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唐三藏悲世堕邪魔 如來佛欲人得真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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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大道何曾有曲斜,奈何走得路兒差。

     南波北浪稱登岸,東客西賓認到家, 盲棒無聲焉有喝,皮囊已爛豈昭光; 若教走透真消息,影影風風何處拿? v 話說孫小聖,受孫大聖指點,不覺妄心忽盡,邪念頓消。

    但招去鐵棒,失了護身之寶,未免慌張。

    又聽得孫大聖臨行說,原在你耳中。

    似信不信,急向耳中摸索。

    隻見一個繡花針端然在内;又恐怕不真,取出來迎風一晃,依舊是—條金箍鐵棒。

    喜得個孫小聖滿心松快道:“祖大聖神通廣大如此,我佛如來又不知如何微妙?我倚着這條鐵棒便打到天宮,真取禍之道也。

    ”又思量道:“祖大聖說,不修正果,終屬野仙;又說,他之前車,即我之後轍。

    莫非我之正果也要取經?”又想道:“與我戴這個金箍兒卻是為何?且取下來看看。

    ”用手去除,就似生根一般,莫想得動!心下着驚道:“祖大聖說是我的魔頭,我想這箍兒定然是個寶貝,後來必有應驗,今日且由他。

    ”自此之後,已上天下地,各處遊行,卻亂念不生,安心在洞府修養不題。

     且說孫大聖同金星奏複玉帝敕旨,自回永安宮,遂将花果山又生石猴孫小聖、鐵捧複興之事,報與佛師唐三藏知道。

    唐三藏大驚道:“自我佛慈悲造了大乘妙法真經,命我曆萬水千山求取到中國,宣揚善果,以正空門。

    經今已是二百餘年,自應人天胥化,無聲無臭,不識不知。

    為何令此頑石不點頭而又生心?若使世愆不盡,未免歸罪于佛法無靈,豈不辜負昔年功行!”孫大聖道:“傳經固我佛之慈悲,堕落自衆生之孽障,世間種種不消,故天地心心相續。

    ”唐三藏道:“迷人失路,蓋緣指點差池;白雪成冰,終是洪爐不旺。

    我與你莫貪極樂,須念沉淪,且上長安一探真經度世的消息何如?”孫悟空道:“足見佛師慈悲,但不知怎樣去好?”唐三藏道:“當年觀世音菩薩臨長安尋求取經人時,皆變作疥癞僧人;我與你要去也須如法。

    ”孫悟空道:“佛師所見不差,須往一探。

    ”二人遂駕雲直至南瞻部洲大唐國界,将雲頭按落一看,卻是鳳翔地方。

    二人搖身一變,變作兩個疥癞僧人,仍作師徒稱呼:唐三藏假稱大壯師父,孫悟空喚做吾心侍者。

    二人變化停當,遂撞入城内各處觀看。

    原來唐朝自貞觀年間求取大藏真經回來之後,人情便崇信佛法,處處創立寺宇,家家誦念經文,皆謂舍财可以獲福,布施得能增壽。

    遂将先王治世的君臣父子、仁義禮樂,都看得冷冷淡淡,不甚親切。

    此時,乃唐憲宗元和十四年,那唐憲宗剛明果斷,先用高崇文擒了蜀中劉闢,後又用裴度、李愬削平淮蔡,擒了吳元濟,威令複振,也算做唐朝一代英主。

    隻是聽信奸佞,既好神仙,又崇佛教。

    崇佛教,又不識那清淨無為、善世度民之妙理,卻隻以禍福果報聚斂施财,莊嚴外相,聳惑愚民。

    使舉世之人希圖來世,妄想他生,不貪即嗔,卻将眼前力田行孝的正道都看得輕了。

    所以有識大臣、維風君子往往指斥佛法為異端,髡缁為邪道。

    這也有以自取,不要怪他。

    正是: 源水常清淨,流來漸漸渾, 貪多心久佞,想妄性成昏。

     開罪在梁武,歸愆到世尊。

     自從來白馬,滿地是非門。

     卻說唐三藏與孫悟空,進了鳳翔門各處觀看,果然是中華大國,人物繁華,貨财茂盛,市井中十分鬧熱,到處皆有庵觀。

    訪知法門寺是個大叢林,二人遂一徑尋來。

    到了寺前一看,隻見山門上橫着“敕建法門禅寺”六個金字,真個魁梧。

    隻見: 山門雄壯,兩行松桧列龍虬;大殿巍峨,千尺奂輪張日月。

    仙壇法座,俨然白玉為台;丹陛雲墀,疑是黃金布地。

    鐘鼓樓高,殿角動春雷之響;浮屠塔峻,天際飄仙梵之音。

    佛案前祈求夾雜,男女之簪履相加;講堂中議論紛纭,賢愚之耳目共接。

    士夫之車馬喧阗,雖不清幽;僧衆之袈裟鮮麗,果然富貴。

     唐三藏與孫悟空走進山門,将到大殿,早有知客看見他二人疥癞行藏,忙迎住問道:“你二人何來?”孫悟空答道:“我師徒行腳到此。

    ”知客道:“想是要投齋了。

    ”唐三藏道:“齋倒不消。

    ”知客道:“你既不投齋,到此何幹?”唐三藏道:“一路行來,因見寶刹叢林茂盛,法侶衆多,不知有甚高僧在此主教?得能如此興旺,故特來訪問。

    ”知客道:“你雖遠方僧人,倒也有些見識。

    果然我這大寺裡大法師,原有大來曆,與衆不同。

    ”唐三藏道:“佛法平等,有甚大來曆與衆不同?”知客道:“我說與你知道,你才信我。

    我這大唐開國的太宗皇帝,曾死去還魂,因見冥司善惡報應,修建水陸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