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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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押送兵的那個少年。

    抓來的人都被帶到了警備司令部。

     直到晚上,警備司令才下令釋放他們。

     警備司令甚至要親自送莉莎回家,但是她謝絕了。

    他酒氣熏人,要送她回家,顯然是不懷好意的。

     後來由維克托陪她回家去。

     從這裡到火車站有很長一段路。

    維克托挽着莉莎的手,心裡為這件偶然發生的事情感到樂滋滋的。

     快要到家的時候,莉莎問他:“您知道救走犯人的是誰嗎?” “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您還記得那天晚上冬妮亞要給咱們介紹的那個小夥子嗎?” 維克托停住了腳步。

     “您說的是保爾·柯察金?”他驚奇地問。

     “是的,他好像是姓柯察金。

    您還記得嗎,那天他多麼古怪,轉身就走了?沒錯,就是他。

    ” 維克托站在那裡呆住了。

     “您沒認錯人吧?”他又問莉莎。

     “不會錯的。

    他的相貌我記得很清楚。

    ” “那您怎麼不向警備司令告發呢?” 莉莎氣憤地說:“您以為我能幹出這種卑鄙的事情來嗎?” “怎麼是卑鄙呢?告發一個襲擊押送兵的人,您認為就是卑鄙?” “那麼照您說倒是高尚的了?您把他們幹的那些事都忘記了?您難道不知道學校裡有多少猶太孤兒?您還讓我去告發柯察金?謝謝您,我可真沒想到。

    ” 維克托想不到她會這樣回答。

    他并不打算同莉莎争吵,所以就盡量把話題岔開。

     “您别生氣,莉莎,我是說着玩的。

    我不知道您竟會這樣認真。

    ” “您這個玩笑開得可不怎麼好。

    ”莉莎冷冷地說。

     在莉莎家門口分手的時候,維克托問:“莉莎,您明天來嗎? 他得到的是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再說吧。

    ” 在回城的路上,維克托心裡思量着:“好嘛,小姐,您盡可以認為這是卑鄙的,我可有我的看法。

    當然喽,誰放跑了誰,跟我都不相幹。

    ” 他,列辛斯基,一個波蘭的世襲貴族,對沖突的雙方都十分厭惡。

    反正波蘭軍隊很快就要開來。

    到了那個時候,一定會建立一個真正的政權——正牌的波蘭貴族政權,眼下,既然有幹掉柯察金這個壞蛋的好機會,當然也不必錯過。

    他們會馬上把他的腦袋揪下來的。

     維克托一家隻有他一個人留在這座小城裡。

    他寄居在姨母家,他的姨父是糖廠的副經理。

    維克托的父親西吉茲蒙德·列辛斯基在華沙身居要職,母親和涅莉早就跟着父親到華沙去了。

     維克托來到警備司令部,走進了敞開的大門。

     過了一會兒,他領着四名佩特留拉匪兵向柯察金家走去。

     他指着那個有燈光的窗戶,低聲說:“就是這兒。

    ”然後,轉身問他身旁的哥薩克少尉:“我可以走了嗎?” “您請便吧,我們自己能對付。

    謝謝您幫忙。

    ” 維克托急忙邁開大步,順人行道走了。

     保爾背上又挨了一拳,被推進了一間黑屋子,伸出的兩手撞在牆壁上。

    他摸來摸去,摸到一個木闆床似的東西,坐了下來。

    他受盡了折磨和毒打,心情十分沉重。

     保爾完全沒有想到會被捕。

    “佩特留拉匪徒怎麼會知道的呢?壓根兒沒人看見我呀!現在該怎麼辦呢?朱赫來在哪兒呢?” 保爾是在克利姆卡家同水兵朱赫來分手的。

    他又去看了謝廖沙,朱赫來就留在克利姆卡家,好等天黑混出城去。

     “幸虧我把手槍藏到老鸹窩裡去了,”保爾想。

    “要是讓他們翻到,我就沒命了。

    但是,他們怎麼知道是我呢?”這個問題叫他傷透了腦筋,就是找不到答案。

     佩特留拉匪徒并沒有從柯察金家裡翻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衣服和手風琴被哥哥拿到鄉下去了。

    媽媽也帶走了她的小箱子。

    匪兵們翻遍各個角落,撈到的東西卻少得可憐。

     然而,從家裡到司令部這一路上的遭遇,保爾卻是永遠忘不了的。

    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

    天空布滿了烏雲。

    匪兵們推搡他,從背後或兩側對他不停地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保爾昏昏沉沉地木然向前走着。

     門外有人在談話。

    司令部的警衛就住在外間屋。

    屋門下邊透進一條明亮的光線。

    保爾站起身來,扶着牆壁,摸索着在屋裡走了一圈。

    在闆床對面,他摸到了一個窗戶,上面安着結實的參差不齊的鐵欄杆。

    用手搖了一下——紋絲不動。

    看樣子這裡以前是個倉庫。

     他又摸到門口,停下來聽了聽動靜。

    然後,輕輕地推了一下門把手。

    門讨厭地吱呀了一聲。

     “媽的,真活見鬼!”保爾罵了一句。

     從打開的門縫裡,他看見床沿上有兩隻腳,十個腳趾叉開着,皮膚很粗糙。

    他又輕輕地推了一下門把手,門又毫不留情地尖叫起來。

    一個睡眼惺忪、頭發蓬亂的家夥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用五個手指頭惡狠狠地撓着生滿虱子的腦袋,懶洋洋地扯着單調的嗓音破口大罵起來。

    罵過一通之後,摸了一下放在床頭的步槍,有氣無力地吆喝說:“把門關上!再往外瞧,就打死你……” 保爾掩上門,外面房間裡響起了一陣狂笑聲。

     這一夜保爾翻來覆去想了許多。

    他柯察金第一次參加鬥争,就這麼不順利,剛剛邁出第一步,就像老鼠一樣讓人家捉住,關在籠子裡了。

     他坐在那裡,心神不甯地打起瞌睡來。

    這時候,母親的形象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她面孔瘦削,滿臉皺紋,那雙眼睛是多麼熟悉,多麼慈祥啊!他想:“幸虧媽不在家,少受點罪。

    ” 從窗口透進來的光線照在地上,映出一個灰色的方塊。

     黑暗在逐漸退卻。

    黎明已經臨近了。