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 列傳第一百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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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學下 褚無量 元行沖 陳貞節 施敬本 盧履冰 王仲丘 康子元 趙冬曦 啖助 韋彤 陳京 暢當 林蘊 韋公肅 許康佐 褚無量字弘度,杭州鹽官人。

    幼授經於沈子正、曹福,刻意墳典。

    家濱臨平湖,有龍出,人皆走觀,無量尚幼,讀書若不聞,衆異之。

    尤精禮、司馬史記。

    擢明經第,累除國子博士,遷司業兼脩文館學士。

     中宗將南郊,詔定儀典。

    時祝欽明、郭山惲建言皇後為亞獻,無量與太常博士唐紹、蔣欽緒固爭,以為:「郊祀,國大事,其折衷莫如周禮。

    周禮冬至祭天圓丘,不以地配,唯始祖為主,亦不以妣配,故後不得與。

    又大宗伯:『凡大祭祀,王後不與,則攝而薦豆籩,徹。

    』是後不應助祭。

    又內宰職『大祭祀,後祼獻則贊瑤爵』。

    祭天無祼,知此乃宗廟祭耳。

    巾車、內司服,掌後六服與五路,無後祭天之服與路,是後不助祭天也。

    惟漢有天地合祭,皇後參享事。

    末代黷神,事不經見,不可為法。

    」時左僕射韋巨源佐欽明,故無量議格。

    以母老解官。

     玄宗為太子,復拜國子司業兼侍讀,撰翼善記以進,厚被禮荅。

    太子釋奠國學,令講經,建端樹義,博敏而辯,進銀青光祿大夫,錫予蕃渥。

    及即位,遷左散騎常侍兼國子祭酒,封舒國公。

    母喪解,詔州刺史薛瑩弔祭,賜物加等。

    廬墓左,鹿犯所植松柏,無量號訴曰:「山林不乏,忍犯吾塋樹邪?」自是羣鹿馴擾,不復桭觸,無量為終身不禦其肉。

    喪除,召復故官。

    以耆老,隨仗聽徐行,又為設腰輿,許乘入殿中。

    頻上書陳得失。

     開元五年,帝將幸東都而太廟壞,姚崇建言廟本苻堅故殿,不宜罷行。

    無量鄙其言,以為不足聽,乃上疏曰:「王者陰盛陽微,則先祖見變。

    今後宮非禦幸杲之,以應變異。

    舉畯良,撙奢靡,輕賦,慎刑,今納諫爭,察諂諛,繼絕世,則天人和會,災異訖息。

    」帝是崇語,車駕遂東。

    無量又上言:「昔虞舜之狩,秩山川,遍羣神。

    漢孝景祠黃帝橋山,孝武祠舜九疑,高祖過魏祭信陵君墓,過趙封樂毅後,孝章祠桓譚冢。

    願陛下所過名山、大川、丘陵、墳衍,古帝王、賢臣在祀典者,並詔緻祭。

    自古受命之君,必興滅繼絕,崇德報功。

    故存人之國,大於救人之災;立人之後,重於封人之墓。

    願到東都,收敘唐初逮今功臣世絕者,雖在支庶,鹹得承襲。

    」帝納其言,旣詔無量祠堯平陽,宋璟祠舜蒲阪,蘇頲祠禹安邑,在所刺史參獻。

    又求武德以來勳臣苗裔,紹續其封。

     初,內府舊書,自高宗時藏宮中,甲乙叢倒,無量建請繕錄補第,以廣秘籍。

    天子詔於東都乾元殿東廂部彙整比,無量為之使。

    因表聞喜尉盧僎、江陽尉陸去泰、左監門率府冑曹參軍王擇從、武陟尉徐楚璧分部讎定。

    衛尉設次,光祿給食。

    又詔秘書省、司經局、昭文、崇文二館更相檢讎,采天下遺書以益闕文。

    不數年,四庫完治。

    帝詔羣臣觀書,賜無量等帛有差。

    無量又言:「貞觀禦書皆宰相署尾,臣位卑不足以辱,請與宰相聯名跋尾。

    」不從。

    帝西還,徙書麗正殿,更以脩書學士為麗正殿直學士,比京官預朝會。

    復詔無量就麗正纂續前功。

    皇太子及四王未就學,無量以孝經、論語五通獻帝。

    帝曰「朕知之矣。

    」乃選郗常亨、郭謙光、潘元祚等為太子、諸王侍讀。

    七年,太子齒冑于學,詔無量升坐講勸,百官觀禮,厚賚賜。

    卒,年七十五。

    病困,語人以麗正書未畢為恨。

    帝聞悼痛,詔宰相曰:「無量,朕師,今其永逝,宜用優典。

    」於是贈禮部尚書,謚曰文,葬事官給。

    所譔述百餘篇。

    歿後,有於書殿得講史記、至言十二篇上之,帝歎息,以絹五百匹賜其家。

     始,無量與馬懷素為侍讀,後祕書少監康子元、國子博士侯行果亦踐其選,雖賞賚亟加,而禮遇衰矣。

     陸去泰,歷左右補闕內供奉。

     王擇從,京兆人,終汜水令。

     徐楚璧,初應制舉,三登甲科,開元時為中書舍人、集賢院學士,帝屬文多令視草。

    終中書侍郎,東海縣子。

    在中書省久,是時李林甫用事,或言計議多所參助。

    後更名安貞。

     元澹字行沖,以字顯,後魏常山王素連之後。

    少孤,養於外祖司農卿韋機。

    及長,博學,尤通故訓。

    及進士第,累遷通事舍人。

    狄仁傑器之。

    嘗謂仁傑曰:「下之事上,譬富家儲積以自資也,脯臘膎胰以供滋膳,參術芝桂以防疾疢。

    門下充旨味者多矣,願以小人備一藥石,可乎?」仁傑笑曰:「君正吾藥籠中物,不可一日無也。

    」 景雲中,授太常少卿。

    行沖以系出拓拔,恨史無編年,乃撰魏典三十篇,事詳文約,學者尚之。

    初,魏明帝時河西柳谷出石,有牛繼馬之象。

    魏收以晉元帝乃牛氏子冒司馬姓,以著石符。

    行沖謂昭成皇帝名犍,繼晉受命,獨此可以當之。

    有人破古冢得銅器似琵琶,身正圓,人莫能辨。

    行沖曰:「此阮鹹所作器也。

    」命易以木,絃之,其聲亮雅,樂家遂謂之「阮鹹」。

     開元初,罷太子詹事,出為岐州刺史,兼關內按察使。

    自以書生,非彈治才,固辭。

    入為右散騎常侍、東都副留守。

    嗣彭王子志謙坐仇人告變,考訊自誣,株蔓數十人,行沖察其枉,列奏見原。

    四遷大理卿,不樂法家,固謝所居官,改左散騎常侍,封常山縣公。

    充使檢校集賢,再遷太子賔客、弘文館學士。

    先是,馬懷素撰書志,褚無量校麗正四部書,業未卒,相次物故。

    詔行沖并代之。

    玄宗自註孝經,詔行沖為疏,立于學官。

    以老罷麗正校書事。

     初,魏光乘請用魏徵類禮列于經,帝命行沖與諸儒集義作疏,將立之學,乃引國子博士範行恭、四門助教施敬本采獲刊綴為五十篇,上于官。

    於是右丞相張說建言:「戴聖所錄,向已千載,與經並立,不可罷。

    魏孫炎始因舊書擿類相比,有如鈔掇,諸儒共非之。

    至徵更加整次,乃為訓注,恐不可用。

    」帝然之,書留中不出。

    行沖意諸儒間己,因著論自辯,名曰釋疑,曰: 客問主人:「小戴之學,康成之注,魏氏乃有刊易,二經孰優?」主人曰:「小戴禮行於漢末,馬融為傳,盧植合二十九篇而為之解,世所不傳。

    鉤黨獄起,康成於竄伏之中,理紛挐之典,雖存探究,咨謀靡所。

    具鄭志者百有餘科,章句之徒,曾不是省。

    王肅因之,或多攻詆。

    而鄭學有孫炎,雖扶鄭義,條例支分,箴石間起,增革百篇。

    魏氏病羣言之冗脞,采衆說之精簡,刊正芟礱,書畢以聞,太宗嘉賞,錄賜儲貳。

    陛下纂業,宜所循襲,乃制諸儒,甄分舊義。

    豈悟章句之士,堅持昔言,擯壓不申,疑於知新,果於仍故?」 客曰:「當局稱迷,傍觀必審,何所為疑而不申列?」荅曰:「改易章句,是有五難:漢孔安國注古文尚書,族兄臧與書曰『相如常忿俗儒淫詞冒義,欲撥亂反正而未能也。

    浮學守株,衆非非正,自古而然,恐此道未信,而獨智為譴。

    』一也。

    昔孔季產專古學,有孔扶者與俗浮沈,每誡產曰:『今朝廷率章句內學,君獨脩古義。

    古義非章句內學,危身之道也,獨善不容於世,君其殆哉!』二也。

    劉歆好左氏,欲建學官,哀帝納之,諸儒遷延不肯置對。

    歆移書誚讓,諸博士皆忿恨。

    龔勝時為光祿大夫,見歆議,乃乞骸骨。

    司空師丹因大發怒,詆歆改亂前志,非毀先帝所立。

    歆懼,出為五原太守。

    以君賔之學,公仲之博,猶迫同門朋黨之議,卒令子駿負謗。

    三也。

    王肅規鄭玄數千百條,鄭學馬昭詆劾肅短。

    詔遣博士張融按經問詰,融推處是非,而肅酬對疲於歲時。

    四也。

    王粲曰:『世稱伊、雒以東,淮、漢以北,康成一人而已。

    鹹言先儒多闕,鄭氏道備。

    』粲竊嗟怪,因求所學,得尚書注,退思其意,意皆盡矣,所疑猶未諭焉,凡有二篇。

    王邵曰:『魏、晉浮華,古道湮替,歷載三百,士大夫恥為章句,唯草野生專經自許,不能博究,擇從其善,徒欲父康成,兄子慎,寧道孔聖誤,諱言鄭、服非。

    』然則鄭、服之外,皆讎矣。

    五也。

    夫物極則變,比及百年,當有明哲君子,恨不與吾同世者。

    道之行廢,必有其時者歟?何遽速近名之嫌邪?」俄丏緻仕。

    十七年卒,年七十七,贈禮部尚書,謚曰獻。

     陳貞節,潁川人。

    開元初,為右拾遺。

    初,隱、章懷、懿德、節愍四太子並建陵廟,分八署,置官列吏卒,四時祠官進饗。

    貞節以為非是,上言:「王者制祀,以功德者猶親盡而毀,四太子廟皆別祖,無功於人,而園祠時薦,有司守衛,與列帝侔。

    金奏登歌,所以頌功德,詩曰:『鍾鼓旣設,一朝饗之。

    』使無功而頌,不曰舞詠非度邪?周制:始祖乃稱小廟。

    未知四廟欲何名乎?請罷卒吏,詔祠官無領屬,以應禮典。

    古者別子為祖,故有大、小宗。

    若謂祀未可絕,宜許所後子孫奉之。

    」詔有司博議。

    駕部員外郎裴子餘曰:「四太子皆先帝冢嗣,列聖念懿屬而為之享。

    春秋書晉世子曰:『將以晉畀秦,秦將祀予。

    』此不祀也。

    又言:『神不歆非類,君祀無乃戾乎!』此有廟也。

    魯定公元年,立煬宮。

    煬,伯禽子,季氏遠祖,尚不為限,況天子篤親親以及旁朞,誰不曰然?」太常博士段同曰:「四陵廟皆天子睦親繼絕也。

    逝者錫蘋蘩,猶生者之開茅土。

    古封建子弟,詎皆有功?生無所議,死乃援禮停祠,人其謂何?隱於上,伯祖也,服緦;章懷,伯父也,服朞;懿德、節愍,堂昆弟也,服大功。

    親未盡,廟不可廢。

    」禮部尚書鄭惟忠等二十七人亦附其言。

    於是四陵廟惟減吏卒半,它如舊。

     遷太常博士。

    玄宗奉昭成皇後祔睿宗室,又欲肅明皇後并升焉。

    貞節奏言:「廟必有配,一帝一後,禮之正也。

    昭成皇後有大姒之德,宜升配睿宗;肅明皇後旣非子貴,宜在別廟。

    周人『奏夷則,歌小呂,以享先妣』。

    先妣,姜嫄也,以生後稷,故特立廟曰閟宮。

    晉簡文帝鄭宣皇後不配食,築宮於外,以歲時緻享。

    肅明請準周姜嫄、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