如來谕,以實錄為正。

    适有便人往雎,率此奉報并謝勤惓。

    自萬曆以還,是非之塗,樊然殽亂,姑以目所嘗見之書,其刻本則如辛亥京察記事、遼事實錄【王在晉】,清流摘鏡【王嶽】,傃菴野鈔、同時尚論錄【二書并蔡□□】,悫書【蔣德璟】;鈔本則如酌中志【劉若愚】,恸馀雜記【史惇】之類皆不可阙,而遽數之不能終也。

    蒐羅之博,裁斷之精,是在大君子而已。

     ○與關中友人書 增三年之喪為三十六月,起于唐弘文館直學士王元感,已為張柬之所駁,而今關中士大夫皆行之。

    喪服小記曰:「再期之喪,三年也。

    」三年問曰:「至親以期斷,然則何以三年也?曰:加隆焉爾也。

    焉使倍之,故再期也。

    」古人以再期為三年,而于其中又有練祥之節,殺哀之序,變服之漸,以其更曆三歲而謂之三年,非先有三年之名,而後為之制服也。

    今于禮之所繇生者既已昧之,抑吾聞之,君子之所貴乎喪者,以其内心者也。

    居處不安,然後為之居倚廬以緻其慕,食旨不甘,然後為之疏食水飲以緻其菲;去飾之甚,然後為之袒括、衰麻、練葛之制以緻其無文。

    今關中之士大夫,其服官赴舉,猶夫人也,而獨以冠布之加數月者為孝,吾不知其為情乎?為文乎?如以其文而已,則關中之士大夫平居無服之時,固許子之所謂奚冠而冠素者,而曾是以為孝乎?先王之禮,不可加也,從而加之,必其内心之不至也。

    其甚者,除服之日而有賀。

    夫人情之所賀者,其不必然者也。

    得子也,拜官也,登科也,成室也,不必然而然,斯可賀也。

    故曰:婚禮不賀,人之序也。

    以其為人事之所必然,故不賀也。

    喪之有終,人事之必然者也,何賀之有?抑吾不知其賀者,将于除服之日乎?君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

    是日也,以喪禮處之而不可以除。

    将以其明日乎?則又朝祥暮歌之類也。

    賀之為言,稍知書者已所不道,而王元感之論則尚遵而行之。

    使有一人焉,如顔丁、子羔之行,其于送死之事,無不盡也,而獨去其服于中月而禫之日,其得謂之不孝哉?雖然,吾見今之人略不以喪紀為意,而此邦猶以相沿之舊,不敢遽變,是風俗之厚也。

    若乃緻其情而去其文,則君子為教于鄉者之事也。

     ○與友人書 日知錄初本乃辛亥年刻。

    彼時讀書未多,見道未廣,其所刻者,較之于今,不過十分之二。

    非敢沽名衒世,聊以塞同人之請,代抄錄之煩而已。

    至于三代之英,固聖人所有志;百姓之病,亦儒者所難忘。

    竊欲待一治于後王,啟多聞于來學,而六藝之精微罔析,群言之浩博靡窮。

    記曰:「學然後知不足。

    」信哉斯言!今此舊編,有塵清覽。

    知我者當為攻瑕指失,俾得刊改以遺諸後人,而不當但為稱譽之辭也。

    若乃鄙俗學而求六經,舍春華而食秋實,為山期于覆篑,祭海必于先河,則區區于同志有厚望焉。

    而擿埴索塗之夫,不足為壤流之一助矣。

    率此布謝,并冀起予。

     ○答原一甥【諱乾學】 募助一事,惟吾甥為之。

    吾别營一宅于山下堡内,不住祠中。

    其築造典守,自有秦人,譬如禅師不管常住之事也,亦可知之。

    章丘莊事託之魏令,且以币往,複書一力照管,收租辦課矣。

    但必得取莊頭攬狀付來為憑,而索之至再,尚未寄至。

    吾甥到京,幸為我特作一書與之。

    從提塘發去,而令元少便中取其報音可也。

     ○答公肅甥【諱元文】 劄中所論,古人有雲:「進亦憂,退亦憂。

    」然則何時而已乎?科場文字之謬,此特政之小者,且今日吏道雜而多端,其病又不僅在乎科場也。

    世有王景略者出焉,而又得如苻永固之主者任之,其庶幾乎?日知錄二集想是八九年前之書,已不可用。

    今所著三四十卷,前十卷诠五經者,已錄送原一,其四書尚未全,而以後所譚興革之故,須俟閱完實錄,并崇祯邸報一看,然後古今之事,始大備而無憾也。

    熊明府心緒甚不佳,亦未必煩之也。

    一人自有一人之苦,語曰:「今之從政者殆而!」如我者卻有病中之樂耳。

    大雲弟一字附緻。

     ○與弟大雲【諱岩】 自弱冠以來,論文道古,昕夕相依者,惟叔父一人,竟作終天之别。

    每至清風朗月,思之黯然!前託原一甥緻奠五金,想已到靈筵,而終以未得躬詣為恨,不知今已蔔葬否乎?吾雖飄零異地,而文章一道,頗為當世所推。

    念叔父生平,吾集中不可無一篇文字,情至之言,又不在胪列也。

    作狀一通,曾于都門一示白公,為之出涕。

    時方擾攘,未便錄寄。

    今思吾年六十有八矣,馀日無多,豈可不一示吾弟,使焚之于叔父神主之前乎?故特送上。

    崑山吳同初名其沆,吾兩人好友也。

    有詩稿一冊在叔父處,吾亦有之而不全。

    可借與汝嘉姪,将其中五言絕七言絕句抄來。

    叔母想康甯,并祈緻問。

    僑蔔華山,将與黃冠偕隐,良晤未期,臨書怅惘! ○病起與薊門當事書 天生豪傑,必有所任,如人主之于其臣,授之官而與以職。

    今日者拯斯人于塗炭,為萬世開太平,此吾輩之任也。

    仁以為己任,死而後已,故一病垂危,神思不亂。

    使遂溘焉長逝,而其于此任已不可謂無尺寸之功,今既得生,則是百姓保留而□玺書之勉勞者也,又可怠于其職乎?今有一言而可以活千百萬人之命,而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