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妻子和床底下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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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都不知道。

    ” “如果您不保持沉默,”青年人牙齒咬得格格響,說道,“我就說我是您拉來的,我要說您是我叔叔,把财産全部揮霍光了。

    到那時,人們至少不會認為我是這位太太的情夫了。

    ” “先生!您在嘲笑我,您在耗盡我的全部耐性。

    ” “噓!難道要我強迫您住口嗎?您簡直是我的災星!喂,您說說,您在這裡幹什麼?沒有您,我好呆可以躺到明天早晨,而到了那時,我肯定是可以出去的。

    ” “但是,我不能在這裡躺到明天早晨。

    我是一個很懂道理的人;我當然聯系廣泛……您怎麼看呢?難道他會在這裡過夜嗎?” “誰呀?” “那個老頭。

    ” “他當然會的。

    并不是所有的丈夫都像您。

    也有在家裡過夜的。

    ” “先生,先生!”伊凡·安德列耶維奇吓得全身冒冷汗,大聲叫了起來。

    “您要相信我也是在家裡過夜的,現在這種情況是第一次,不過,我的天哪,我發現您是認識我的。

    您到底是什麼人,青年人?請您馬上告訴我,您是什麼人?我從無私的友誼出發求求您啦!” “您聽着!我要使用暴力了……” “但是,您等一等,請允許我來告訴您,先生,請允許我向您解釋這件糟糕事情的全部真相……” “什麼解釋我都不聽,什麼事情我也不想知道。

    您是住嘴還是不……” “但是,我不能嘛……” 于是,床底下展開了一場小小的較量,随即伊凡·安德列耶維奇就沒再說話了。

     “寶貝!好像有幾隻貓在這兒說悄悄話,是嗎?” “什麼貓?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顯然,太太不知道同自己的丈夫說什麼好。

    她曾經吓得要死,還沒有好好清醒過來。

    現在她身子抖動了一下,随即就豎起耳朵來用心傾聽。

     “什麼貓?” “是貓呢,寶貝!我近來一回家,瓦西卡就蹲在我書房裡咪、咪、咪地尖叫!而且還悄悄地說話。

    我對它說:你怎麼啦,瓦西卡?可是它又咪、咪、咪地叫了起來!随後又好像總在悄悄地說什麼。

    我就想:哎呀,我的天啦!莫非它是在詛咒我死麼?” “您今天盡說蠢話!您不覺得害臊嗎?” “唔,沒關系,你别生氣,寶貝。

    我發現我死了你會感到不高興的,你别生氣,我不過這麼說說而已。

    您該快點脫衣,寶貝,快躺下來睡覺,我在這兒再坐一坐,等你睡下再睡。

    ” “看在上帝的面上,夠啦,以後……” “好,你别生氣,别生氣!隻是這裡好像确實有老鼠。

    ” “瞧您,一會兒貓,一會兒老鼠的!我真不知道您到底出什麼毛病啦!” “唔,我倒沒有什麼,我一點……咳!我什麼……咳、咳、咳、咳!啊呀,我的天啦!咳!” “您聽着,您這麼動來動去,他會聽見的,”青年人悄悄地說道。

     “但是,您要是知道我的情況就好了:我的鼻孔出血啦!” “讓它流出來,别說話。

    您等一等,他會走的。

    ” “青年人,您設身處地替我想想吧。

    我還不知道我是同什麼人躺在一起呢!” “難道您知道就會好過一點嗎?我就對了解您的姓名不感興趣。

    喂,您貴姓呀?” “不,我的姓幹嗎要告訴您……我關心的隻是用什麼樣的方式解釋……” “噓……他又說話了。

    ” “真的,寶貝,貓兒們又在說悄悄話啦。

    ” “不是的,那是您耳朵裡的棉花沒有塞好。

    ” “啊呀,真是棉花沒塞好的原故!你知道嗎,這樓上…… 咳……咳!樓上咳……咳,咳,咳!等等。

    ” “在樓上面!”青年人悄悄說道,“啊呀,見鬼!我還以為這是最後一層呢,難道這是二樓嗎?” “青年人,”伊凡·安德列耶維奇戰戰兢兢地說道,“您在說什麼?看在上帝的面上,您為什麼對這有興趣呢?我也以為這是最後一層。

    難道這兒還有一層?……” “真的是有人在說話,”老頭兒說完,終于停止咳嗽了。

     ……” “噓!您聽!”青年人悄悄地說道,使勁壓着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的兩手。

     “先生,您太用力壓着我的兩手了,請您快點松開!” “噓!……” 接下去就是一場小小的搏鬥,後來又出現了沉默。

     “我今天碰上了一個漂亮的……”老頭兒開始說話了。

     “漂亮的什麼?”妻子打斷他的話。

     “是這樣的……以前我說過我在樓梯上碰到過一位漂亮的太太,也許我讓她過去了?您知道,我的記性壞得很。

    這個金絲桃……咳!” “什麼?” “應該喝金絲桃汁,都說喝了好……咳,咳,咳!會好些的!” “這是您打斷了他的話,”青年人又把牙齒咬得格格發響,說道。

     “你說過今天你碰見過一位什麼漂亮的太太嗎?”妻子問道。

     “啊?” “你碰見過一位漂亮太太?” “誰呀?” “是你嗎?” “我?什麼時候!對了!……” “到底想起來啦!這個木乃依!”青年人心中暗暗地催促着健忘的老頭兒,悄悄地說道。

     “先生,我吓得發抖啦!我的天哪!我聽見了什麼呀?這與昨天一模一樣,完全與昨天一個樣!……” “噓。

    ” “對,對,對!想起來了,一個十分狡猾的女騙子!兩隻賊溜溜的眼睛……戴一頂天藍色的帽子……” “天藍色的帽子!哎呀呀!” “那是她!她有一頂天藍色的帽子,我的天哪!”伊凡·安德列耶維奇叫了起來…… “她?她是什麼人?”青年人緊緊地握着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的兩手,悄悄說道。

     “噓!”這一次是伊凡·安德列耶維奇說的,他說:“哎呀,我的天啦!我的天啦!” “唔,不過,誰家沒有天藍色的帽子呢!……唔!” “真是這麼一個大騙子!”老頭兒繼續說下去,“她是來找什麼熟人的,老是眉來眼去的。

    而那個熟人也有一些熟人來找……” “呸!這有多枯燥!”太太打斷他的話,“您說說,您怎麼對她那麼感興趣?” “唔,好啦,算啦!你别生氣!”小老頭拉長聲音反駁,“好,既然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講了。

    你今天好像有點心情不佳?……” “您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青年人開始說話了。

     “您看,您看!現在您對這個感興趣了,可剛才您還不想聽呢!” “唔,您知道,我對這個反正是無所謂的。

    您不說也好! 哎呀,真見鬼,碰上這樣的倒黴事!” “青年人,别生氣!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沒有什麼,我隻是想說,您參與這件事,大概不無道理……但是,您到底是什麼人呢?我看您是個陌生男子,但是您,一個陌生的男子,究竟是什麼人呢?天哪,我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喂,去您的吧!”青年人打斷他的話,似乎在認真思考什麼。

     “但是,我要把一切都告訴您,什麼都講給您聽。

    您也許會想,我不會告訴您,因為我恨您。

    不!這兒是我伸出的一隻手!我隻是精神沮喪而已。

    不過,看在上帝的面上,請您從頭至尾把一切都說出來:您怎麼來到這裡的?為了什麼?至于我嘛,我沒有生氣,真的沒有生氣,這是我向您伸出的手。

     隻是這裡有灰,我手上沾了點,不過,這對表達崇高的感情,并無妨礙!” “唉,帶着您的手一起見鬼去吧?這兒翻身的地方都沒有,你還伸什麼手呢!” “但是,先生!請您允許我說一句,您對待我,好像對待一個舊鞋底一樣,”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用極其可憐的絕望聲音說道,那聲音簡直就是哀求。

    “請您對我客氣一點,那怕是稍微客氣一點也好。

    我會把全部情況講給您聽的!我們應該相互友好,我甚至準備請您去我家吃飯。

    坦白地說,我們這麼一起躺着實在不行。

    您會迷失方向的,青年人!您不知道……”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碰到她的呢?”青年人嘟嘟哝哝地說道,很明顯,他極度激動。

    “她也許現在還在等我!……我堅決要從這裡走出去!” “她?她是誰?我的天哪!您在說誰呀,青年人?您以為,樓上那裡……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呢?” 伊凡·安德列耶維奇試着翻過身來,仰卧着,露出絕望的神情。

     “您幹嗎要知道她是誰呢?啊,見鬼啦!不管她來沒來,反正我要爬出去!……” “先生!您怎麼啦?那我呢,我怎麼辦?”伊凡·安德列耶維奇悄悄說道。

    他由于感到絕望而拚命抓住自己鄰人的燕尾服。

     “我怎麼辦呢?唔,您一個人留下來嘛!您如果不願意,那我就說您是我叔叔,揮霍光了自己的家産,不能讓老頭兒說我是他妻子的情夫。

    ” “但是,青年人,這是不可能的!說我是您叔叔,這很不自然!誰也不會相信您的話!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絕望地悄悄說道。

     “好,那您就别叽哩哇喇亂說話,給我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動也不動。

    今晚您在這裡過夜,明天再想辦法爬出去。

    誰也不會發覺您的。

    既然我已經爬出去,肯定不會有人想到這裡還藏着另一個人的。

    難道還能藏一打人不成?!不過,您一人足能抵得上一打。

    您把身子挪一挪,我好出去!” “您在嘲笑我,青年人……萬一我要咳嗽,怎麼辦?一切都得預見到才行!” “噓!……” “這是什麼?好像我又聽到樓上有響動,”小老頭說道,這時他好像已經打完了一個盹。

     “樓上嗎?” “您聽,青年人,樓上!” “唔,我聽着呢!” “我的天哪!青年人,我一定要出去!” “我可不出去!我反正無所謂!既然事已如此,也就無所謂了!您知道我懷疑什麼嗎?您就是一個受騙的丈夫,就是這麼回事!……” “天哪,多麼厚顔無恥!……難道說您真的懷疑這個嗎? 為什麼恰恰懷疑我是一個丈夫呢……我沒有結過婚。

    ” “怎麼沒結婚?胡說!” “也許我自己是個情夫呢!” “好一個情夫!” “先生,先生!唔,好,我把一切都講給您聽。

    請您理解我的絕望心情!那不是我,我沒有結過婚。

    我像您一樣,是個單身漢。

    那是我的一位朋友,兒時的夥伴……而我是一個情夫……他常對我說:‘我是一個倒黴的人,我正在受苦受難,我懷疑我自己的妻子。

    ’我理智地對他說:‘你幹嗎懷疑她呢?’您沒有聽我講話。

    您聽聽吧,請您好好聽着!‘忌妒是很可笑的,’我說,‘忌妒是罪過……’他說,‘不,我是個不幸的人,我正在受苦……也就是說我在懷疑她。

    ’我說,‘你是我的朋衣,是我兒時的夥伴,我們一起采摘過歡快的花朵,在絨毛褥子裡,共同享受過歡樂。

    ’天啦,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您老是笑,青年人!您會使我變成瘋子的。

    ” “您現在就是瘋子!……” “是這樣!對,我早就料到您會這麼說的……料到您會說我是瘋子的。

    笑吧,您笑吧,青年人!我當年也有過自己的輝煌時代,我也曾勾引過女人。

    啊呀!我的腦子快發燒啦!” “寶貝,這是怎麼啦?好像我們這裡有人在打噴嚏,”小老頭像唱歌似的說道,“寶貝,是您在打噴嚏,對嗎?” “啊,我的天啦!”太太說道。

     “噓!”這是床底下傳出的聲音。

     “大概是樓上有人在敲什麼東西。

    ”太太吓得要死,急忙說道,因為床底下确實已經響聲很大了。

     “是的,是樓上!”丈夫說道,“是樓上!我對你說過,我碰見過一個花花公子,咳!咳!一個留着小胡子的花花公子,咳!咳!啊呀,我的上帝!我的背!……剛才我碰見一個留有小胡子的花花公子!” “有胡子!我的天啦,那一定是您!”伊凡·安德列耶維奇悄悄說道。

     “我的上帝!您這個人真是!我不是在這裡,和您一起躺在這兒嗎?!他怎麼能碰見我呢?您别抓我的臉!” “天哪,我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 這時樓上确實響起了嘈雜聲。

     “那裡一定出什麼事了!”青年人悄悄地說道。

     “先生,先生!我吓壞了,我吓得要命啦。

    快幫幫我呀!” “噓!” “寶貝,确實有響聲,鬧哄哄的,還就在你的卧房上面呢。

     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呢……” “唔,不!您瞎想些什麼呀!” “好,我不說啦。

    真的,你今天怎麼這麼容易生氣! ……” “啊,我的天哪!您該回房睡覺啦!” “麗莎,你根本不愛我。

    ” “啊呀,我愛你!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實在太疲倦啦。

    ” “好,好!我就走。

    ” “哎呀,不,不!您别走!”妻子喊了起來,“不,您還是走吧,快走吧!” “你到底要我走還是不走,一會兒說您走,一會兒又說您别走!咳!咳!我真的睡覺去啦……咳,咳!巴拉菲丁家的小泵娘……咳……咳!小泵娘……咳!我在姑娘那裡見過一個紐倫堡的洋娃娃,咳,咳……” “好啦,現在又談洋娃娃了!” “咳,咳!一隻很好的洋娃娃,咳,咳!” “他告别啦,”青年人說道,“他要是走了,我們馬上就走。

     您聽見沒有?您高興吧!” “哦,願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這是給您上的一課……” “青年人,幹嗎說上課呢?我對此已經感覺到了……但是您還很年輕,您不能給我上什麼課。

    ” “不過,我還是要上,您聽着……” “天啦!我要打噴嚏了!……” “噓!您敢!” “但是,我怎麼辦呢?這裡有一股老鼠子味,我受不了啦,看在上帝的面上,給我從我的口袋裡掏塊手帕來,我沒法子動彈……啊,天哪,天哪!為什麼這麼懲罰我呢?” “給您手帕!至于您為什麼受懲罰,我馬上告訴您。

    您太愛吃醋了!天知道您根據什麼,像發瘋似的,到處亂跑,居然跑進别人家的住宅,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 “青年人,我并沒有搗亂呀。

    ” “住嘴! “青年人,您不能給我上道德課,我比您更講道德。

    ” “閉嘴!” “啊,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您制造混亂,您吓唬一位年輕的太太,一位膽子小的女人,她現在吓得不知道怎麼辦好。

    很可能她會吓出病來。

    你擾得一位可敬的老人不能安甯,而他正為痔瘡所苦,需要的首先是安甯。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呢?因為您胡思亂想,并且帶着這些毫無根據的想法四處亂鑽,連大小胡同都跑遍了! 您明白嗎,您明白嗎,您現在的處境非常糟糕?您是否對此有所感覺呢?” “先生,好!我感覺到了,但是,您沒有權利……” “您給我閉嘴!這裡還談什麼權利?您明白嗎,這事的結局可能很悲慘!您是否明白,一個很愛自己妻子的老頭子,看到您從她的床底下爬出來,是可能發瘋的呢!不過,不,您沒有能力制造這樣的悲劇!我倒是認為,如果您爬出去,任何人看到都會哈哈大笑的。

    我倒是希望在螢火蟲般的燈光下見到您,肯定您的模樣是會十分可笑的!” “您呢?在這種情況之下,您的模樣也會是很可笑的。

    我也希望看一看您的模樣!” “您敢!” “青年人,您的身上一定留有道德敗壞的印記!” “啊!您要談論道德!您怎麼知道我是為什麼到這裡來的? 我在這裡是一個錯誤,我上錯了樓層。

    鬼知道為什麼放我進來了!肯定她真的在等一個什麼人(當然,不是等您)。

    一聽到您蠢笨的腳步聲,看到太太吓得要死的模樣,我就躲到了床底下,加上當時黑漆漆的,我怎麼向您辯解呢?先生,您是一個可笑的、好吃醋的老頭兒。

    我為什麼不出去呢?也許您以為我害怕走出去吧?不,先生,我本來早就要出去的,隻是出于對您的同情才坐在這裡。

    唔,要是沒有我,您呆在這兒靠誰呢?您會像木墩一樣站立在他們面前,您知道您不會臨急應變……” “不,為什麼像木墩呢?為什麼把我比做這個東西?難道您不能拿别的什麼東西來作比嗎,青年人?為什麼我不會臨急應變?不,我能找到對付的辦法的。

    ” “啊,我的天哪!這條小狽叫得多厲害呀!” “噓!啊呀,真的……這是因為您老在絮絮叨叨,說過不停。

    您看見了吧,是您把小狽驚醒的。

    我們現在要倒黴了。

    ” 确實,女主人的一條小狽,本來一直躺在屋子角落裡的一隻枕頭上睡覺,突然被驚醒了。

    它嗅到了生人的氣味,便汪汪地叫着跑到了床底下。

     “啊,我的天哪!多愚蠢的小狽!”伊凡·安德列耶維奇悄悄地說道,“它一定會出賣我們的。

    它會把我們暴露出來的。

     您看,這又是對我們的一次懲罰!” “您這麼膽小,那是一定會受懲罰的!” “阿米,阿米,到這兒來!”女主人叫了起來,“ici,ici①!” 但是,那小狽不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