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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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連韋清風在内,原以為這少年現身,定有大鬧,不料,竟為寶塔之說項而來,都輕輕籲了一口氣,将已經懸起的那顆心,又緩緩落下,靜觀下文。

     舒若雷聞言,雖然心有不适,但是來人是客,且說的又系衆所欲知之事,自然不便加以拒絕。

     隻得拱手還禮,說道:“小友,今來是客,高姓大名,尚請見告,以便随衆款待。

    ” 那少年舉目向四周一掃,已知過去所遇的江湖上那些一流高手,多已來到,看在眼裡也沒在意,聞聲抱拳說道:“在下姓宇文,名傑,乃江湖未學,武林後進,尚祈多多賜教!” 舒若雷悠然長笑,說道:“言重,言重,既來之,則安之,就請宇文小俠演說此塔來曆與妙用,老夫當率衆恭聽!” 宇文傑乃朗聲說道:“此塔,名為伽南靈塔,乃以伽南木雕刻而成,故色呈褐茶,塔體芬芳,聞之沁人心脾。

    塔高一尺六寸,直徑七寸分五,分六角一十三層,每層綴有明珠六顆,共七十八顆,這七十八顆明珠,本身不能泛光,适才各位所見的光芒四射,系由頂上那顆夜明珠,所反映出來的光彩。

    ” 衆人一聞此說,都認為有理,并非舒若雷适才造言設詞之所及。

     宇文傑又說道:“此塔,現尚缺件東西,故僅能泛呈白光,各位不妨請向前一觀,這塔頂夜明珠下兩側,尚各留有小槽一個。

    此處,原有‘血結玉鴛鴦’一對,如同雙耳,嵌上去,全塔即泛起一片銀紅霞彩,燦爛無邊,更為奪目。

    ” 他邊說邊由懷中掏出那對“玉鴛鴦”,向塔頂兩側一嵌。

     果如其言,殿中頓現出一團銀紅光芒,較原先白光,泛射的更大更遠,群情不禁為之一震。

     宇文傑随手取下玉鴛鴦,向懷中一揣,接着說道:“此塔原有辟邪之功,自那對血結玉鴛鴦,取過之後,功效已失。

    ”塔的底面,尚有古篆偈語四句,為: 物華天寶, 光射鬥牛, 放彼邪豸, 宜爾王侯。

     “各位不信,請一看便知。

    ” 衆人至此,便知事情有點不妙,都認為他與此塔,定有密切關連,且不隻此,恐還另有所為。

     看萬壽宮兩老,今日将何以善其後? 舒若雷問道:“宇文小俠,你對此塔妙用,既如此熟稔,其來曆,亦想必甚詳!” 宇文傑見問,不禁面容一整,厲聲說道:“舒教主,你問此塔的來曆嘛……哼!此塔,乃我家之物。

    ” 衆人猝聞此言,群起一驚。

    舒若雷更知他來意如何了,當即沉聲說道:“今日尊意,是專為此塔而來?” 宇文傑冷峭的一聲讪笑,說道:“在下來意,你隻猜着了一半,此塔,在你萬壽宮,目為鎮山之寶,但在下,視之如同糞土。

    不過,在十五年前,由我家中劫走此塔之人,應請你相告,待我徑去找他,決不幹你之事,此塔,我也不要。

    ” 舒若雷聞言,不禁向身旁的韋清風,掃了一眼。

     那韋清風心頭暗自“嘀咕”道:“此塔,系最近由我家之人,送上山來,作為師兄壽禮,來曆如何?确不知道,在未摸清其底蘊以前,這送塔之人為準,當此衆目睽睽之下,怎說得出口!” 心念及此,腦子馬上轉出一個計謀,一掠而逝,遂閃身越出,沉聲喝道:“姓宇文的,塔在此地,過去究竟是否你宇文家之物,既不得而知,而送塔來此之人的姓名,老夫亦不願道出,你将如何?” 宇文傑不禁大怒,一手戟指着韋清風,厲聲說道:“咦!韋教主,敗兵之将不言勇,今出此言,你将要怎的?” 四周人群聞言,又掀起了一陣騷動,都驚訝紅燈教主,也曾吃過這少年苦頭? 韋清風當着恁多人面前,怎受得了如此譏诮,當即惱羞成怒,左手将那珠紅鐵拐,向地下擊的“蓬”然作響,右手向外一點,厲聲喝道:“娃娃!來!場外去,你能鬥我廿合,決交人與你!” 語音一落,即拽拐飄身外出。

     宇文傑擰身一轉,隻見他快地如一陣旋風。

     一眨眼,已越過韋清風,先到殿外,立身場中,高聲喝道:“我若鬥到十招,不卸你四肢,決不向你要人。

    ” 這時,人群中的天台一怪辛無畏,先趕來當場,沖着宇文傑,說道:“好小子,真行,有種,老朽也是你手下敗将,今天倒要看看你的。

    ” 宇文傑一手拔下肩頭赤索劍,“嗆啷”一聲,随手向空中挽了個劍花,即展開招式,向韋清風猛撲。

     同時,四周觀衆,頓感場中已泛起一片尖銳而凄厲的風雷交鳴之聲,聽來刺耳。

     那韋清風手中使的是長兵器,見來人一上場,就搶了先機,隻得将身形急退三步,掄開長拐,接手過招。

     兩人身法快極,進退如飛,恍眼已鬥了七八招,宇文傑剛使出伏魔劍法中第十八招的“羅漢撞鐘”,硬将長拐蕩開,韋清風接着又一招“五丁開山”,向宇文傑當頭砸下,勢如雷霆,何止千斤。

     他一見當頭來勢,隻将身形左閃,擎回長劍,使出一招伏魔劍法中的絕招“觀音抛籃”,一劍緊貼拐身,頓将拐上千斤大力,卸得無影無形,又加力猛向下壓,催動全身罡氣,力貫劍尖。

     這時,場中風雷之聲已息,衆人隻聽得劍身“吱吱”直叫,一緻驚訝,不悉是何響聲? 韋清風長拐被人壓的拐頭點地,熱如火灼,心想抽招換式,那隻擎着鐵拐的右掌心,如被磁吸,哪裡能夠。

     心頭不禁大急,右臂一揚,就要一掌向宇文傑當胸拍出。

     正當他揚臂作勢之際,宇文傑忽劍交左手,一招“觀音勢藍”,向上一挑。

     隻聽得“咔嚓”一聲,韋清風那條堅如鐵石的右臂,與肩胛頓告搬家,斜飛空際,向外直轉。

     旁觀的托塔天王韋金城,一見大驚。

     急縱身上前,掄開雙掌,一掌去護持韋清風,那條搖搖欲墜的身形,一掌猛向宇文傑當頭劈去。

     宇文傑見狀,那裡還能容他上手,左臂将劍一收,右臂斜刺裡向前,一掌拍落韋金城當胸。

     将他掀了幾個跟頭,同時,右腿一擡一挑,又将韋清風,一腳踢出三丈開外,兩人同時跌地,哼聲不絕。

     他當場一連串的演出,這神奇無比的劍招,及排空如山的掌力,以及矯捷絕倫的身法,隻驚得四下人衆,異口同聲,歎為觀止。

     計算起手,而至結束,剛好十招。

     舒若雷當下,驚怒交集,一面吩咐從人,将兩受傷者,擡進後宮,一面沉聲說道:“娃娃,你一身絕學,令人欽佩,今一招而擊敗當今武林名家兩人,小小年紀,煞是可取,此地人多場狹,施展不開。

    老夫今想加倍成全于你,你我去前面立劍峰上,再走幾招,如為所敗,立即告知,你所要的那人姓名,不然休想全身而退。

    ” 宇文傑回手将劍向肩上一插,厲聲說道:“舒教主,你如不交出人來,休怪在下無禮,今天要在你這三川嶺,大開殺戒,哪裡去都成。

    ” 兩人随即起身離開三川嶺,撲向立劍身而去。

     身後衆人,亦魚貫相從,來看這場熱鬧。

     這立劍峰距離三川嶺,不過數裡之遙,乃萬壽宮屏障,在山上看來,高不過十餘丈而已,若在峰外淅川水面上,仰望峰嶺何止千仞。

     衆人來至峰下,隻見宇文傑,原地不動,突将身形拔起數丈後,又來一個倒提,在空中轉了一圈,變為足上頭下,直飛峰頂。

     那舒若雷輕功,雖也了得,但他必須借物托形,輕身提縱上升,竟費了兩三個起落,始來到峰頂。

     他們一時見到這兩種不同的身法,其功力修為,優劣立判。

     這一老一少,一個是黑道巨擘,一個是武林英才,上得這塊僅七八丈方圓的立劍峰後面,更不答話,即動起手來。

     兩下一上場,都運掌如飛,全力以赴,鬥到七八十招時,反漸漸緩慢下來,凝神聚氣,貫注對方。

     待觑出破綻,即猛施煞手,是以,勢雖緩慢,卻充滿殺機,稍一不慎,即有當場廢命之虞。

     宇文傑幾次上手去取對方的腕子,怎奈老人,滑溜已極,總沒得手。

     宇文傑最感吃虧的,是不明這立劍峰的形勢,先就失去了地利。

     而那舒若雷,卻老謀深算,今見這少年,武功超絕,實不可輕視,故動手後,他卻始終跨在靠三川嶺的一方,不越出此外一步,而讓出面臨浙川的地方,由對手站了,宇文傑不明就理,怎會在意! 鬥到後來,舒若雷身形,向下一矮,雙臂一揚,由下斜上,猛向宇文傑胸前,全力拍出一掌。

     宇文傑見來勢沉猛,急變臂相交,又使了一記“龍鳳輝映”絕招,迎着來勢,運力向前一推。

     四掌相接,頓卷起一陣狂飙,“砰”然大震,隻震得舒若雷,咬緊牙關,一聲悶哼,雙手撫胸,連步後挫。

     旋即兩眼發黑,金星亂進,“撲通”一下,摔倒塵埃,人已昏死過去,那宇文傑卻被震得兩腳離地,身向後飛。

     這乃是舒若雷心數中之事,宇文傑果中了他的陰謀,一步踏空,整個身形,急速下沉,如風車般,向峰下急墜直洩。

     通天教主舒若雷,被宇文傑一掌擊得連步後挫,心頭一陣潮湧,一時按捺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人亦仰身跌地,昏死過去。

     及至悠悠醒轉,已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的工夫。

     他睜開神光已散的昏花兩眼,向左右一掃,躺身處,哪裡還在什麼立劍峰頂,原來芷是萬壽宮中,自己參真行功的靜室。

     身前立着許多萬壽宮的弟子,和武林友好。

     衆人一見他蘇星過來,紛紛上前問訊,溫語慰藉。

     他躺在太師椅上,雙掌拊胸,沖着近身幾人,嘶聲說道:“老夫受的内傷極重,恐怕已不行了……不過,我還不想就此死去。

    ” 他一眼瞥見門下衆弟子,環立身側,遂又極力提了一口真氣,說道:“宇文傑那厮,已被我一掌,震落立劍峰下。

    你們可急去淅川水畔,尋着屍首,還有他肩上的那柄長劍,應即取回,如落入旁人之手,卻是後患。

    ” 那立在靜室一角的天日一怪辛瘤子,耳目靈敏,反應迅捷,一聞此言,即朗聲說道:“舒教主,不才願獻微勞,走這一趟!” 他随即晃動身形,跨步外出,身後立即跟上了萬壽宮的弟子四人。

     舒若雷又舉目向靜立身旁的大弟子,霹靂神君缪湘舫,盼了一眼,旋揚手向辛瘤子背影一指,示意要他跟去。

     他重傷之後,仍随時不忘使用心機,當見辛瘤子自告奮勇,去尋宇文傑下落,即慮他有奪劍之意。

     他一見自己門下随去的四人,武功較弱,恐非辛瘤子敵手,故又暗命大弟子參加,以防意外。

     蓋缪湘舫武功頗高,有他在内,縱辛瘤子有所圖謀,料亦不敢十分炫露。

     辛瘤子心中,确另有打算,他雖非出身正道,但為人并無大惡,自在江山和宇文傑交過三掌之後,對宇文傑深厚功力,有點心折。

     今聽得舒若雷如此一說,要差人去尋他的下落,乃毛遂自薦,明為效勞,暗裡卻存了伺機救護宇文傑之意。

     那紅燈教主韋清風,雖然丢掉了一隻胳膊,但所受的卻是硬傷,也可說是三人中,傷得最輕而易治的一人。

     衆弟子七手八腳,将他擡入靜室,為之止血裹傷,靜躺了一兩刻工夫之後,即已清醒過來。

     經他默運玄功,将任督兩大經脈的氣血,逼向内行,以止血止痛。

     此時,他對韋金城的傷勢,非常惦念,至于舒若雷與那宇文傑拼鬥,以及受傷的情形,均茫無所知。

     他躺在床上,見侄兒韋汝敖,侄女韋汝屏兩人,進來探視自己傷情,即劈頭問道:“你父親的傷勢怎樣?” 韋汝敖躬身回答:“父親所受的内傷,雖然相當嚴重,但經侄兒,以推宮過血之法施療後,似已無不礙……” 他說至此際,似有所忌憚,頓了一頓,隻得又嗫嚅說道:“不過,舒伯父的傷勢,那就難說了。

    ” 韋清風聞言,心頭不禁一震,驚問道:“怎麼着,你舒伯父也受傷了,是誰所傷,怎麼受的傷?” 韋汝敖對此,料也隐瞞不得,隻好将立劍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