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雙雕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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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揚州去了。

    然後喝教把樊植一幹人綁去砍了罷。

     隻見那穿白的把樊植仔細看了一眼,便問樊太守:“你是何處人?”樊植答是景州人。

    穿白的便對着穿綠的說道:“那樊太守是新科進士,一日官也沒做,又不曾貪贓壞法,殺之無罪。

    ”穿綠的道:“若放他去,可不走漏了消息?”穿白的道:“且軟監他在營裡,待我們頭目回來之後放他便了。

    ”穿綠的應允,隻把從人及同行客商砍了,将樊植就交付與穿白的收管。

    穿白的領了樊植,竟回自己營中。

    樊植仔細看那穿白少年時,卻依稀有些認得,像曾在哪裡會過。

    正疑惑間,隻見他大笑道:“先生還認得我麼?去春在景州遊獵之時,曾蒙賜酒,不想今日卻于此處相會。

    ”樊植方才曉得是去年郊外彈鵲射雕的少年。

    正是: 昔曾與君逢,今複與君會。

     相會莫相驚,世上皆君輩。

     當下那人與樊植施禮,分賓而坐。

    樊植道:“适間荷蒙相救,不知壯士高姓大名,今日肯相告否?”那人道:“小可姓伏,名正也,曾應過武科,因路見不平,替人報仇,殺了個負心漢子,怕官司究問,故權避于此。

    方才那穿綠的大漢姓符名雄,為人性暴好殺,我與他意氣不合。

    故另自立了個營頭。

    今日先生事已至此,且在我營中暫住幾時,我亦欲觑個方便,去邪歸正,此處亦非久戀之地也。

    ”樊植無奈,隻得權住伏正營中。

    伏正又問起去年郊外同飲的那位是什人,樊植說是敝同年成美,如今也中了,現為兵部。

    伏正點頭記着,不在話下。

    且說仇氏曉得丈夫為了羽娘責罵家人,不肯回家,竟自赴任,不覺大怒道:“這沒良心的,一定在路上娶了妾,到任所去作樂了。

    他不肯回來,我偏要趕去。

    ”便令家人請大舅爺來商議。

     原來仇氏有兩個哥子,大的叫做仇奉,第二的叫做仇化。

    這仇化平日隻是勸化妹子休和妹夫鬥氣,那仇奉卻一味奉承妹子,火上添油。

    當日仇氏隻約了仇奉,帶兩個家人、兩個老妪,買舟從水路望揚州來。

    不則一日,來到場州,泊了船問時,樊太守已到任半月餘了。

    仇氏先使仇奉上岸去查看私衙裡可有婦人,并催促衙役來迎接。

    去了多時,卻不見太守使人來接,又不見仇奉回來。

    仇氏焦躁,再差那兩個家人上去,卻又去了多時,不見一個轉來,仇氏氣得直挺。

    看看等到晚,方才見有幾個不齊不整的執事擡着一乘暖轎到船邊來接,卻又不見一個家人。

    隻見三四個長大漢子,說是太爺路上招的家丁,今差他到船來迎接奶奶。

    仇氏道:“家人們為何不來?舅爺在哪裡?”家丁道:“通在衙裡沒有來。

    ”仇氏忍着一肚皮氣上了轎,又喚兩乘小轎擡了兩個老妪,到得私衙,仇氏下了轎,正待發作,家丁道:“老爺去接新按院了,不在衙裡,且請奶奶到後邊房裡坐,舅爺和大叔們都在那邊。

    ”說罷,引仇氏并兩個老妪到後面一間僻靜房裡。

    仇氏才進房,家丁便把房門反拽上,用鎖鎖了。

    仇氏大怒道:“如何把門鎖了!舅爺與家人們何在?”家丁道:“且休問,待老爺回來便知端的。

    ”說畢,竟自去了。

    仇氏隻道丈夫奚落她,十分惱怒,卻又一時沒對頭相罵,隻得且和兩個老妪在房裡坐地。

     直到黃昏以後,聽得外面呼喝之聲,說道:“老爺來了。

    “仇氏準備着一天兇勢,一等他開門,便大罵天殺的,恰待一頭拳撞去,擡眼一看,火光之下,卻不見丈夫,卻見一夥十來個人,都身穿短衣,手執利刃,搶将入來。

    仇氏大驚,隻見為頭一人喝道:“你還想見丈夫麼?我實對你說,我們都是山東晌馬好漢,你丈夫已被我們殺了。

    方才什麼舅爺與家人也都殺了。

    你今從我便罷,不從時也要殺哩。

    ”仇氏吓得跌倒在地,頭腦俱磕破,血流滿面。

    兩個老妪抖做一塊,氣也喘不出來。

    那權小五就地上拖起仇氏來一看,見她相貌醜陋,且又磕破面龐,便道:“啐!這婦人不中用,隻把她拘禁在此罷。

    ”遂麾衆人出房,對着仇氏喝道:“你住在此,不許啼哭!若啼哭便殺了你!”仍舊把房門鎖閉,隻留一個關洞,送些飲食與她。

    仇氏此時無可奈何,隻得苟延殘喘,終日吞聲飲泣。

    正是: 夫人禁锢侍妾,強盜禁锢夫人。

     前日所為之事,今日反乎其身。

     看官聽說:原來當日權小五正在私衙,聞樊家家眷到來,本要哄她進衙,男子殺卻,婦女留用。

    不想那日恰好察院按臨,急欲往接,一時動手不及。

    況府中衙役衆多,耳目切近,私衙殺人怕風聲走漏。

    又見樊家來的人不多幾個,料也容易處置。

    因此吩咐假家丁隻将舅爺與家人拘禁密室,奶奶與老妪另自安頓别房。

    後見仇氏醜陋,便也不去點污她。

    且拘留在那裡,等起身時再作計較。

    其萛此時仇奉和家人們都未曾死。

     如今說仇奉的兄弟仇化在家,聞得妹子同了哥哥趕到妹夫任所去了,想道:“此去必與妹夫争鬧。

    官上不比家中,不要弄出沒體面來。

    須等我去解勸她才好。

    ”于是帶了老仆,星夜兼程,趕到揚州。

    才入得境,隻見有大張告示挂在市鎮,上寫道: 揚州府正堂示為禁約事:照得本府繼任以來,清介自矢。

    一應鄉親遊客,概行謝絕。

    嗣後倘有稱系本府親識在外招搖者,嚴拿重究。

    地方客店寺觀不許私自容留,如違一并重治。

    特示。

    仇化看了,忖道:“此必我哥哥去惹惱了他,以至于此。

    這般光景便到他衙門上去,料也沒人敢通報。

    不如等他出來時,就轎子上叫住他,難道他好不認我?”算計已定,便隐了太守鄉親名色,隻說是客商,就城外飯店上歇了。

    次日,吩咐老仆看守行李,自己步進城中,等候知府出來。

    剛走進城門,隻見一簇執事喝道而來,街上人都閃過兩旁,說道:“太爺來了。

    ”仇化歡喜,也立在一邊,看那執事的一對對地過去,到後面官轎将近,仇化恰待要叫将出來,隻見黃羅傘下端坐轎中的卻不是他妹丈,仇化驚問旁人道:“這什麼官府?”旁人道:“你不見他印匣封皮上,明明寫着揚州府正堂?”仇化道:“莫非是二府、三府權署正堂印的麼?”旁人道:“這就是簇新到任的樊太爺了。

    ”仇化聽了,好生驚疑,連忙奔到府前,等候他回府時再看。

    隻見那個官員果然進了本府後堂,退人私衙去了。

    仇化一發猜詳不出。

     再去訪問府中衙役道:“這樊太守是哪裡人?叫什名字?”衙役說是景州人,姓樊名植,新科進士選來的。

    仇化大驚道:“他幾時到任的?可有家眷同來麼?”衙役道:“這太爺也不等我們接官的去,蓦地裡竟來到任,随身隻有幾個家丁。

    到任半月以後家眷才來,卻也不多幾個人,隻是一個舅爺、一個奶奶、 兩個大叔、兩個老婆子,就進衙裡去了。

    ”仇化又問道:“如今可見他們大叔出來走動 ?”衙役道:“不見大叔出來,有事隻令家丁傳報。

    ”仇化聽罷,隻叫得苦。

    想道:“一定我妹夫在路上有些差失,不知是什歹人冒了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