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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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歇特是個身材瘦高的人,真正是一個永遠沉于冥想的詩人,始終忙于凝視一個無底的深淵:運動。

    庸才把這些卓絕人物視為瘋子,不可理解的人物,他們對豪華生活和人情世故毫不介意,整天嘴裡叼着一支熄滅了的雪茄,或者是常常沒有把上衣的鈕子扣對,便到人家的沙龍去做客。

    某天,在長時間測量空間之後,或者是把許多未知數(X)累積在從大A小a到大G小g(Aa-Gg)之下後,他們就對某種自然規律進行分析,并分解最簡單的元素;突然間,民衆贊賞一種新的機器或某種平闆馬車,它的簡易的結構使我們既吃驚又困惑! 于是那個謙虛的學者微笑着對他的敬仰者們說:“我到底發明了什麼呢!一點也沒有。

    人類發明不出力量,他隻能指揮力量,而科學則主要在于摹仿自然。

    ” 拉法埃爾的來訪驚動了那位兩腿筆直地站着,象一個被處絞刑的人挺直地吊在絞刑架下的力學家。

    普朗歇特正在觀察在日晷儀上轉動的一顆瑪瑙珠,等待它停止下來。

    這可憐人既未受勳,也未得過獎金,因為他不懂得渲染自己的計算能力。

    他隻滿足于在平凡的生活中有一次科學的發現,既不想到光榮,也不想到人世,甚至沒有想到他自己。

    他隻是為科學而生活在科學裡。

     “這是無法确定的!”他自言自語的嚷道——“啊!先生,”當他看見拉法埃爾後便說,“我聽候您的吩咐。

    媽媽身體好嗎?……去看看我内人吧。

    ” “也許有朝一日,我也能夠過這樣的生活啦!”拉法埃爾心裡在想,一面把那張靈符的情況介紹給學者,請問他有什麼辦法來對付它,這一來才把學者從幻夢中喚回來。

     “也許您要嘲笑我的輕信吧,先生,”侯爵把有關情況介紹後說道,“我不向您隐瞞什麼,我認為這張皮擁有一種任何東西都無法克服的抵抗力。

    ” “先生,”普朗歇特說,“上流社會的人士看待科學的态度常常是相當粗暴的,大家幾乎都用某一位時髦哥兒①在日蝕之後,帶領一些貴婦人去找拉朗德②時說過的那句話來要求我們!‘勞駕,請費心再來一次吧’。

     ①時髦哥兒,指執政府時代,講究衣着,喜愛奇裝異服,說話誇張,神氣十足的公子哥兒。

     ②拉朗德(1732-1807),法國天文學家。

     “您所希望得到的是什麼效果呢?力學的目的在于應用運動的規律或中和這些規律。

    至于運動本身,我老實告訴您吧,我們沒有能力來給它下定義。

    明确這一點後,我們就能注意到決定固體物質和液體物質的作用的恒定現象。

    在再現産生這些現象的種種原因的時候,我們能夠移動這些物體,并在一定的速度條件下,給它們傳導一種轉動力量,把它們抛出去,把它們進行簡單的分裂,或進行無限的分裂,也就是把它們搗碎,或者把它們弄成粉末;我們還可以使它們彎曲,使它們旋轉,改變它們、壓縮它們,使它們膨脹,使它們伸張。

    先生,這些科學現象,隻以一種事實為依據。

    請看這一顆滾珠,”他接着說,“它在這兒,在這塊石闆上。

    看,它目前正在那裡。

    我們要用什麼名目來稱呼這種在物理上如此自然,在精神上如此奇特的動作?運動,移動,變換位置?文字底下隐藏的是多麼大的自負呵!一個名詞,難道就算把問題解決了?然而,這就是整個科學。

    我們的機器就是使用或分解這個動作、這個事實。

    這些微不足道的自然現象,若被大量應用起來,就可以炸掉整個巴黎。

    我們可以利用力量來增加速度,反過來,利用速度也可以增大力量。

    而力量和速度又是什麼東西呢?我們的科學還不能加以說明,就象它不能創造運動一樣。

    一種運動,不管它是什麼運動,都是一種巨大的力量,而人類是不能發明力量的。

    力量是一個整體,就象運動是力量的本質一樣。

    運動就是一切。

    思想也是一種運動。

    大自然就是建立在運動上的。

    死亡就是我們不知底細的一種運動。

    如果上帝是永恒的,您可以相信他也是永遠在運動中。

    也許上帝就是運動。

    這就是為什麼運動象上帝一樣是不可解釋的;象他一樣莫測高深,無邊無際,不可理解,無從捉摸。

    有誰接觸過、理解過、測量過運動呢?我們感覺到運動的效果,可是不曾見過它。

    我們甚至可以否認它,就象我們否認上帝那樣。

    它在哪裡?它不在哪兒?它從哪裡開始?它的本源在哪裡?它的結尾在哪兒?它包裹我們,它擠壓我們,我們卻感覺不到它。

    它象事實一樣明顯,又象抽象一樣隐晦,它既是結果也是原因。

    它象我們一樣,也需要空間,而空間又是什麼呢?隻有運動能給我們揭示空間是什麼;沒有運動,空間隻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名詞。

    這是一個不能解決的問題,如同空虛、創造、無限那樣,運動使人類思想混亂,而人類所能夠設想的便是:運動永遠是不可想象的。

    在這個滾珠所占的空間中的每個連續的點之間,”學者繼續說,“人類的理智都會遇到一個深淵,帕斯卡爾①就是掉進這個深淵裡的。

    您要使一種未知的物體去服從一種未知力量的支配,首先得研究這個物體;根據它的性質,在它遭到打擊時,将被粉碎,還是抵抗得住。

    如果它分裂了,而您的本意不是要它分開,那我們就未能達到原來的意圖。

    您要把它縮小嗎,就應該把一種平衡的運動傳進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