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金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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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攝影師做暗房洗印工作,而且也被允許自己拍攝一些簡單的照片其中一位攝影師吉姆彼得森很喜歡他,額外花時間教給他一些深奧的攝影藝術。

    同時,羅伯特金凱從蒙默斯堡的圖書館借出照相和美術書籍來學習鑽研。

    很早,他就特别喜歡法國印象派的倫伯朗對光的處理法。

     後來,他開始發現他攝影是拍攝光,而不是物件。

    物件隻是反映光的媒介。

    如果光線好,你總可以找到可拍攝的物件的。

    當時三十五毫米的照相機剛剛出現,他在當地一家相機店買了一架舊萊卡。

    帶着這架相機到新澤西州的五月角,把假期中的一個星期花在沿海岸線寫生攝影上。

     另一次他乘公共汽車到緬因州,然後一路截車到海邊,趕上清晨從斯通甯頓的高島開出的郵船,野營露宿,又乘擺渡穿過芬迪灣到新斯科舍。

    他二十二歲離開軍隊時已是一名相當不錯的攝影師,在紐約找到一份工作,做一位著名攝影師的助手。

     女模特兒都很漂亮,他同幾個有過幾次約會,影影綽綽愛上了其中一個,後來她到巴黎去了,他們就此分道揚镳。

    她對他說,“羅伯特,我不知道你是誰,是什麼人,不過請你到巴黎來看我。

    ”他說他會去的,說的時候也真是這麼想的,但終于沒有去。

    多年之後,他到諾曼底作專題拍攝,在巴黎電話簿上找到了她的名字,打了個電話,兩人在一家露天咖啡館喝了杯咖啡。

    她當時已同一位電影導演結了婚,有三個孩子。

     他無法對時裝這種觀念産生好感。

    好好的新衣服給扔了,或者急急忙忙按照歐洲時裝獨裁者們的指令重新改過,這在他看來太傻了,他覺得拍攝了這些貶低了自己。

    “作品如其人”這是他離開這一工作時說的話。

     他到紐約的第二年母親去世。

    他回俄亥俄安葬了母親,然後坐在一名律師面前聽讀遺囑沒有多少東西,他也沒指望有什麼。

    但是他意外得知,他的父母婚後住了一輩子的那所小屋居然是付清了抵金的一小筆财産。

    他把那小房子買了,用那筆錢買了一套上好的照相器材。

    他付款給售貨員時心裡想着他父親為積攢這筆錢多少年的辛勤勞動,還有他父母一生過的節衣縮食的生活。

     他有些作品開始在幾家小雜志上發表了。

    然後,打來電話,他們看到他拍攝的一幅取景于五月角的日曆圖片。

    他同他們談了話,接受了個不太重要的職務,完成得很出色,他從此上了路。

     軍隊在一九四三年又召他入伍。

    他肩上晃蕩着照相機,随海軍陸戰隊艱苦跋涉直到南太平洋海灘,仰卧在地上拍攝正從兩栖登陸艇出來的士兵。

    他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恐怖,感同身受他看到他們被機槍射成兩半,看到他們祈求上帝和母親救救他們。

    他把這些都拍了下來,自己得以幸存,但是從來沒有為戰地攝影的所謂榮耀和浪漫吸引住。

     他于一九四五年退伍,同通了電話,他們随時都歡迎他。

    他在舊金山買了一輛摩托車,向南騎到大蘇爾,在海灘上同一個從卡梅爾來的低音提琴手做愛。

    然後向北轉去探察華盛頓州。

    他喜歡那個地方。

    就把它作為基地。

     現在,到了五十二歲,他還在觀察光線。

    童年時代貼在牆上的地方大部分都已去過了。

    當他訪問這些地方的時候,或是坐在拉弗斯酒吧裡,或是在一條嘎嘎響的船裡溯亞馬遜河而上,或是騎在駱駝背上搖搖晃晃走過拉賈斯坦的沙漠區,他常常感到不可思議,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到了那裡。

     他覺得蘇必利爾湖真是名不虛傳。

    他記幾處地點以為将來參考,拍了一些照片以便随後追記當時的印象,然後沿密西西比河南下向依阿華駛去。

    他從未到過依阿華,被它東北部沿這條大河的丘陵地迷住了。

    他在克雷頓的小鎮住下,在一家漁夫開的汽車旅館下榻,用兩個早晨拍攝那些拖輪,應一個他在當地酒吧結識的駕駛員之請在一艘拖船上度過了一個下午。

     他插入第六十五号美國公路,于一九六五年八月十六日一個星期一的清晨穿過得梅音。

    向西轉到依阿華第九十二号公路,直奔麥迪遜縣和那幾座廊橋,據稱,那些橋就在麥縣。

    的确是在那裡,理士古加油站的人如是說,并且指給他所有七座橋的方向,不過隻是大緻的方向。

     他畫出了拍攝路線,前幾橋比較好找,而第七座叫做羅斯曼橋的一時找不到。

    天氣很熱,他很熱,哈裡——他的卡車也很熱,他在砂礫路上轉悠,這些路好像除了通向下一條砂礫路之外沒有盡頭。

     他在國外旅行的座右銘是“問三次路”,因為他發現三次回答即便都是錯的也能逐步把你引上你要去的地方。

    在這裡也許兩就夠了。

     一個信箱漸漸映入眼簾,是在一條約一百碼長的小巷口,郵箱上的名字是“理查德約翰遜他把車放慢,轉向小巷,想問問路。

     當他緩緩駛進場院時,隻見一個女人房檐遊廊下,那裡看起來很清涼,她正在喝着什麼看起來更加清涼的東西。

    她離開遊廊向他走來。

    他望着她,近些,更近些。

    她豐姿綽約,或者曾經一度如此,或者可能再度如此。

    他立刻又開始有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在女人面前總有這種窘态,即使那女人對他隻是隐約有些微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