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貴族和他的女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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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荒地上,在微堡城附近,有一幢華麗的、副主教住的新房子。

    它是用紅磚砌成的;它有鋸齒形的三角牆。

    濃煙從煙囪裡冒出來。

    那位*?淑的太太和她的莊重的女兒們坐在大窗口,朝花園裡懸挂在那兒的鼠李(注:鼠李是一種落葉灌木或小喬木,開黃綠色小花,結紫黑色核果。

    )和長滿了石楠植物的棕色荒地凝望。

    她們在望什麼東西呢?她們在望那兒一個快要倒的泥草棚上的顴鳥窠。

    如果說有什麼屋頂,那麼這屋頂隻是一堆青苔和石蓮花——最幹淨的地方是顴鳥做窠的地方,而也隻有這一部分是完整的,因為顴鳥把它保持完整。

     “那個屋子隻能看,不能碰;我要對它謹慎一點才成,”風兒說。

    “這泥草棚是因為顴鳥在這兒做窠才被保存下來的,雖然它是這荒地上一件吓人的東西。

    副主教不願意把顴鳥趕走,因此這個破棚子就被保存下來了,那裡面的窮苦人也就能夠住下去。

    她應該感謝這隻埃及的鳥兒(注:據丹麥的民間傳說,顴鳥是從埃及飛來的。

    )。

    她曾經在波列埠樹林裡為它的黑兄弟的窠求過情,可能這是它的一種報酬吧?可憐的她,在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年幼的孩子——豪富的花園裡的一朵淡白的風信子。

    安娜·杜洛苔把這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啊!啊!是的,人們可以歎息,像風在蘆葦和燈芯草裡歎息一樣,啊!啊!瓦爾得馬爾·杜,在你入葬的時候,沒有人為你敲響喪鐘!當這位波列埠的主人被埋進土裡的時候,也沒有窮孩子來唱一首聖詩!啊!任何東西都有一個結束,窮苦也是一樣!意德妹妹成了一個農人的妻子。

    這對我們的父親說來是一個嚴厲的考驗!女兒的丈夫——一個窮苦的農奴!他的主人随時可以叫他騎上木馬(注:這是封建時代歐洲的一種刑具,樣子像木馬,上面裝有尖物。

    犯了罪的人就被放在上面坐着。

    )。

    他現在已經躺在地下了吧?至于你,意德,也是一樣嗎?唉!倒黴的我,還沒有一個終結!仁慈的上帝,請讓我死吧!’ “這是安娜·杜洛苔在那個寒碜的泥草棚——為顴鳥留下的泥草棚——裡所作的祈禱。

     “三姊妹中最能幹的一位我親自帶走了,”風兒說。

    “她穿着一套合乎她的性格的衣服!她化裝成為一個窮苦的年輕人,到一條海船上去工作。

    她不多講話,面孔很沉着,她願意做自己的工作。

    但是爬桅杆她可不會;因此在别人還沒有發現她是一個女人以前,我就把她吹下船去。

    我想這不是一樁壞事!”風兒說。

     像瓦爾得馬爾·杜幻想他發現了赤金的那樣一個複活節的早晨,我在那幾堵要倒塌的牆之間,在顴鳥的窠底下,聽到唱聖詩的聲音——這是安娜·杜洛苔的最後的歌。

     牆上沒有窗子,隻有一個洞口。

    太陽像一堆金子似地升起來,照着這屋子。

    陽光才可愛哩!她的眼睛在碎裂,她的心在碎裂!——即使太陽這天早晨沒有照着她,這事情也會發生。

     “顴鳥作為屋頂蓋着她,一直到她死!我在她的墳旁唱聖詩,她的墳在什麼地方,别的人誰也不知道。

     “新的時代,不同的時代!私有的土地上修建了公路,墳墓變成了大路。

    不久蒸氣就會帶着長列的火車到來,在那些像人名一樣被遺忘了的墳上馳過去——呼——噓!去吧!去吧! “這是瓦爾得馬爾·杜和他的女兒們的故事。

    假如你們能夠的話,請把它講得更好一點吧!”風兒說完就掉轉身。

     它不見了。

     (1859年) 這篇作品,首次發表于1859年3月24日在哥本哈根出版的《新的童話和故事集》第三卷。

    安徒生在手記中寫道: “關于斯克爾斯戈附近的波列埠莊園的一些民間傳說和野史記載中,有一個《瓦爾得馬爾和他的女兒們》的故事。

    我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在風格方面花了很大的氣力。

    我想使我的行文産生一種像風一樣明快、光亮的效果,因此我就讓這個故事由風講出來。

    ”這是安徒生在童話創作的風格上的一種新的嘗試,即不斷創新。

     故事的内容很明顯,就是一個貴族及其家族的沒落。

    這是對他們的一首具有象征意義的挽歌——因而安徒生就讓風把它唱出來。

    “新的時代,不同的時代!私有的土地上修建了公路,墳墓變成了大路。

    不久蒸氣就會帶着長列的火車到來,在那像人名一樣被遺忘了的墳上馳過去——呼——噓!去吧!去吧!”就是這不停的“去吧!去吧!”又把蒸氣扔在後面讓噴氣把人類送到更高的天空。

    舊的“去”;新的“來”,但安徒生關于人類曆史和文明不斷進展的思想卻是不變的,“放之四海而皆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